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歎息,連連勸慰。
各種保證自己會從中吸取教訓,絕不讓此等悲劇在他身上重演。
淑寧抹淚的動作都因此頓了一頓。
要知道,夢中的乾隆可稱不上一個孝子。不但收回並銷毀了大義覺迷錄,還最喜歡給雍正定罪之人平反。被後世戲稱凡是爸爸反對的,我都要讚成。
甚至連雍正這個皇位由來,都被他厚臉皮給按在了自己身上。說是聖祖康熙瞧他年少聰穎,親自接進宮中撫養,並因為他這個好聖孫,將整個大清天下都給了雍正。
直接將雍正對標明仁宗朱高熾,好像存在即是為了江山能合理合法的落在他這個好像孫身上一般。
但是天知道,康熙六十年時,十歲的弘曆才在圓明園見到了自家祖父第一麵。
隨後雖然被接到宮中撫養半年,可那時候康熙多病,哪有時間教養他?而且當時養在宮中的,可不僅僅是他。彆說太孫了,他連個雍親王府世子的位置都沒撈著。
更跟康熙臨死都惦記著,特彆囑咐要封為親王的弘晳根本沒法比。
默默吐槽之間,淑寧隻慶幸,當初她救了弘暉,烏拉那拉氏懷著身孕又驚魂甫定,好一陣傷心痛哭。以至於大外甥親自進宮,謝絕了康熙賜美人的好意。
讓原該康熙四十六年夏入府的鈕祜祿氏直接被指給旁人,從根子上斷了某條渣渣龍出生的可能。
而今弘暉、弘旻跟弘陽都是好的,大外甥在不會有夢中那般被親兒子抹黑的淒慘。
他那被後世學者稱為創舉的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之計應該也能順利施行,為大清發展打開新篇章。
萬般感慨之間,淑寧隻淚中帶笑:“皇上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能有這麼一句,我也於願已足。還是那句話,您不隻是我外甥,是臭小子們的表哥,還是這大清天下之主。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與國計民生息息相關。”
“能不避猜忌,儘展其才,已經是一個臣子至高追求。果能如此,便已經是他們兄弟幾個之幸,皇上不必再額外對他們有任何容忍。鈕祜祿氏世代忠烈,咱們烏雅氏也清清白白。若他們真誤入歧途,做了什麼不忠不孝之事,也不配身為鈕祜祿氏和烏雅氏的子孫。”
雍正滿臉欽佩:“外甥就知道姨母不是尋常女子,所思所想都站在家國大義的基礎上。有母如此,也難怪弟弟們一個勝一個的優秀。”
好一番真誠誇獎之後,雍正還特意又跟自家生母解釋了一番。
雖然皇子守皇陵,一般都是新皇對手足的懲罰之意。代表著被罰這家夥跟自己不是一個陣營,以此為手段將其排除出權力中樞。
但十四這真不是,是他幾度懇求,在養心殿磨了好幾天的結果。
太後無奈:“是,那小子拓土開疆上了癮。有意攛掇皇上向北邊的沙俄宣戰,他好跟他虎威表哥掩殺過去。將當年尼布楚條約割給沙俄的那些土地再打回來,把當年未曾明確的邊境都給一一明確了。”
淑寧:!!!
再沒想到,看似憨憨的老外甥竟還有如此遠見卓識。
太後皺眉輕嗔:“哪有你這樣當姨母的,竟還說我們十四是個憨憨啊!虧那孩子處處惦著你,從新疆回來還知道替你捎玉呢。平日裡也姨母長、姨母短的,把你這個姨母掛在嘴邊上。結果……”
後知後覺,自己一個激動之間就把心裡話說出來的淑寧尷尬,臉熱的都能攤雞蛋了。
卻因為被抓個正著故,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jiao bian)一二。
好在大外甥深體姨心,及時插話:“姨母也覺得十四這想法極好麼?”
