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沒卻過妹子好意,跟著念了一通。然後才被貼著耳邊放下了個顆重磅炸彈:“嘿嘿,不治之症沒有,小外甥卻是快來了,恭喜姐姐啊!”
“什麼?”
德妃霍然起身,接著又下意識地捂住小腹,眼睛死死地盯著淑寧,仿佛看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你,你說真的?沒有看錯?我……我真……真的有了?”
再未想到她會激動成這樣的淑寧愣,趕緊拿帕子與她拭淚:“姐姐莫哭,你都生了幾個皇子皇女,相關經驗豐富。其實,你自己也該有所察覺的。”
德妃雙眉緊皺:“月事倒是遲了些日子,也有些許倦怠。但……去年秋
日裡,也有過一回類似事,結果太醫說是太過渴望而產生的假孕。所求未得,倒丟了好大臉,我還哪敢往那上想?”
隻怕再一次誤會,又要成闔宮笑料了。
淑寧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安心,妹妹雖學藝不精,但基本的滑脈卻也能把出來。姐你這雖時日尚短,但確實脈如走珠。姐姐你身體康健,排除症候之嫌,該是喜脈無疑。”
“且左疾為男,右疾為女。依著這點來看,姐姐懷的該是個小阿哥。”
喂定心丸嘛,當然要一步到位。
才能起到絕對定心安神再不胡思亂想的終極效果,讓對方徹底打起精神來。當然最後,淑寧還加了些個她到底隻是粗通,肯定不如太醫院的太醫專業。姐姐若不放心,儘可以再宣太醫確定一二。
德妃整個人都懵住了,腦海中隻不停盤旋著有了,是個小阿哥之語。
想著想著,豆大的淚珠子又劈裡啪啦掉下來。
嚇得淑寧趕緊安慰,結果越安慰,她還就哭得越凶。守在門口的宮女、嬤嬤們大急試圖入內伺候,結果都被德妃罵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德妃才啞著嗓子,瞧著淑寧被洇濕的衣襟訕訕地笑了笑。
“讓淑寧見笑了,我……我這一年,真是太憋屈、太難了。明明生了兩子三女,到頭來身邊隻剩一個小公主。那起子賤人明槍暗箭,笑我永和宮無福,留不住皇嗣。笑我碌碌半生,卻隻會為他人作嫁衣裳。”
“每個人瞧我的眼神,都透著那麼股子意味深長。偏我還得溫柔、淑婉。得對著承乾宮那位稱頌褒揚,誇她會養孩子,把四阿哥養得很好……”
無儘嘲諷與對未來的惶恐中,德妃盼著再度有妊成魔,甚至到了假孕現象的地步。
曾經被單獨封嬪,一度寵冠後宮的她儼然闔宮笑料,豈能不急不怒?
偏困囿於固有形象,還不敢狠狠發作一場。
一根蠟燭兩頭燒,可把她煎熬得夠嗆。這才有妹子進宮與她請安,她恨不得將永和宮上下翻新一遍的鄭重。她真是,憋屈了太久,太想與個全然為自己著想的親人說說心裡話了。
不想才見麵,妹妹就送了她這麼個絕大驚喜。
果然,這丫頭就是小福星吧?
不但自己順風順水,還能福佑家人。自從這丫頭去年因緣際會留在永和宮伺候她月子開始,大大小小的可幫了她不老少。
對此,淑寧隻扶額:“我的好姐姐誒,知道你疼妹子,對妹子如珠如寶。但也不帶這樣的吧?最多,我最多也就是因緣聚會間,發現了這麼樁喜事而已。真正的有功之臣,是姐姐你自己呀。”
是你自己一直力爭上遊,不氣不餒,才終於靜待花開,如願以償的。
今上僅有的那點長情,都給了鞏華城裡的元後娘娘。
剩下這些入宮早的嬪妃們,泰半都已經不如何承寵了。也就是她家姐姐,今年都二十八了還能盛寵不衰。
德妃笑著刮了刮她鼻子:“你這小甜嘴哦,怎麼就這麼惹人疼?”
