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莊親王:……
就不明白自己猴精似的一輩子,怎麼就生出來這麼個單純如白紙似的兒子。人家這麼敷衍,他還就真這麼信了。
虧得自己子嗣艱難,一輩子就這麼一個寶貝蛋。
若像皇上那樣長成的兒子就二十幾個,這小子活不到開蒙就得被人算計死。
罷罷罷,生就骨頭長就肉,他也不指望還能把人給教開竅了。隻拎著從皇上那裡熊來的禦酒,找好兄弟和侄子能開懷痛飲。
酒至半酣時,眼淚含在眼圈地囑咐幾個出息侄子,千萬千萬看著他們幾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情分上。關鍵時候拉著自家那憨憨點兒,給他指指路。莫讓他稀裡糊塗之間,就被人給坑了。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他這實在是放心不下雲雲。
老淚縱橫,那也是相當淒楚。
這麼多年下來,他跟阿靈阿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虎威幾個自然也拿他當自家親伯父一樣尊著敬著。
聞言齊齊點頭,言說伯父彆哭,這事包在咱們兄弟身上。
寶金那小子除非彆犯渾,否則的話,咱們哥幾個一人一拳輪著打。寧可把他打殘了,也絕不讓他禍害莊親王府百年榮光。
如此,老莊親王博果鐸才滿意而笑:“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侄子們。有你們在,伯父這老心啊就又能放回到腔子裡了。今兒伯父來的匆忙,未曾給你們帶好東西。回頭就跟你們伯娘開了府庫,好好給你們選幾樣謝禮。”
全程旁觀,側耳細聽的寶金差點哇地一聲哭出來:人家還是不是你的寶貝金兒子了?
哥哥們都說要把我打殘,您老人家還雙手奉上謝禮呀!
哪有這樣當親阿瑪的?
被控訴的莊親王與莊親王福晉異口同聲:“就是親阿瑪,才為你小子思慮的這般周全呢!跟著鳳凰飛,咋地也是俊鳥。跟著你虎威哥,再不會讓你吃了虧去。你這破孩子,怎麼就不明白阿瑪這一片良苦用心呢?”
寶金無語,但也沒有反駁。
畢竟他家阿瑪是信奉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那一套的,深喜打群架的魅力。偏偏越努力越心酸,耕耘了幾十年,也就千頃地他這一根獨苗苗。
無奈何之間隻能愈發加倍對虎威跟三胞胎好,期望他們能跟自家寶貝經兒子發展成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因此上,寶金從小就跟在虎威跟三胞胎屁股後頭,視虎威為偶像。
後來被自家老子塞到征伐策妄阿拉布坦的隊伍裡,更當了虎威三年多的下屬,對他的崇拜更加無限拔高。
他的話,寶金一直肯聽的。
不然的話,老莊親王彆說老淚縱橫,他就是當場把眼睛哭瞎,虎威也不會接這個燙手山芋的。
就好像弘晳之事,本不應該由他一個外臣插手。但他哥跟他哥信任的幾位皇子都得在禦前侍疾,根本無暇。他這當弟弟的也就偶爾打破了自己原則,親力親為地跑了這麼一趟。
將危險的小火苗,替他扼殺在萌芽狀態。
對此,胤禛也是萬分感激。
還說等皇上病情好轉,徹底脫離危險之後,哥倆要找機會好好的喝一頓。
結果,康熙這病還就反反複複,時好時壞的。
明明頒金節的時候,都能下地走走,甚至短暫地出席了一下頒金節宮宴。還興致勃勃地將如今管著宮務的貴妃鈕祜祿氏與四福晉烏拉納拉氏喚進暢春園,與她們商量著怎麼好生給胤禛過個生日呢。
自打康熙五十七年至今,胤禛一直兢兢業業地代他處理朝政。
廢寢忘食。
孝敬父母的事情絲毫沒落下過,萬壽千秋,四時八節,一樣未曾怠慢。對於自己的事情,卻半點也抽不出閒暇來上心。
此番他這一病,老四又是仔細伺候、又要忙於公務,還頗為自責的。
當皇阿瑪的分外心疼,於是也想為兒子做些什麼。
這可是所有皇子裡的頭一遭。
自從胤礽過世之後,康熙首度提起精神來關心彆的兒子。胤禛滿心歡喜之間,又怕諸事繁忙,累壞了自家皇阿瑪。
幾度勸慰,康熙上來那個執拗勁兒卻越勸越堅持。
說自己能安然活到康熙六十一年,都虧了胤禛之功。當老子的歡喜熨貼之餘,對兒子好些怎麼了?
