24、第 24 章(1 / 2)

紀心言很早就知道自己會說話。

她能一頓飯讓甲方簽下合同,也能一句話把人懟得七竅生煙。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一個銷售起碼的職業素養。

放在文明社會,這是個優點。

但在這個時代,過嘴癮能要人命。

紀心言覺得自己穿越後已經收斂太多太多,要擱上輩子,像韓厲這種不會正常聊天的,早被她懟到太平洋去了。

收斂再多,本性難改。

一個控製不住,話就從嘴邊上溜出去了。

比如現在,韓厲正盯著她,唇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

“和我一樣嗎?”他微笑著反問。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紀心言認真地改口,“大人您正直多了。”

韓厲嗤笑:“膽子真不小,什麼話都敢說。”

他眯眼,傾身湊近:“要不找個時間,讓你確認一下,看看到底一樣不一樣?”

紀心言天真道:“大人日理萬機怎麼能糾結在這種小事上。什麼公的母的無所謂,一匹馬而已。”

她摸摸小白馬腦袋:“跑得快就是好馬!”

韓厲哼了聲,揚起鞭子。

紀心言瑟縮了下,見他一鞭子打在馬上揚長而去,這才夾馬跟上。

不知是不是錯覺,接下來的路似乎跑得沒那麼快了。

偶爾途經風景不錯的地方,韓厲也會停下來休息片刻。

臨近丹陽省的最後一晚,他們甚至住進一個稍上檔次的客棧。

店小二服務周到,不用吩咐主動準備了木桶和熱水。

紀心言美美地泡了個熱水澡。

長長的黑發晾了許久才乾。

熱水泡去疲憊,她閒極無聊看到放著金子的包裹,一時興起把那些碗筷拿出來,像過家家一樣來回擺弄。

玩夠了,她又取出翡翠鐲子,在燭光下細細辨認。

以她為數不多的玉石知識加上對彩雲消費習慣的了解,她可以肯定這個鐲子是上等貨。

冰涼涼的觸感讓人愛不釋手。

她費了點力氣把鐲子套進手腕,水色流光,襯得皓腕纖纖。

美麗的東西總是讓人開心。

紀心言笑咪咪地欣賞了許久,才戀戀不舍地去摘。

第一下,鐲子卡在手腕上。

第二下,還是卡著。

她有點慌,加大了力氣。

可是不管怎麼用力,把手骨勒的生疼,也無法將它摘下來。

她把手放進水裡繼續用力,手腕都磨紅了,還是不行。

這要是讓韓厲看見,得笑死。

紀心言沒招了,悄悄跑到樓下去找店小二,想要點香皂一類的東西。

這個時代並沒有。

小二是老手了,見她一直捂著手腕,便問是不是鐲子取不下來。

紀心言看眼二樓韓厲房間,然後點點頭,問他有沒有辦法。

小二從廚房拿了點油給她。

紀心言溜回屋,小心地把油抹在皮膚上,終於解決了難題。

她籲著氣把鐲子擦拭乾淨,放回錦盒裡,發誓再也不戴了。

第二天一早,紀心言收拾好東西下樓,就見韓厲已經在退房。

他將銀子放在櫃台上,說了句不用找了。

小二多收了銀子很高興,一眼看到紀心言,笑著問:“姑娘,昨日那鐲子取下來了嗎?”

紀心言一怔,猛朝他使眼色。

來不及了,韓厲轉過頭,目光向下落在她手腕上。

紀心言心虛地將手挪到背後。

韓厲輕笑:“看來那鐲子大小不合適。”

紀心言勉強地咧嘴笑笑。

經過幾日行程,兩人來到丹陽省省會禾城。

丹陽省與臨淮省交界,不管是自然環境還是生活習慣都很接近。

入城那天是寒食節前夕,城門口遇到不少剛從城外祭掃回來的百姓。

有步行的,有騎馬的,還有坐驢車的,一個大平板子上能擠下七八人。

紀心言與韓厲混在百姓中,騎馬排隊入城。

守城的小兵提前得了命令,看過韓厲身份帖,並未驚訝,立刻報告給守城長官。

那長官便親自帶著韓厲去了炎武司衛所。

禾城的炎武司衛所規模不小,最高長官姓耿名自厚,官職千戶,年紀比韓厲稍長幾歲,長相和名字很搭,是個濃眉大眼身材魁梧的壯漢。

由於大部分司使在外執行任務,留在衛所的僅有十餘人,其中大多不需要與韓厲直接見麵。

稍做安頓,紀心言把金子還給韓厲。

韓厲隨手放到桌上,便與她一道去吃飯。

耿千戶請他們去亭中用膳。

落坐不久,沒有太多寒暄,耿自厚看向紀心言。

“這位就是杏花姑娘?”

