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香平日裡對布坊這兩位長輩挺怵的,一點都不敢造次,老實的點了點頭。
她越顯得老實,慶嫂慧嬸子心裡就越氣,慶嫂伸出手指頭戳了戳蓮香的腦門,“你每月都往家捎工錢呐?”
“嗯,給俺爹娘存著哩。”說到這個,蓮香又笑起來,能往家拿錢,她高興兒。
“傻姑娘。”慶嫂歎了口氣,苦口婆心的說,“你今年十五了,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依我看,這加工錢的信兒,彆往家說了,自己多存著點吧。”
蓮香懵懵懂懂的,絞著垂在肩膀上的頭發,好奇的問,“為啥?我掙了錢不給爹娘給誰呀?”
“唉——”慶嫂慧嬸子都歎了口氣,蓮香到底是年紀小,還沒有開竅,她下頭還有個弟弟哩,這工錢拿回去十打十成了弟弟娶妻的彩禮錢,蓮香小小年紀就在外頭辛苦掙錢,不能全貼了幺弟啊。
慶嫂又戳了戳她的腦門,“嬸子我是過來人,自己手裡攥錢最踏實,你掂量著辦,去吧,忙去吧。”
等蓮香蹙著眉懵懂的轉身離開時,慶嫂又壓低嗓門囑咐一句。
“今天的話不準往
外傳,不然有你好看!”
……
桃花鎮最有錢最富貴的街要數大葉街了,那是整個鎮子最繁華的地方,街上住著的老住戶哪個手裡頭沒幾間商鋪,幾處產業呐,雖不比楊許林幾家富裕,過得也比一般人家要自在得多。
就連茶樓的說書先生都講。
“要說咱們這桃花鎮,大葉街的男兒最好娶親,大葉街的女子最難嫁人。”
外地客人不明白了,往往要問上一句,“為啥?”
“哼,因為大葉街上的老太太老夫人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嫁女要高嫁,但能富貴過大葉街的又有幾人?挑來揀去,好好的豆蔻少女都熬成了老姑娘。“
“鎮上還有句俗話,叫做另做大葉街的妾,不做貧家漢的妻,這用不著解釋了吧!”
說書先生嘴巴不饒人,可大葉街的夫人太太們難伺候是出名的,說的也不是瞎話,比如田家夫人就是個中翹楚,她家的閨女田雨濘今年十八歲,就是說書先生口中那挑來揀去的“老姑娘”。
“田夫人,早呀。”
田夫人是葉氏脂粉鋪子的常客,這日一大早,田夫人帶著田雨濘出門,路過葉氏脂粉鋪子時恰逢葉掌櫃從鋪子裡走出來,忙笑盈盈的招呼一聲。
“鋪子裡來了新貨,田夫人田小姐可有興趣看看?”
田夫人停都沒停,一句,“算了,沒興趣。”就把葉掌櫃給打發了,接著挽著女兒的手說,“今天娘帶你去花街買胭脂。”
這?葉掌櫃想不明白,田夫人可是他家多年的老顧客,今天居然一點麵子都不給。
“掌櫃的,您還不知道吧。”賬房先生瞅見了,從鋪子裡冒出來,“上回田小姐用了咱鋪子裡玫色的口脂,被笑話顯老氣,把田夫人氣的夠嗆!差點沒撕爛那人的嘴。”
葉掌櫃明白了,田夫人這是因此遷怒他家,田小姐十八了還沒定親,田夫人最忌諱有人說田雨濘老。
“混賬!知道了怎麼不早說?!成心叫我出洋相?”葉掌櫃氣不打一處來。
賬房先生苦著臉,“大葉街上太太夫人嘴碎吵架的事多了去,這些都得和掌櫃的您說嗎?”
葉掌櫃眼睛一瞪,“當然要說,一樁一件都要告訴我,還有,那姓沈的人家裡發生的事兒,也
得一件不落全給我打聽清楚!”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不信自己鬥不過一個年輕人。
……
“你們這新店呐?”
一大清早,店鋪剛開了門,安寧還坐在二樓廂房裡挽發,蓮香在鋪子裡灑掃,就來了今日的第一位客人,是一對母女,一瞧就是養尊處優的,穿著嶄新的繡鞋襦裙,頭簪金釵,一身富貴。
蓮香忙上前接待,又是倒茶又是給她們試顏色,田夫人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耐煩。
“就這點水平?虧隔壁林太太對門宋太太都說好,也不過如此。”
“小姑娘,就沒彆的好東西了?嗨,掃興!”
蓮荷急忙跑到內院裡去叫安寧來。
“沈娘子,外頭來了一對母女,我和蓮香都接待不來,您下來看看吧。”
安寧正好把發梳好,拿起床上淡藍色的披錦披上,“好,我這就來。”
蓮香都快急哭了,一個多月下來,這對母女是她遇上的最難伺候的客人。
“田夫人,田小姐,稀客稀客呀。”安寧一出來,就認出來田氏母女二人,笑著頷首說話。
田夫人扭頭看過來,有些驚訝安寧竟然認得她們,心裡稍微舒坦幾分,看來她田家還是很有名望的,從沒來過沈家鋪子,這沈娘子就認得她,準是她特意打聽過。
而安寧能認出她,其實是有一日去胡家做客,田夫人恰好在鋪子裡定衣裳,胡雪琴悄悄在安寧耳邊抱怨了一句,“那邊那位叫田夫人,最挑剔最難纏。”
田夫人拍了拍田雨濘的手,“沈娘子,你看我女兒適合什麼發式?”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