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2 / 2)

謝相 若花辭樹 5373 字 6個月前

隻是她知謝相隻將她看做一晚輩疼愛,故而她還需忍耐。

忍到她掌握大權,忍到謝相無法與她抗衡,忍到這宮中、朝廷,皆由她做主。到時她會將人困在宮中,對她關懷備至,對她體貼入微,珊瑚再好,也隻一擺設,謝相歡喜,再珍稀的寶物,她都會捧到謝相麵前。

天長地久,她總會對她生出情意。

初生之犢不畏虎。劉藻初動情腸,不知天高地厚,想著她有一顆真心,總能換得謝相那顆真心。她們總能有相愛的那日。

便如眼下,光是想到情意二字,劉藻的一顆心便跳動不已,既是羞澀,又存了一往無前的勇氣。

她聽謝漪的話,隔日便著手頒賜朝臣,多有嘉獎,待使老臣滿意,又派人去尋那掖庭令來。

她對幼年事知之甚少,外祖母與她說的,也不多詳儘,隻知是掖庭令將她身世上稟武帝,武帝方派人核查,而後將她錄入宗譜,正了她宗室之名。

掖庭令年邁致仕,歸故裡養老去了。劉藻便遣使往故裡一行,必要將人請入宮來。

朝中關於立廟一事,還未爭執出一個結果來。謝漪約束了門下,未曾摻和進來,劉藻未表態,帝黨琢磨著陛下的心意,隱約有為衛皇後與太子平反之聲。

劉藻特召見了一回舂陵侯,問過方知,那奏本竟是舂陵侯自己的意思。他是宗室,又是皇帝長輩,且還在長安,自以這一年來,朝堂穩定,也該為皇帝正一正名,也免得彆有用心者借皇帝名分生是非。

舂陵侯當真一派長者關懷,殷殷道:“臣為的也是我漢室穩固。”

劉藻當真哭笑不得,也好言答應,又封舂陵侯次子為關內侯。

有這一出,大臣們自是以為陛下下了決心要為武帝立廟,而後澄清太子之冤,不料接下去宣室殿卻沒了動靜。

小皇帝安安分分,每日讀書習射,看一看奏疏,又或與伴讀們蹴鞠為樂,竟再未提起過此事。

太後見此,自是高興。立廟一事,也就壓了下去。

至歲末,昌邑王又來哭窮。劉藻哭笑不得,也不知劉賀要這麼多錢做什麼。隻是他既上本,劉藻也願顯示寬和大度,令再為他添五百湯沐邑。

增封湯沐邑的詔書甫一出京,掖庭令也來了長安。

他已是一垂垂老矣的老翁,著麻衣,戴冠,拄杖,行走需人扶持。他顫顫巍巍地入了宣室,劉藻忙起身相迎,都不必他彎身,便扶著他坐下。

為官之人,縱使年邁,心中仍繃著一根弦,不當說的話,是不會開口的。掖庭令望著劉藻,聲音也是顫的:“多少年了,仆臣還能再見陛下。”

劉藻歉然道:“使阿翁深冬奔波,朕心不安。”

掖庭令搖頭,顫聲道:“陛下,是欲知,當年之事吧?”

劉藻頷首:“當年朕年幼,得卿相助,方有今日。”

掖庭令花白的胡子抖了抖,顯然是覺不敢當此大功,可又因年邁,神情變得遲緩,動作也不靈便了,過了許久,方緩慢道:“臣力微薄,哪裡能將皇孫之事,上達天聽,武帝能知陛下降生,是因常侍將武帝引來了掖庭,臣方得叩閽,麵稟大事。”

常侍是中朝官,乃是武帝近臣。劉藻心道,這位常侍與朕有恩,朕當厚謝。

她溫和道:“是哪一位常侍?”

掖庭令答:“謝常侍。”劉藻聽到一個謝字,心跳驟然加快,果然,接下去,掖庭令緩慢道:“謝常侍,今已貴為相國。”

劉藻知謝漪幫過她,卻未料到,她幫了她這樣多。她深吸了口氣,按捺下激動,又問:“是謝卿幫了朕?”

掖庭令聞言,並未立即答話,反倒有些驚訝,渾濁蒼老的眼眸中顯出意外來:“陛下竟不知嗎?謝相所為,又哪隻這一件?當年陛下得以降生,未受小人暗害,也是謝相之功。”

劉藻將手握成拳,極力穩住語氣,沉聲道:“請阿翁細言之。”

幸而掖庭令雖年高,身體卻很健朗,一路奔波,至宮中,還能有精力,說上一大篇話。他一麵回憶,一麵道:“陳年舊事,如奔逝之水,不可追憶。丞相行事縝密,在當年,便未泄露,至今將近十六載,除了老臣,怕是再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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