淑寧嘟嘴:“哪有?姐姐淨冤枉人,我這分明是發自肺腑。哼,明兒我就回府,非跟嫡額娘好好念叨念叨你這隨口攀汙妹妹的惡劣行為,好讓嫡額娘與我做主。”
這就是她近日要回娘家,孝敬二老的意思了。
德妃作已經被威脅到了的樣子,各種賄賂,以期好妹妹不告刁狀。
淑寧卻表示沒有那麼便宜的事兒,一等公福晉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你那些賄賂,都將成為呈堂證物。
笑鬨了好一陣,德妃才由衷感歎:“一入宮門深似海,對家人再多關心惦念也都落在金銀錦繡之物上。虧得妹妹在宮外自由,能時不時過府探望,聊以慰藉二老思女之苦。”
“嗐!瞧姐姐這
話說的。”淑寧優雅地翻了個白眼:“那也是我的阿瑪跟嫡額娘,孝敬他們,也是妹妹應儘之責。而且呀……”
淑寧壞笑:“姐姐你都不知道,妹妹每次回家與阿瑪跟嫡額娘說起你近況。嫡額娘都萬分歡喜,會親自下廚給妹妹做她最拿手的香酥雞。妹妹每次都把自己那份吃了,再替姐姐品嘗一二。”
儘孝又解饞,真滴半點不虧噠。
所以姐姐不必介懷,更不用怕妹妹難做,頻頻賞賜我婆婆。公府規矩雖也嚴,但咱可不是尋常小媳婦,是堂堂一等公府的女主人!
名義與實際上的一把手。
是的,經過近一年的仔細觀察後。巴雅拉氏確定了自家兒媳婦雖年幼,但開店經驗豐富,對中饋上很有些見地,還算得一手好賬。便積年的老賬房,也彆想在她眼皮底下弄鬼。
於是早有放權之意的她欣然放權了,將府中中饋一股腦交給了淑寧:“就在昨兒下午,我接到了好大一串各庫房鑰匙跟些個摞起來比我都高的賬本子。婆婆徹底交權,以後我就是一等公府內當家了。”
當時,淑寧簡直慌極了。
既怕自己難當重任,左支右絀。又怕焦頭爛額之間,婆婆要幫她分擔,把虎威抱到壽喜堂去養。
婆婆勸,小姑子鼓勵,夫君給撐腰。
多方支持下,才讓她打起了精神,願意勉勵一試。畢竟婆婆說得對,這一等公府是她們夫妻的,早晚要交給她這個女主人打理。
所以趕早不趕晚。
早早交付,她有什麼不懂、拿不準的地方,還能請婆婆從旁教導。萬一出現了什麼紕漏,也有婆婆幫著補救。若真等婆婆臨終末晚了才交權,豈不是要讓她老人家勞累一輩子不說,還讓真正女主人沒有個鍛煉機會?
德妃愕然,良久才歎:“再想不到,遏必隆這個三繼福晉竟通透至此,果毅至此。這其中道理或者泰半人都懂,可又有幾個能急流勇退,甘心將權柄與自身命運交付到繼任者的良心上呢?妹妹實在有福,且好生珍惜著,這年月好婆婆比好夫君還稀罕難得,偏你兩者都遇上了。”
淑寧笑眯眯點頭:“還不是托了姐姐洪福麼!”
德妃搖頭,明顯不願意跟她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歪纏下去了。隻微笑起身,鄭重地對她行了個禮。嚇得淑寧趕緊把人扶起來:“我的個親姐誒,這可使不得。好好的,你這不是折煞妹妹麼?有話您就說,但凡不違背國法人倫的,妹妹都全力以赴。”
宮中風譎雲詭,她這麼多年從區區官女子到四妃之一,不說樹敵無數,也頗有幾個老對手的。所以這胎坐穩前,德妃不希望走露任何風聲。
便是自家額娘那,她也希望妹妹能暫且保密。
就這?
淑寧眨眼,繼而連連點頭:“好好好,不說不說,連夫君都不說,姐姐可能放心了?不過宮中無秘密,便妹妹不說,姐姐怕也瞞不住太久。每月換洗,還有平安脈事……”
德妃笑著擺手,表示自己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
永和宮也不是篩子。
再有兩三個月罷了,仔細些應是無虞。
“隻是在這期間,不免要勞煩妹妹勤跑幾回永和宮探望為姐了。”趁機給她把把脈,帶點止嘔的蜜餞等,確保她此生最後一個孩子的安全之外,也彆讓她這個孕早期過得太辛苦。
“嗐,這不都是情理之中的麼?咱們姐妹可數月未見了,妹妹好不容易‘刑滿釋放’,可不就是要往姐姐這多走動幾回?實在不成,我還能去感謝太皇太後、皇太後、皇上、皇貴妃、貴妃等人對犬子的厚愛呢。”
做飯這一塊,淑寧可不帶怵的。
就是那三腳貓的把脈技巧有必要提升一下,嗯,回去就找府醫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