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隔壁包廂的門被踹開,聲音驚動了附近的所有人。
五皇子和劉寒煙嚇了一跳,往門口望去,就看到一臉憤怒怨恨的五皇子妃。“原來五皇子殿下隻把我當一個管家!”
五皇子有一瞬間的心虛,可透過包廂門,看到外麵隱隱向這裡張望看熱鬨的人,臉色不由一沉,冷聲嗬道,“王慧娘,你不要鬨了,回府去!”
五皇子妃心裡一寒,這就是她寄予厚望的良人啊!
原來她從來不是妻子,隻是一個管家而已。
而且她無法懷孕,是誰的錯?
要不是五皇子袒護那個賤人,讓她無法無天,膽敢對懷孕的自己下手,冰天雪地把她推入池塘,她至於壞了身子,一生無法懷孕嘛!
可最後,她的丈夫,她的良人反過來指責她無法生孕。
好啊!好啊!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
五皇子妃索性提高了聲音,讓所有人都聽見,“我知道五皇子喜歡劉寒煙姑娘,但無媒苟合實在不可取,要真是喜歡,何必偷偷摸摸,直接請父皇下旨賜婚就好了。我這個五皇子妃,不過是五皇子您嘴裡不下蛋的管家,實在沒資格管五皇子殿下納側妃的大事。還是說劉寒煙姑娘覺得側妃的位置配不上你的身份,要我這個五皇子妃下堂?也對,我祖父和父親無官無職,不過是個教書匠而已,我又被五皇子的侍妾害得不能懷孕,難道還能占據五皇子妃的位置,早就該識相點退位讓賢了。既然如此,五皇子就寫下休書吧,我王慧娘也不是死皮賴臉的人,非賴在皇家當一個管家。”
這些話無疑是直接揭開五皇子的臉皮,甚至還把皇家的名聲拉下了水。
五皇子臉色難看至極,厲聲嗬斥道,“住嘴!”
說完他又咬牙低聲威脅道,“你可要想想後果。”
一想到這事傳出去後,會有多少人詬病他,五皇子就頭皮發麻。
雖然他知道,以皇上的性格,是不會在乎他後宅那些事的,但朝臣們會在乎。
隻要他一天還對那個位置抱有幻想,就一天不能寵妾滅妻,不然天下百官就會跳出來反對他。
更何況他這個妻子的身份,還是大儒王叢書的孫女,大儒王念唯一的嫡女。
王家在朝廷沒有任何官職,卻不能輕易得罪。王家開辦的書院是本朝四大書院之首,王家祖孫三代都是書院裡有名的夫子,王叢書和王念更是桃李滿天下的大儒。
當今朝廷中,起碼有四分之一的學子是王家書院的學生,或者受過王家三代人的教導指點。
五皇子當初被皇帝下旨賜婚王家唯一嫡女王慧娘,可謂是欣喜若狂,以為自己掌握了很大一份人脈。
可沒想到的是,王家人讀書都讀傻了,即便他是王家女婿,也不願意幫他,還固守著什麼忠君中立的思想。
簡直是豈有此理!
五皇子在王家幾次三番碰壁後,就對王慧娘產生了遷怒,開始寵愛起身邊的侍妾來,任由她對自己的嫡妻飛揚跋扈。
這些年,王慧娘這個所謂的才女,也一直恭順賢良,格儘職守,即便失去了孩子,沒了生育的可能,也沒抱怨什麼。
五皇子從來沒想過,不會叫的狗咬人,五皇子妃積攢了一肚子的怨氣,終於爆發的時候,就是毀天滅地,誓要拖著五皇子一起下地獄。
“後果?”王慧娘喃喃低語,癡癡一笑,“後果!”
