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2)

謝相 若花辭樹 5552 字 6個月前

接下去數日,謝漪都未入宮。劉藻心慌不已,反複回想與謝相相處之時,是否情緒外泄,使謝相發覺了什麼。

她心中不安,又不敢召見謝漪,恐太過關切驚慌,讓原本沒什麼,倒成了有什麼。於是她便召見幾名大臣,拐彎抹角地詢問謝相在做什麼。

但她也不敢問得太多。朝中大臣,個個精明,她問得多了,怕是要使大臣生出疑慮,以為她在探聽丞相行蹤。

花了好大力氣,得知丞相無異狀,她仍是不安。謝相縱使察覺了什麼,也不會將心思擺在臉上,使得人儘皆知。

胡敖看著不忍,試探諫了一句:“謝相不來,當是無事。有事要稟之時,謝相自然來了。”

劉藻關心則亂,聞言心下一鬆,謝相來尋她,確實皆是有事要稟。

再見謝漪,是在七日後的正旦。

劉藻五更起,焚香沐浴,更換袞冕,出殿門。京中秩六百石以上大臣,與諸侯使臣,皆在殿外恭候。

天還未亮,望過去,人山人海,烏壓壓一片,遠處便隻餘一團影子,而看不清人形。劉藻忍住緊張,透過冕旒,朝前方看了一眼,便見謝漪眾臣之前,秉笏而立,見她望過來,謝漪還微微彎了彎唇。

果然是她想多了。劉藻鬆了口氣。

正旦祭祀,先祭天地,再祭先王。劉藻率群臣在長安城中繞了一大圈,往北宮祭拜天地,再往高祖廟,祭拜高祖。

祭祀乃大事,但凡有一步差錯,都會使得人心惶恐。禮官跟在近旁,一言一行皆有指示。劉藻鄭重其事,連跪拜都格外莊重。

高祖有廟,名為高祖廟,也稱高廟。除高祖外,文帝也有廟,就叫太宗廟。每逢祭祀,高廟必祭,太宗廟時祭時不祭,昌邑王遭廢黜的一條罪狀,便是不拜高廟。

劉藻率群臣入高廟,上祭壇。祭壇是圓的,上擺好了祭品,大臣們立於祭壇下,皇帝一人獨上祭壇。

拜過了高祖,今日祭祀便告終結。劉藻稍稍有些走神,她走一日路,隻喝了口水,肚子早餓了,身上本就沉重的袞冕更似小山一般壓著她,喘口氣都難,何況還有呼嘯的北風。隻是她身為帝王,肩負祭拜天地、先王重責,故而走神了一會兒,劉藻便又靜心凝神,回憶禮官教她的步驟,力圖一步都不出錯。

太常立於階下,高聲唱喏。

一身著官袍的禮官捧著一托盤上前,托盤上是一束香。

劉藻站在香案前,聽聞腳步聲,側過身,禮官將托盤送到皇帝身前,劉藻抬手,雙手自托盤中取了香。

忽然,她心口一慌,禮官捧著托盤的右臂動了動,劉藻餘光瞥見刀光。電光火石之間,她身子猛然後退,禮官已飛快抽刀,朝她刺來。劉藻那一閃,恰好閃過了刀尖,鋒銳的刀刃隻滑過衣袖,便聞“刺啦”一聲,衣袖割破了。

劉藻顧不上後怕,轉身就跑,高呼:“護駕。”

她一人在祭壇上,羽林都立在下頭,與她靠得最近的是丞相。

大臣們萬萬沒想到,高廟中竟有刺客,行刺皇帝,全部呆住了,反應最快的還是謝漪。

祭壇是圓的,劉藻欲從側麵躍下祭壇,然而那刺客與她極近,三兩步追上來,拉住她的手臂。

劉藻被他揪住,逃脫不得。刺客舉刀,劉藻還在掙紮,卻是徒勞無功,刺客身上想是有些功夫,身法詭異,力氣大得驚人。她兩耳嗡嗡作響,心道此番危矣。

短刀高高舉起,重重落下,刺客麵目猙獰,劉藻脫不開身,那刀落下,便是她的喉嚨。千鈞一發之際,她唯一的念頭竟是,幸好她未挑破,幸好謝相不知她的心思。

倘若她說了,謝相不接納,她甚至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若是謝相接納,讓她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葬身刀下,她該多痛苦。

劉藻合上眼睛,利刃刺穿血肉的聲音響起,使得人頭皮發麻。可她卻未覺得疼痛。劉藻忽然意識到什麼,她立即睜眼,便見謝相不知何時到了她身旁。

她用手臂擋了刀。整個刀身沒入臂中,謝漪整張臉都是白色的。

劉藻大驚,高聲道:“謝相!”

刺客眼睛亮得似刀光一般,望著她笑了一下。他手下一用力,將刀硬生生地拔了出來。劉藻聽到利器與骨頭摩擦的聲音,鮮血瞬間染透衣袖,她眼睛一下就紅了。謝漪一聲痛吟都未漏,隻是臉色更加蒼白,眉心緊緊蹙起,她寒聲道:“生擒。”

羽林已追到身後,隻在瞬息便可將刺客拿下,刺客見來不及再下一回手,側身一閃,躲過羽林,下一刻,他將刀刺入自己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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