紀心言施禮道:“見過大人。”心下卻驚訝,這人居然聽說過自己?

韓厲問:“查得怎麼樣了?”

耿自厚道:“丹陽省大小戲班幾十個,以杏花為名者一十有三。大人在信中說,杏花姑娘姿容絕麗,讓我們重點查較為出名的大戲班。”

紀心言聽到微有發怔,緊接著略得意地掃了韓厲一眼。

看他麵上冷冷淡淡的,心裡還是很誠實嘛,總算說了句實話。

耿自厚的語氣相當平靜,完全就是陳述事實。

韓厲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下。他確實覺得以杏花的容貌身段,不大可能隻在小戲班混飯吃。

但當時如此描述隻為了給屬下們一個調查方向,既然是查人總該說出對方的音容樣貌。

可經由耿自厚轉述,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暗中瞥了眼紀心言。見她聽了那話先是一愣,繼而挑眉,唇角翹起些微弧度,開心又得意地掃了他一眼。

這一眼莫名有股挑釁的味道。

韓厲鬱悶,都怪耿自厚的轉述不得當。

耿千戶渾然不覺,猶自說著:“於是我們著重查了兩年前活躍在丹陽省內的戲班子,最終鎖定兩個。”

他看了眼紀心言,又道:“如今見過杏花姑娘本人,我可以確定了。姑娘應是三年前老盛泰戲班新晉小花旦,但不知何故前兩年突然離開。”

“這麼肯定?”韓厲問。

耿自厚笑道:“大人,這不是屬下猜的。屬下調查時曾在一戲迷家中見到杏花姑娘上了半妝的畫像。姑娘身上有股一般女子少見的英氣,細看便知。”

紀心言又是一陣得意,挺了挺小胸膛,看耿自厚越發順眼。不過聊了幾句話,這人已經無意間誇了自己兩回。

她得意之色太過明顯,引得韓厲斜了她一眼。

“老盛泰如今改名秋月園。秋月園原是老班主盛秋月買下的園子,但還未正式開業,盛秋月就失蹤了。現在的秋月園是他大弟子盛小瀾當家。”

不愧是專門搞特務工作的,很多事根本不用問,耿自厚便自發解釋起來。

“兩年前盛秋月在禾城梧桐縣買下一座園子,還在修繕時,戲班總管事報案說班主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關於案子細節,屬下正打算去衙門調舊宗。盛秋月失蹤後,老盛泰由其大弟子盛小瀾接管。說來也有趣,盛秋月在世時,老盛泰雖紅火卻未見有多大名氣,盛小瀾接手後,老盛泰比之前更加出名,如今想聽它一場戲要提前多日買票。”

韓厲道:“這麼說盛秋月失蹤,盛小瀾是最大受益人?”

耿自厚搖頭道:“不能完全這麼說。盛小瀾接手戲班時,人員凋零欠著外債,據說受了不少罪才讓園子重新活過來。他也算是有情有義之人,曾說過一日找不到師傅,他便一日仍是大徒弟。他還把園子取名秋月園,以表示老盛泰始終屬於盛秋月的。”

韓厲看一眼紀心言,說:“盛秋月失蹤的時間倒和杏花離開戲班時間差不多。”

耿自厚道:“確實,屬下正要查其中關聯。但因當時梧桐縣令升遷,此案報上不多久就被擱置,其後縣令換過幾任,這事就沒人管了,卷宗也不好調。最近因為……”

他頓了頓,沒再往下說,隻道:“衛所人手有點緊張。”

“我明白。你先緊著處理衛所的事,這個案子我來辦。”韓厲道,“我想去秋月園聽戲,你去弄兩張戲票來。”

耿自厚道:“屬下早有準備,往後幾日的戲票都已有了,大人明天就可以去。”

秋月園在禾城轄內梧桐縣,從炎武司衛所騎馬過去大約兩柱香時間。

紀心言到的時候,剛到放票時間,園外已經排起了長隊。

拱門處的管事一邊招呼觀眾入園,一邊時而高喝兩聲今日劇目——《血書報》和《戲釵頭》。

韓厲遞上戲票,管事看了一眼便招呼小童過來帶路。

“兩位看官請。”

今日紀心言做男人打扮,穿了一身月白色書生樣長衫,頭發仍然是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