她臉色漸漸變得平靜,看著五皇子時,都沒了一開始的怨恨,變得平靜無波。
可五皇子卻覺得觸目驚心起來,他衝上前想要阻止王慧娘開口,然而沒用。
王慧娘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自己忠心耿耿的下人,而五皇子為了和劉寒煙約會,倒是一個人都沒帶。
因此他並沒能衝到王慧娘麵前,以至於她說出的話,讓周圍所有人嘩然。
“因為皇家不能有休妻的醜聞,所以你想要我死,這就是你說的後果嗎?還是說你和劉寒煙在這裡密謀,怎麼弄死我之後,再怎麼鏟除王家?也對,我王家隻不過是開書院的而已,哪裡抵得過五皇子身份尊貴,權勢滔天。”
王慧娘一邊說,一邊退到欄杆邊,“你們不是要我死嘛,我現在就從這裡跳下去,滿足你們的心願,隻求你放過我王家,他們隻是不願意投靠你,罪不至死……”
五皇子大怒,“王慧娘,你鬨夠了沒有,我隻不過想要納一個側妃,你就要死要活,你就是這麼當妻子的嗎?”
五皇子即便快被王慧娘氣瘋了,也知道不能叫她把事情扯到朝堂上去,不然就不是百官看不過他,就連父皇也會對他不滿起來。
於是他乾脆地想要承認和劉寒煙的私情,然後把王慧娘這番行為,轉變為一個婦人因為嫉妒丈夫納妾而鬨出的笑話。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果然變得遲疑,不再像剛剛一樣憤慨。
劉寒煙見事態這麼發展,嚇了一跳,絕對不能讓五皇子再說下去,不然她的名聲就不保了,那以後還怎麼入宮選秀?
於是趕在五皇子再一次開口之前,劉寒煙急急的道,“五皇子妃,您誤會了,我和五皇子絕對沒有私情,我是有未婚夫的,雖然我的未婚夫不幸遇難,但我立誌給他守孝一年。我們剛剛,剛剛隻是在茶樓裡碰到,因為看見一首詩而見獵心喜,就多聊了幾句,絕對沒有任何不當行為,還請五皇子妃莫要誤會,汙蔑了我的清白。”
劉寒煙長相漂亮,此時又穿著素淨,本就柔弱的姿態,做出大義凜然的表情,倒也唬住了一些不明真相的人。
可五皇子妃哪裡會被他們糊弄,剛剛在門外,她聽得一清二楚,此時看她這番作態,不由作嘔,“未婚夫,嗬,他的家人知道你早就和五皇子勾搭在一起嗎?現在居然還借著他,來為你洗刷名聲?劉寒煙,你都不會覺得愧疚嗎?背叛了未婚夫,還利用他?”
“你胡說,我對阿瑾哥是真心的,”劉寒煙心裡著急,看著周圍指指點點的人,心一狠,拿出荷包裡的玉佩,“這是桑家送我的定親玉佩,我一直都帶著,五皇子妃,即便你身份尊貴,我也不允許你當著這玉佩的麵,誣蔑於我。”
這就是暗指五皇子妃以勢壓人了。
玉佩一出,果然就有人相信了她,如果不是真的有感情,定親玉佩早就返回去了,也不會一直帶在身上。
所以……劉小姐應該是對她未婚夫有感情的吧?
勢頭開始往五皇子和劉寒煙這邊偏移。
五皇子見此,覺得劉寒煙這方法更好,還不會損害自己的名聲,讓他變成一個好色之人,於是也跟著附和道,“慧娘,你不要鬨了,我答應你不納側妃就是,即便我們沒有孩子,我也不納側妃。還有,這事本身和劉小姐沒什麼關係,我們隻是剛好在茶樓裡遇上,又同時喜歡上一首詩,這才多交談了一會兒,絕沒有什麼私情。”
五皇子此話說得語重心長,並溫聲軟語勸慰,好似剛剛發生的一切,不過都是誤會一般。
王慧娘臉上隱隱有點絕望,她知道,自己今天有可能要輸了。
這一對賤人,一個是五皇子,天然占據身份和性彆優勢,茶樓裡大多數都是男子,自然更偏向男子,認為她在無理取鬨。
而另外一個呢,是長相美豔,又故意穿著素白衣服楚楚可憐的劉寒煙,巧言善辯,巧舌如簧。
她要如何才能說贏這兩人,難道真的要從這裡跳下去,才能證明她說的是真的?
