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誤了大會跟被某人知悉事實真相,並以此為理由拉著她努力不休之間,格佛賀果斷選了前者:“你本來就比人家大三歲,瞧著就老氣些。如今再這麼一曬,一留胡子,長生天啊!再跟我走到一起,就跟叔叔侄女兒一樣。”
“我不管!此番額娘可是給我派任務了,讓我務必看著你,彆因為遠行塞外就忽視了對自己臉麵的養護,生弄得前功儘棄。我可都已經立了軍令狀,你給我乖乖的配合,不許搗亂……”
後麵的話,虎威影影綽綽之間,都有些聽不清了。
腦海間隻不停環繞著:你本來就比人家大三歲,瞧著就老氣息。如今在這麼一曬一留胡子,再跟我走一起,跟叔叔侄女兒一樣。
叔叔侄女兒……
起初,他還覺得這自家福晉太誇張。可瞧瞧人家那如二八少女般細膩光滑的臉頰,再摸摸自己養護多日依然粗糙的皮子。
果斷從被迫配合到主動配合,連茶水都換成了可以養顏的銀耳羹。
天知道他隨扈到塞外之後,尚武的蒙古勇士們對他發起挑戰。一個接一個被他撂倒後,卻見他優雅端起杯子喝銀耳羹時到底有多炸裂。
那次第,仿若看到了張飛在繡花,林黛玉倒拔垂楊柳。
以至於那些個他麾下之兵提及自家主帥時說的那些個粗獷豪放、一把紅纓槍震四方,大胡子一到敵軍恨不得望風而逃的話根本就沒人信。
隻道冠勇侯雖勇冠三軍,卻不是個莽漢。
人家原本是唇紅齒白美少年,如今是玉樹臨風美丈夫。隻可惜他隨了其父,最是個深情如許的。不然的話,願意與他做側、做妾甚至做丫鬟的姑娘能從京城排到蒙古草原。
淑寧可不知道自家好大兒三年多未隨扈,一隨扈就又成了無數有女蒙古王公們心中的好女婿、好妹婿人選。
虧得他如今今非昔比,再有心思的人也得顧及他的想法、皇上的想法。
免得所願不成,還惹一身騷。
才讓他們夫妻倆如新婚蜜月般,沒事兒打打獵、策馬瞧瞧草原上的日出日落或者漫天繁星,一訴這三年多的離彆與思念。
說起這個,虎威就不免表一波忠心,再順便拉踩下某十四。
誰叫他從軍是真從軍,立功是真立功,也真沒少收用妾室呢?皇上賞的,下官送的,還有他偶爾魚龍白服之間自己遇到的怦然心動。
去年太後病重,那家夥緊急被召回京,連隨身行李都沒多帶,更遑論那些妾室?
此番虎威班師回朝,就順便幫他帶了大小足足八個美人來。
如今,該是已經到了十四阿哥府,與他團聚了吧?
十四:……
有句謝謝,就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虎威表哥說。
因為前頭的賜浴、賜衣與代批折子事,十四福晉完顏氏被他跟德妃倆聯手狠狠收拾了一頓,如今倒是特彆乖覺。
就算猛然間見到了這麼些妾室美人,心裡怒氣升騰,都快擇人而噬了,也還能保持溫柔笑意。
言說自家爺在外數年,多虧了她們仔細照顧。但皇家女眷非比尋常,到底如何,還是得看她們爺怎麼安排。
畢竟皇家血脈不容混淆嘛。
擺明了十四不給出妥善安排,就不讓人入府。
就讓人在人來人往的大門口等著,再派人往兵部去找十四。來來往往之間,左近不少人勾頭瞧熱鬨。虧得十四身為皇子,府上守衛也算森嚴。
否則的話,他這十四貝子府非變成行刑前的菜市口不可。人山人海,蔚為壯觀。
回京日久,已經把那些美人們忘了個七七八八的十四:……
能怎麼安排呢?
他又不是那吃了不認的混賬人,既然人都到京城了,果斷都收入府中唄。
皇阿瑪賜那倆都是正經小選進來的,上三旗包衣之女,都是格格位份。下官送的也是好人家姑娘,可以做個侍妾。
至於他偶遇的那倆民女麼,就先當個通房吧。
挺合情合理的安排。
可那倆姑娘千裡迢迢而來,那可是做了當王妃娘娘夢的。結果這盼來盼去,竟隻當了沒名沒姓的通房?姑娘們隻覺得自己一顆真心被狠狠辜負,哪知道若十四做主,她們根本沒有機會進京呢?
錯不過是多給些銀錢,準其另行婚嫁罷了。
委屈大了那位恰好會點拳腳,直接拔了自己當成武器的簪子,衝上前就要跟十四一道同歸於儘。
要不是老四恰好過來,瞧著他府門口人流攢動不像話,難得有幾分兄弟愛地下來瞧瞧。恰巧看到了那女子眼中的恨毒與手中那異常鋒利的簪子,及時以腰間玉佩為鏢,打在她的腕子上,讓那簪子脫手而出。
或者明年今日,就是十四那混不吝的忌日了。
你道為何?