那不能說是極好,而是好極了。
直接防患於未然,不給子孫貽害。
而且,算算這個時候,北邊已經成立了帝國,彼得一世也已經上位了。夢中,那貨就趁著朝廷跟策妄阿拉布坦打得如火如荼而趁火打劫。逼迫清廷簽訂了讓雍正恥辱的恰克圖條約,又遇到馬齊那個賣國的,以至於失去貝加爾湖。
如今虎威早早攮死了策旺阿拉布坦,讓準噶爾汗國成為曆史。朝廷又打開海運,國庫私庫皆充盈,兵強將廣,又豈能讓夢中屈辱再度重演?
淑寧眉頭微皺,略組織了組織語言。然後正色:“按說此等軍國大事,更沒有我一個區區臣婦置喙的餘地。可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匹夫亦有責。”
“更何況,我這還剛剛領了皇上聖旨,拿了朝廷這麼多俸祿呢?皇上既然問了,我也就姑且這麼一說。對與不對的,好歹給皇上些許參考,萬一還就拋磚引玉了呢?”
太後嘴角微抽,接著笑道:“你這倒會給自己找由頭!”
“嘿嘿,為了儘可能對得起自己那五千兩的年俸嘛。橫豎如今就咱們姐妹、母子、姨甥個,再也走不了的話。”
淑寧笑著搖了搖太後胳膊,使出她這輩子都沒抗拒得了的撒嬌大法。
雍正也讓她儘管說,對與不對的,回頭他自然會找文武大臣們一起討論。再不可能頭腦一熱,直接就越過滿朝文武派人去打人家沙俄。
如此,淑寧才微笑開口:“我也不記得是在哪本書上看過了,隻道外交之道,遠交近攻。古人不也是說,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
“打從咱們蕃之亂那會子,北邊就沒安好心。挑唆完噶爾丹,又挑唆策妄阿拉布坦。咱們朝廷剪除內亂的時候,那壞東西就趁火打劫。幾次番,沒個消停勁兒。邊關百姓受苦,也有損咱們天朝上國威嚴。”
“秦有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乾,誓不休戰。漢言明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隋曰四方胡虜,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國,滅其種,絕其苗裔。未必咱們今日之大清便沒有如此鐵血吧?”
這簡直就有幾分激將的意思了!
但雍正不覺得,他隻滿目欣賞地瞧著自家姨母,言她巾幗不讓須眉。胸中豪邁,足以讓萬千男子汗顏。
並讓她放心,如今大清外患儘除,無數好兒郎枕戈待旦。
就等著哪個不曉事兒的出來得瑟呢。他的冠勇郡王、靖遠侯跟無數良將們都準備好了,隨時為了大清、為了天下而戰。
除非北邊曉事兒,乖乖的絕不挑釁,絕不給他這機會。否則的話……
他十四弟這皇陵就不會白守,那鐵帽子王的夢想便會成真。
淑寧歡歡喜喜笑,比得知自己要被賞圓明五園之一的時候還開心。太後也很樂嗬,畢竟再過幾個月,大行皇帝就該入土為安,她家老兒子也就無需再守在那了。
到時候一個皇上,一個親王,兩個固倫公主搶著孝順她,還有妹妹時不時地入宮來,陪她說話解悶。這日子,簡直想一想就能美到笑出聲來呀。
可誰能想到呢?
這才到了五月裡,她家妹子就一改往日懶惰,天天往寧壽宮跑。不五時地,就要給她請請平安脈。
這日她也就是夏季天熱,貪涼多用了個冰碗,跑了兩趟恭房而已。淑寧就跟她要追隨先帝而去了似的,那叫一個緊張呀!
主動請求留在宮中,一日餐地為她操持著。就跟當年伺候她月子似的,每日湯湯水水不重樣。連湯藥都是她這堂堂清國夫人親手熬了送到她榻前,半點不假手於人。
連皇後和十四福晉這當兒媳婦的、溫憲那個做女兒的想幫著分擔一二,她都不放心。唯恐期間有個什麼一差二錯,夢中那雍正元年五月,仁壽皇太後崩,帝之生母也,奉安梓宮於寧壽宮的話就變成了現實。
小心翼翼到太後都不免惶恐,悄悄屏退左右,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家好大兒:“老四啊,你跟哀家說句實話,哀家到底得的什麼重病,是否有生命危險,又有幾日可活?”
那一臉‘你儘管說,為娘挺得住’的眼神喲,把雍正直接造懵了:“好端端的,皇額娘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