王慧娘眼神漸漸變得狠厲,就是死,也不能汙了王家的名聲,讓外人以為王家的嫡女就是一個善妒的瘋婆子。
她一狠心,轉身扶住欄杆。
就在這時,旁邊的包廂門打開,傳出一道似哭似怨的哽咽聲,“原來,原來劉小姐和五皇子已經有情嗎?怪不得我剛上京,就迫不及待地把我大哥的定親玉佩還回來,既然如此,劉小姐您又必須以死相逼,再把玉佩拿回去呢。”
這當然就是桑語了,看戲看到這裡,發覺五皇子和劉寒煙竟然快沒事了,她決定加一把火。
於是她推開門走了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麵,哭訴道,“劉姐姐,兄長去世前,對你情意深重,我隻問你一句,你是否真的也同樣歡喜兄長?”
“我我我……”劉寒煙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巧,桑語就正好在隔壁,聽到了五皇子妃的對話。
桑語不是外人,不會受她剛剛的辯駁影響,現在肯定認定了她和五皇子有私情。
要怎麼辦?
承認喜歡桑謹,五皇子肯定會不高興,她暫時還要穩住他。
可要是不承認,不就自相矛盾了嗎?
“之前劉家把玉佩送回來,我權當是劉夫人愛女心切,自作主動,這才在你上門後,把玉佩給了你。既然你已經另覓良人,就把玉佩還給我吧,那是我桑家祖傳之物,代代傳嫡長媳的。”桑語眼中含淚,用手帕擦淚的動作,遮擋了大部分容貌。
可偏偏那一雙蘊含了淚水的眼睛,格外明亮動人,周圍的人都被那眼中的痛苦和追思打動,心裡不由偏向桑語。
對啊,既然你已經有了彆的情人,為什麼還要霸占著人家的祖傳玉佩不放?
這時,眾人也反應過來,這所謂的未婚夫桑家是哪一家,原來就是最近被封為縣主的桑小姐家啊!
也是可憐,父親和兄長都被害,現在可好,桑縣主還知道了,原來未來嫂嫂,和五皇子居然有私情,可不更加傷心難過了嘛。
眾人心裡嘀咕,覺得劉寒煙人品著實不行,說一句水性楊花都不為過。
至於剛剛他們認同的,劉寒煙和五皇子沒有關係的想法,早就被拋到一邊。
呸,如果沒有關係,何必關在一個包廂裡。如果沒有關係,五皇子妃何必這麼憤怒?
桑語低頭擦淚的同時,用餘光打量周圍人的表情,心裡哂笑,一群金魚。
他們隻有七秒的記憶嗎?剛剛還讚成劉寒煙,現在又讚成自己了,也不過是比誰更漂亮更柔弱而已。
五皇子妃剛剛之所以不成功,也不過是她長得不夠美,而且一身華貴的皇子服裝扮,讓她的氣勢更強。
再加上她不擅長詭辯,又處處咄咄逼人,這才落了下風。
這些人啊,都是誰弱誰有理,從來不用腦子去分辨,隻信看見的聽見的,彆人說什麼都信。
如果這會兒五皇子妃真的從這裡跳下去,他們就會信的真真的,然後大肆宣揚。
這雖然也能達成桑語的目的,讓五皇子和劉寒煙的名聲變差,但她並不想讓這個可憐的女人出事,這才站了出來。
桑語其實沒說什麼,也沒有和劉寒煙針鋒相對,隻是用一兩句話的功夫,把劉寒煙逼到了死角。
無論她承認還是不承認,都已經落敗了。
而劉寒煙呢,心裡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不過對於名聲,她現在更在乎的是玉佩。
這玉佩裡可是有空間這樣的寶物,絕對不能還回去,於是她臉色大變,“不不不,桑妹妹,你不要逼我,阿瑾哥去世,我非常非常難過,隻是想留一個紀念。我求你,彆把玉佩拿回去好不好?我已經立誓為阿瑾哥守孝一年,不三年。”
劉寒煙表現得非常不舍,捂住玉佩不放,還連連後退,生怕桑語搶回去。
這樣子,看在外人眼裡,好像真的挺珍惜這玉佩的,也就是珍惜送玉佩的人。
桑語抬眸,看了臉色難看的五皇子一眼,嘖,這位現在的感覺,不會是覺得自己戴了綠帽子吧?
