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1 / 2)

謝相 若花辭樹 6054 字 3個月前

自宣室殿而出。謝漪行走在前, 李聞辭過宗正卿,趕了上來, 高聲道:“謝相留步。”

謝漪聞聲止步, 側過身待他趕上。李聞大步上前,至謝漪身旁,先是道:“謝相將往何處去?”

謝漪知他有話要說, 便道:“將赴衙署, 廷尉倘或順路, 不妨同行。”

李聞自也順勢答應, 二人一道走, 一道說。宮道上行人稀少, 一走出前殿,更隻見偶爾經過的宮衛而已。

李聞左右一看,見無人竊聽, 便也就說了:“謝相答允了, 願為見證, 為何卻又阻我?”

自梁集落敗, 李聞水漲船高,在朝中聲望日隆。這些日子下來, 他野心膨脹, 不免想再進一步, 便將主意打到了皇夫之位上。陛下中宮空缺, 他家中侄孫與陛下一般年歲,正與陛下相配。

便於三日前尋上了謝漪, 直言欲將家中一侄孫說與陛下,懇請謝相做一回冰人,促成一樁好姻緣。

謝相辭了冰人之請,倒是答允做一見證。李聞也未強求,轉頭去尋了宗正卿,三人約了今日入宮,與陛下提此事。

誰知他還未引入正題,謝相卻中途打斷,使他不好再說下去。

李聞不免不悅,隻是對著謝漪,他也不敢放肆,話中猶是有禮。

謝漪歉然道:“恐要失信,不能為公做這見證了。”

李聞一驚,忙問:“丞相何以失信?”皇夫一事兩年前便提起過,那時不了了之,可盯著此事的人卻不少反多。聽謝漪推脫,李聞不免擔心其中起了什麼波折,不等謝漪說來,便試探道:“莫非還有旁人,也有此心,請托到謝相跟前了?”

謝漪道:“並非如此。”

李聞卻不喜反憂,遲疑道:“君家小郎也屆婚齡,聽聞還未婚配?”

這說的便是謝文了。

謝漪眸色淡了下來,搖頭道:“謝氏無此心。”

李聞聽不是來與他爭做外戚的,倒是大鬆了口氣,轉而笑道:“既是如此,謝相又為何不肯為下官做這見證了?”

他口氣輕鬆,又把握著其中的度,聽來倒似調侃,而非質問。

謝漪便知算是過去了,又見衙署將至,乾脆與他道了彆,二人分道揚鑣。

她推脫了,那事卻還在,李聞轉眼又另覓了一德高望重之人,前往宮中,與皇帝說親。

婚姻大事,本不該直接與她談起,奈何陛下幼失怙恃,宗親中也無能為她做主的長輩。有一外祖母,倒是親厚,可惜又是兩姓之人了。

李聞一想,天子事,總能例外,何況陛下素有主見,乾脆便徑直與皇帝說也無不可。

劉藻也有準備,她到了歲數,此事是免不了的,也備下了說辭,平日逢人問起,隻言不急。然李聞親為侄孫提親,倒是使人為難。照例,說親之時,一方倘若不允,便得尋一由頭來。劉藻對此不大了解,便令眾人皆退下了,單與李聞道:“倒非卿家小郎不好,而是朕暫無此心。”

李聞不免焦急,容色誠懇道:“臣知要配陛下,的確是高攀了。”他極為懇切地誇了皇帝,又為侄孫說了好話,以示誠意,想了想,還添了一句:“謝相也以為臣侄孫能與陛下相配。”

劉藻原是在思索如何婉拒,李聞究竟是帝師,又為她鞍前馬後,立過不少功勞,她不能寒了良臣的心。待聽聞他說謝漪也覺他們般配,劉藻便瞬間靜默了下來。

李聞不明所以,等了片刻,方小心問道:“陛下意下如何?”

他說完這話,皇帝像是突然被驚醒,回過神來,輕輕地問道:“謝相當真這般說的?”

謝相沒有說過,隻是李聞想著,謝相既曾答允了願為見證,可見對此也是樂見其成的,便道:“正是”

劉藻道:“容朕想想。”

李聞頓覺何處不對,一時又抓不住關鍵。小皇帝卻是笑了一下,那笑意生澀得很,又說了一遍:“容朕想想。”

李聞大喜,便顧不上何處不對,忙俯身行禮,叩謝君恩。

李聞退下後,劉藻在殿中呆坐了半日,腦海中亂糟糟的,像是有許多事要想,卻又不知從何想起,亂成了一團。

直至黃昏,她坐得身子都僵了,站起身,慢慢往外踱去,欲靜一靜心。

她一路漫無目的地走,走到了椒房殿外。

因對謝相有那念想,椒房殿修葺過一回,裡裡外外都是新的。劉藻止步,抬頭望著這座殿宇。殿宇宏大,門楣高貴,寄托著她的無儘念想。

她的心,忽然間明朗起來。

她要與謝相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