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心中早有了些許猜測, 可當相關證據真的擺在眼前時,胤禛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這,這弘晳他……”
竟還有如此野心與狠心?
“嗐!”胤禔嘬了嘬牙花子:“彆說你詫異, 我當時也很震驚。不過這小子像他老子,一貫缺點腦子,又權欲熏心,還比他老子狠了些。竟能用老子最後賭一把, 想著萬一能成,他就是大清版朱允炆。不成, 也像現在這樣, 至少一個親王, 怎麼算他都沒有虧吃。而且,他雖想的多,但其實也明白胤礽一係大勢已去。他頂著個廢太子之子的名頭,就算不被圈禁, 也一個閒散郡王到了頭。”
但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
趕著胤礽常年酗酒,身子大不如前。又有那麼個對胤禛來說無上誇獎, 對胤礽卻相當於全盤否定的消息。那小子就惡向膽邊生, 直接來了個狠的。
直接想法子將消息透露到胤礽耳朵裡,放上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就賭康熙嘴上雖然說得決絕,但實際上對於胤礽這個親手養大的孩子, 終歸不同往常。
事實上,他確實賭贏了。
康熙確實來了, 他阿瑪也實在疼他。就算心裡明鏡似的, 知道一切都是自家好大兒手筆,也沒有檢舉揭發他。
而是配合著他的意思,積極在自家皇父麵前懺悔。
最後更是以死勾起其最後的惻隱。
若沒有胤禔心生懷疑, 並跟他們一脈杠上了似的非追究到底。弘晳肯定能把事情料理得乾乾淨淨,不留絲毫痕跡。
可惜,當年奪嫡,胤禔可踩了太多來自於胤礽跟索額圖的坑。
他老丈人科爾坤就因他們丟了好好的尚書之位,明珠也自二十七年就被邊緣化。因此上,對於胤礽一係的事兒,他總不免多留意幾分。
結果留意著留意著,就留意出這麼個大消息。
胤禔笑,隻把所有來龍去脈與相關證據都交到了胤禛手上,由著他如何處置。
胤禛揉了揉發疼的眉心,特無奈地看著胤禔:“大哥啊,你這可是真是給弟弟找了一個大難題。自打二哥病逝以後,皇阿瑪雖然嘴上不說,心裡的悲傷卻一直未曾停止過。以至於幾度憂傷思念之餘,再度纏綿病榻,甚至引發風疾。”
“太醫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一定不能再讓他老人家情緒上有太大的波動。這個消息一呈上去,弘晳那混賬小子固然討不到好處,可皇阿瑪若在這番刺激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我二人可擔得起這個責任,過得去心裡這個坎兒?”
胤禔被問到臉上訕訕,那自然是擔不起的。
否則的話,他也不能甘當幕後英雄,把一切主動權都交到胤禛身上啊!
隻是這話隻可意會,不可言傳。胤禔忙跟胤禛拱手:“這卻是為兄思慮不周了,我這莽撞性子哎,果然是越老越不中用了。虧得四弟你穩妥,不然的話為兄就犯下大錯了。”
這個時候,胤禛哪裡還顧得上聽他的彩虹屁?
忙皺眉擺手:“事到如今,最最重要的就是顧及皇阿瑪身體。還請大哥務必守口如瓶,再不可對任何人透露半句。”
胤禔趕緊答應下來,接著又問:“那弘晳那邊?”
“那你不用管了,我自有道理。沒有什麼事的話,弟弟就不留大哥了。你趕緊換身衣服進宮,沒事多陪陪皇阿瑪,儘儘孝心。”
他都這麼說了,胤禔還能怎麼樣?