也對,原本喜歡自己的女人,現在口口聲聲忘不了彆的男人,五皇子不慪死才怪,即便那男人原本就是人家的未婚夫,出於男性的自尊,也讓他心裡膈應得緊。
桑語再填一把火,“劉姐姐早晚要嫁人的,這玉佩還是還給我吧,早斷了……早好。”
劉寒煙心裡一凜,好不容易弄回來的玉佩,絕對不能還回去!“不,我要一直留著,即便嫁人了,我也要帶著。”
“你夫家不會允許。”桑語用手帕遮住翹起的嘴角,輕聲道。
輕聲在下鉤子,在知道了今天這一出之後,有誰還會娶劉寒煙,讓她帶著前未婚夫的玉佩嫁到自己家嗎?膈應死了,沒有一個男子能容許這種事發生的。
可偏偏認為玉佩裡有空間這個驚天寶貝的劉寒煙,是絕對不會放棄這個玉佩的。
就不知道她要如何抉擇了,要玉佩,就沒可能交給下一任皇帝。
要出嫁,就不能帶著玉佩。
也或許,她會把空間的事告訴皇帝,來獲取信任?
劉寒煙如當頭棒喝,是啊,如果玉佩的事沒鬨出來,她帶著不會惹任何人注意。
可現在大家已經知道了,她剛剛還頭腦一熱,說出守孝三年的話,足以證明她對桑謹的重視。
現在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深愛桑謹,三年後還能參加選秀嗎?
不會一開始就被刷下來吧?
劉寒煙臉色刷白,腦子恍恍惚惚,可本能地還是握緊那個玉佩。
桑語上前,故作要拿回來。
劉寒煙一恍神,還以為是那天她跑到桑家要玉佩的時候,一著急,握緊玉佩轉身就跑。
五皇子臉色刷地黑了,冷聲喊道,“劉寒煙!”
可現在的劉寒煙哪裡還聽得到,一心隻想著如何護住玉佩,躲避著眾人就往樓下跑。
五皇子沒想到,劉寒煙居然是這個反應,一時氣急,直接怒吼出聲,“劉寒煙,你站住,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喜歡那個死人,還是喜歡我?”
眾人:……
一時的靜默之後,就是議論紛紛。
原來五皇子和劉寒煙真的有私情啊!
那剛剛五皇子妃的指責,豈不都是真的?
五皇子聽到了,可並沒有在意,比起被人誤會他寵妾滅妻,戴綠帽子讓他更難以接受。
皇家的男人,一時的風流算什麼,可戴綠帽子,就是一輩子抹不去的恥辱!
五皇子臉色陰沉,直接推開攔著自己的下人,匆匆地跑走了。
五皇子妃愕然,沒想到這場鬨劇,就這樣結束了,而她似乎贏了,又好似完全沒有,真是可笑。
桑語見她臉色毫無生氣,不由靠近安慰了一句,“至少您和您的家人安全了。”
沒錯,這一出之後,五皇子即便再生五皇子妃的氣,也不敢對她下手了,還得保障她的生命安全。
不然她有事,所有人都會認為是五皇子動的手。
而王家,皇室就算是為了自己的麵子,也會勒令五皇子什麼都不要做,並對王家以禮相待。
不然以後誰敢和皇室結親,親家說陷害就陷害,這是結親的態度嗎?
五皇子妃淒慘的笑笑,“也好,也好,這下我不必委曲求全當一個管家了。”
說完,她被下人扶著,也離開了茶樓。
桑語回到包廂,思量著這件事後,會有什麼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