盼著他繼續努力,爭取讓自己有康熙七十年、八十年不行麼!
話說到這裡,胤禛隻能笑著附和:“好好好,隻要皇阿瑪您喜歡,怎麼都好。兒子樂於被您疼著,隻是您千萬珍重自身,莫累著了。”
話沒說完,康熙就甩來一個大白眼,說自己不是紙糊的。
如此生氣勃勃,胤禛跟諸皇子都長出了一口氣,以為他老人家算是又平安度過了這一劫。於是,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父子同心,都在為胤禛即將到來的生辰而忙碌不停。
康熙十七年生至今四十五虛歲的胤禛笑,隻說散生而已,再也沒必要如此隆重。皇阿瑪若有心,不妨等著兒子四十九的時候再來為兒子好生操持。
都不確定自己能否活到明年的康熙又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今生能為你張羅這麼一回,就已經讓你成為諸皇子中的翹楚了,還指望再來?你這小子長得不怎麼樣,想得倒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好好好,是兒子僭越了,能得這麼一回,兒子就已經萬分歡喜,哪敢再讓皇阿瑪勞累?”
“這還像句話!”
“多謝皇阿瑪誇獎。”胤禛鄭重行禮,好像得了什麼了不得的肯定一般。
惹康熙笑罵,說他老了老了,怎麼還這般促。
胤禛卻隻理直氣壯地道:“在皇阿瑪麵前,兒子就算再怎麼老,也是兒子。當兒子的與老子撒嬌,那不是天經地義之事嗎?”
生讓康熙瞠目,卻又無法反駁。
那好氣又好笑,還帶著些許寵溺的表情鐫刻在胤禛腦海裡,經年不忘。但凡想起自家皇阿瑪來,總會回憶起這一日。
老父親帶著兄弟們,歡歡喜喜地為他準備生辰宴。
不但命內務府燒了專門的瓷器碗碟,一道一道詳擬了菜單。聖駕離開暢春園,專程擺駕回宮。特意在太和殿設宴,遍召文武大臣赴宴。
整個皇宮中都張燈結彩的,比過年還熱鬨。
場麵宏大的讓胤禛詫異之餘連連遜謝,覺得自己如今這身份往太和殿擺宴慶生可太逾越了。
作為紫禁城中的最大殿宇,太和殿一直是皇帝舉行重大朝典之地。如皇帝登基、皇帝大婚、冊立皇後、命將出征等重大場合。
或者萬壽、元旦與冬至三大節,皇上會在太和殿接受朝賀。
連被稱為滿族族誕日的頒金節都差了那麼點意思,無緣在太和殿舉行。
更彆說他區區一個親王的散生了。
康熙皺著花白的老眉堅持,問他是不是要罔顧老阿瑪、額娘、福晉跟諸多兄弟們忙碌許久的心思,執意講什麼禮製規矩?
胤禛眼看著他把手捂在了心口,哪裡還敢強梁?
趕緊乖乖巧巧跪下,言說一切都聽皇阿瑪的。直到他生辰的這天,蘇培盛給他捧出來件明黃色朝袍來,他才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二三四五,那袍子上的龍爪分明是五個啊!
有刁奴要害本王幾個字剛浮現在腦海,蘇培盛就撲通一聲給他跪了:“主子爺明鑒,可都是皇上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