隻能乖乖拱手退下,收斂起一切好奇之心,就等著弘晳那小子什麼時候倒黴。
是,他與胤礽明爭暗鬥半輩子,為個太子之位打生打死。
可以說是皇子裡頭的頭一號冤家對手。
可再怎麼打,怎麼爭,也改不了他們還是血脈親人的事實。他也不能坐視胤礽臨了臨了的被這麼坑死,那凶手還踩著他的血肉當上理親王。
甚至借著他的死跟皇阿瑪書信頻頻,感情日益升溫。
眼瞅著就算當不上皇太孫,也能因為得皇阿瑪青眼而被即位之君供著。
胤禛也不能。
除了對胤礽那點子微薄的手足之情外,還有維護自身合法地位的必要性。此事涉及皇家辛密,不足為外人道。
而現在,皇阿瑪染恙,所有皇子輪流在宮中侍疾,等閒不得離開。
他更得時時留在空中照應,連雍親王府都很少回。更遑論跑去石家莊,見那個不省心的侄子了。思慮再三之間門,他隻能把這事兒拜托給自家表弟了。
聽到消息之後,虎威一臉茫然:“我記得,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門內,那位都是皇孫中的翹楚來著?這是順風順水的日子過多了,陡然遭到打擊,整個都傻了麼?”
彆說他哥全麵監國已有數年,朝野之間門萬般稱頌,政績斐然,皇上之間門的父子關係也處理得相當好。
就算……
就算前頭所有出息的皇子統統交代了,那也還有弘暉啊!那得乾掉多少個有力競爭者,才能輪到他這個不可能?
侄子如此不靈光,胤禛也很撓頭:“嗐,都這個時候了,你可彆再琢磨這些想不通了。隻回府好好收拾收拾,等著接哥的派遣,然後快馬加鞭。趕緊把這個事兒給哥辦了,免得那混賬玩意回到京城來到皇阿瑪身邊,再被他老人家發現點什麼端倪。”
唔,還是那句話,康熙雖老,卻不糊塗。
至少他們這些皇子,就沒有哪個能把他老人家蒙在鼓裡的。
當日胤礽去的實在倉促,皇阿瑪傷心難過之前沒心思細究。正常也沒誰能想到胤礽疼弘晳至深,卻間門接死在自己最愛的兒子手裡。
也就是胤禔跟胤礽鬥了大半輩子,才總喜歡用懷疑的眼光去看對手,陰差陽錯之間門發現貓膩。
虎威頷首,言說這倒也是。
“按說我身為臣子,本不應該摻和這些皇家事。但既然哥你有所需,那弟弟就算赴湯蹈火也得拚了。隻是不知你要怎麼收拾那個膽大妄為的?”
那要殺要剮一句話,弟弟絕對按要求辦事,把那混賬給你料理得明明白白。
胤禛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真要殺要剮,當哥哥的還能讓你沾手這等臟事?再說了,那廝雖可惡,但也罪不至死。畢竟在那之前二哥就已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圈禁磨平了誌氣。早已是強弩之末,那消息不過是最後的會心一擊罷了。”
“他心如明鏡,卻還依舊願意成全兒子,甘願為兒子赴死,我還能說什麼呢?”
隻是斷了他這青雲路,不當這個傻子,也不允許他拿自家皇阿瑪當傻子罷了。
所以挑破、警告、威脅,讓他心生畏懼,自覺自動停止表演,收拾好自己鼓搗出來的爛攤子唄?
胤禛讚許點頭。
果然,親兄弟什麼的都是浮雲,隻有虎威弟弟才最了解他。
被狠狠表揚的虎威笑,果然不出一個時辰就接到了命令,說直隸河間門出了夥嘯聚山林的匪徒。他們據山為匪,劫掠百姓,簡直無惡不作。
偏又因地形複雜,易守難攻之故,給剿滅增加了許多困難。當地官府屢次剿滅不成,還傷亡慘重。雍親王聽後大怒,言要以最快速度瓦解匪徒,救百姓於水火。
於是不惜大材小用,派冠勇公前去。
旁人都讚雍親王愛民如子,虎威卻隻挑眉,他哥這個理由找得簡直合適妥帖極了。最妙的是,那河間門就在往石家莊的路上。
但凡他因審慎故,多耽擱那麼一兩日。
就能抽空去趟石家莊,把主要任務完成的漂漂亮亮。然後再回頭,替當地百姓解決了這個心腹大患。
一直密切注意著這事兒後續的胤禔:!!!
那麼一小撮匪徒,還用得著出動冠勇公?這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冠勇公意不在匪寇,而在弘晳那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