原來那姑娘本身是個三腳貓,那簪子卻不俗。瞧著中規中矩的,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金簪而已。錯不過簪尾比尋常簪子鋒利些,可實際上,人家還帶了些小機括,裡麵還藏了見血封喉的毒。
今天但凡十四被蹭破點油皮兒,都凶多吉少。
得知這結果的十四把一雙丹鳳眼瞪圓。
正與淑寧說話的德妃嚇得失手跌落了手中茶盞,溫熱的茶水灑了一裙子。她卻絲毫顧不上,隻雪白著一張臉,讓人趕緊把那哥倆傳進宮來。
淑寧見狀忙勸慰安撫,嘴皮子都快磨爛了,才終於勸著她換了身衣裳,略微整理了一下緊張的心情。
可就這樣,十四剛一進到永和宮。她也咻地一下子站起來,緊張萬分地拉著他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得仔細看。
十四臉上通紅地閃躲著:“額娘放心,兒子沒事兒。那瘋女人剛拿出簪子來,就被四哥給阻止了,半點都沒碰到兒子。”
德妃怕他報喜不報憂,趕緊將問詢的目光看向胤禛。
胤禛給她跟淑寧見禮,然後才頷首:“回德額娘的話,確實是這樣沒錯。”
聽他怎麼說,德妃才長出了一口氣:“阿彌陀佛,謝天謝地。好在胤禛你在,好在你及時出手。不然的話,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說完,德妃就狠狠一巴掌拍在十四後背上:“一樣的率軍出征,你虎威表哥立下不世之功,讓你皇阿瑪親自出城相迎,稱之為大清將星。你呢?因為皇太後喪事而半路趕回是孝道所在,這沾花惹草,行軍途中還搞那麼些個風流債算什麼?”
“今兒若不是你四哥,彆說什麼親王郡王了,你小子能不能留住這條小命都是未知之數!”
德妃十幾歲入宮,一向以溫柔小意而倍受康熙寵愛。
晃眼三十多年,胤禛就從未見她這般疾言厲色過。那滿眼擔憂急切與仿佛要化為實質的憤怒,讓人很輕易想起愛之深則之切的句子。
也讓他眼底迅速劃過一抹悵然。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淑寧歎,親手給他斟了杯茶:“此事過於凶險,連我聽到都嚇得心怦怦跳。娘娘愛子心切,自然更加著緊些。”
見姨母滿臉關切,胤禛心裡那點微弱的惆悵立即消失殆儘,隻餘滿滿歡喜:“姨母不必多說,我明白的。知曉那簪子中竟藏著劇毒之後,我也心有餘悸。虧得我恰巧路過,否則……”
說話間已經被額娘拍了好幾巴掌的十四無奈:“親娘誒,早知如此,兒子自然也不會這般。可……誰能想到呢?好好好,是兒子疏忽,兒子大意,兒子好色!此一番,兒子一定引以為戒,好好改過,再不犯同樣的錯誤了好不好?”
這一回,他是真的真的知道女人莽撞衝動起來,到底有多要命。被拖足了後腿的他啊,後半輩子都不會再往中進一花一草了嗚嗚嗚。
“不好!”德妃冷著一張臉:“此前如何,為娘不管。今兒你四哥可是救了你一條命,你必須鄭重道歉。把以往那些軸、那些偏執,通通給我改了。日後好生尊著敬著你四哥,時時不忘他這救命之恩。”
十四大白眼習慣性的就要翻起,那一句您不如讓我死了吧已經到了嗓子眼。
眼瞅著塵埃落定,就指望著他們哥倆手足相得的德妃冷臉又一巴掌狠狠拍在他後背上:“你瞪什麼眼瞪眼,為娘說話你沒聽見嗎?還是說你這混賬東西,非要氣死額娘才罷休?”
十四倔歸倔,但卻是個孝順的。
這麼些年,除了德妃最初慫恿他爭奪皇位時,他打了退堂鼓之外。其餘諸事,大多都聽從她的安排,鮮少忤逆她的意思。
要不然的話,德妃的心也不會越發偏向他。
這會子,瞧著素來剛強的額娘都眼角含淚,泫然欲泣了,他哪兒還敢強梁?
隻能撲通一聲跪下:“額娘您彆氣,兒子也沒說不道謝不是?剛知道這事的時候,兒子就已經好好謝過四哥了。多虧他拔玉佩相助,否則……”
胤禛正抓著難得的機會跟自家姨母敘話,才懶得理會他這長篇累牘卻未必走心的感激呢。
隻微笑擺手:“無妨,聽說虎威表弟除了你這些個妾室通房之外,還幫你帶回了不少你在和田選購的玉料子。我那塊玉佩,是二十歲生辰時,虎威表弟親手給我雕的生辰禮。你自選一塊好料子,再給我雕一塊就是。”
原本十四還有些不以為然,不就是塊玉佩?
可聽到這玉佩來曆後,他就一整個愣住了。雖然這幾年,因為二哥兩立兩廢,諸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愈發激烈。姨父又當了九門提督故,連帶著老四跟虎威表哥之間往來也少了許多。
但十四可知道他們哥倆那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的手足情,以及老四對虎威表哥親手所製禮物的重視程度了。
連弘暉侄子曾不小心弄壞一件,都要罰跪一整日,抄書百遍。
二十歲生辰禮,隻會更被珍而重之。
可如此貴重之物,卻被老四拿來救他。所以,這個冷冰冰的親哥,對他也是有那麼幾分手足情的,不是麼?
都已經做好臭弟弟隨時轉身拂袖準備的胤禛愣,隻看到十四如朝陽初升般燦笑:“沒問題,包在弟弟身上,四哥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