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1 / 2)

青唐郡府衙, 收到命令的安順即刻開始行動。

他以送雪狼皮之名敲響了汪帆的房門。

當年他剛入宮受訓後沒多久,便在一次中秋家宴的晚上,不小心衝撞了安王。

本該是死罪, 但安王大度放過了他, 還跟汪帆要他在身邊伺候。

彼時太子尚未繼位,汪帆在宮中也不過是個太監總領,這種順水人情直接送了。

之後有安順在中間跑腿, 安王與汪帆逐漸多了交集。

再加上沈少歸這人頗會經營, 這次安王能回建州也有汪帆從中周旋。

汪帆與安順同為太監,多少能互相理解。

是以, 見來人是安順, 汪帆便讓人進了屋。

幾句奉承話過後,汪帆陰陽怪氣道:“安王說好派三萬人……若你們早到幾天,皇上未必出事。韓厲這督軍是怎麼乾的。”

他明著說安王,但話中有話地將責任引到韓厲身上。

安順心知肚明。

這次皇上被俘,大軍受困, 汪帆責任最大。

偏偏韓厲不知為何出現在營地,雖然汪帆因此從那困境中脫身, 但同時也給他帶來潛在危險。

一旦回朝,韓厲少不得會壓他一頭。

若是皇上再有什麼三長兩短……

安順心想, 也難怪汪帆有意無意地想方設法往韓厲身上加罪狀。

他自責道:“來之前, 王爺聽說雲州雨大,路不好走, 所以將三萬人分了幾路。不想,隻有卑職這路人馬先到了,士兵全被堵在城外,正想辦法往西門去。”

汪帆聽罷, 心有戚戚。要不是因為這路,他們怎麼會繞道,又怎麼會碰上西戎軍。

怪來怪去,隻能說天意如此。

但他嘴上肯定不能這樣說。

他哼道:“也不知韓厲是如何傳的話,他自己倒先來了。必是怕我在皇上麵前搶了功去。”

安順察言觀色,略一思索,出言安慰道:“既然韓大人已經到了營地,必會想辦法施救。皇上真龍轉世,一定能逢凶化吉。大人千萬彆急壞了身子,皇上還等著大軍呢。”

炎武司最擅潛伏刺殺與營救,安順的話看上去是安慰,實則暗戳戳地挑撥。

若皇上被韓厲救出來,那汪帆真的沒有好果子吃了。

汪帆臉又拉下來,想到韓厲對自己的態度,陰陽怪氣道:“韓大人忠心天地可表,這些年,咱家一點也沒發現韓大人的錯處。這人清心寡欲的,倒比我們這些個太監還像太監。”

從汪帆壯大閹黨那一刻起,他就把左司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明裡暗裡想給韓厲挑出些錯處,但始終沒找到。

至於收受賄賂這種事,隻能用來落井下石,卻不能把人扳倒。

這也是韓厲的高明之處,他始終遊走在犯點錯卻又不犯大錯的那條線上,既能讓皇上安心,又不會惹禍上身。

安順聞言,笑道:“卑職倒以為,可能我們都誤會他了。韓大人愛錢,這就不用卑職說了,朝中人都知道。但是,韓大人一樣喜女色……這青唐郡上便有韓大人曾經的相好。”

汪帆眉一挑,示意他多說點。

安順隻道:“具體的卑職不清楚,隻知道在劍州時,曾有一姓紀的女子跟著韓大人同進同出。後來二人為何分開不得而知。那女子如今扮做男子,在這郡上開了酒坊。”

安順一直跟在安王身邊,世子在劍州的多次行動都是他告訴安王的。

他對紀心言不敢說了如指掌,但也是看著世子如何哄她,又如何被她所拒,以及後來……

後來雖然他並不能確定紀心言是否跟了韓厲,但他二人必定關係匪淺,否則她不會有錢盤下酒坊。

“現下他二人未必還有聯係,卑職隻是那日見到一時唏噓,沒想到韓大人也有凡俗之心,倒不像我們想的那樣高高在上。”

汪帆聽罷,若有所思。

安順見閒話已說的差不多,火也拱得不高不低,該進入正題了。

他低聲道:“大人若是擔心皇上安危,卑職鬥膽提議,何不由我們這邊出一隊人去救皇上?”

汪帆本就對此事憂心忡忡,聞言道:“細細說來。”

安順便將世子計策說了一番。

他沒提世子與安王一個字,隻說這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皇上愛看戲,西戎王一問便知,不會懷疑。我們大豫向來有家人送飯的傳統。再從戲班裡選一些瘦弱的漂亮男女,屆時卑職混在期中,尋機換下皇上偷偷帶出來。”

汪帆皺眉,默默思索,許久後說:“若是暴露了,豈不是連皇上一起受牽連。”

“卑職尋機行事,沒有把握不出手,最多不成功,絕不留隱患。”

汪帆斜看他:“讓你去做如此凶險之事,安王會責怪咱家吧。”

安順立刻拱手道:“此事實為卑職一人所想,王爺完全不知。卑職當年幸得大人相救才保下一命,如今隻是稍做回報。再者,能在皇上麵前露臉,安順求之不得。”

汪帆這才放心地點點頭。

相比韓厲,安順勉強算是自己人,若他真能救出皇上,那自己就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了。

當初哄著皇上親征,不過是因為宦官不能單獨離開皇宮。

其實這一路,帶著皇上諸多不便。

等將人安頓在府衙,他領著十萬大軍,還怕拿不下西戎?

燭火燃了一支又一支,汪帆與安順就各種細節討論了一夜。

直到寅時鑼響,安順才離開。

汪帆睡不著,越琢磨越覺得此事很有希望成功,等天一亮就叫唐廣元去尋戲班來。

他在書桌後坐了會兒,又想起什麼,從床頭拿過那個紅布包的錦盒。

盒子不大,沉甸甸的,汪帆舉盒的手有些顫抖。

盒子裡是一方金色大印。

兩度科舉名落孫山,他不服。

仕途走不了,宦海一樣沉浮。

有這一方帥印,他斷的那條命根子就值了。

他小心翼翼地解開布包,輕撫錦盒鍛麵,好像撫著稀世珍寶。

朝中那些老頑固必定不會給一百兩黃金。

西戎此次獅子大開口,莫說國庫中一下拿不出那麼多錢,就算有,也不會給的。

皇上而已,立誰不是立。這個折了,再換下一個。

汪帆能理解,他也有過這種想法。

隻不過,如果這個皇上如果折了,他這多年忍辱負重就白費了。

重新養大一個皇上,太難,他哪有那麼多時間。

安順此行,必要成功。

他輕輕推開盒蓋,準備欣賞帥印。

蓋子隻推開一半,他愣住,隨即像瘋了似的一把將蓋子掀開。

原本應該放著四四方方金色帥印的位置,不知何時被人換成了一塊石頭。

“來人!!!”汪帆大吼道。

立刻有隨侍推門而入。

“大人。”

汪帆頓了頓,深吸氣,陰著臉擺手道:“無事,退下吧。”

那隨侍不明所以,但仍領命退下。

汪帆跌坐椅子上。

不行,絕不能讓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