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 / 2)

謝相 若花辭樹 4810 字 6個月前

劉藻頷首,道:“卿自去。”

二人便退下了。

劉藻強撐著精神,待藥煎好了服過,方歇下。她睡了一下午,臨近黃昏醒來,許是藥效起了,頭疼果真緩解,隻是稍有些咳嗽。但也不嚴重。

劉藻見此,方才安心,又召了太醫令來視疾。太醫令重新把脈,確認好轉,仔細叮囑道:“這兩日正是風寒於體內鬱積之時,陛下切不可太過操勞,需好生休養。休養得好了,病自就愈了。”

劉藻頷首,狀似無意道:“相府可曾令人來請醫官?”

太醫令答:“請過,是為丞相看診。”

他說到此處,便停了,劉藻留意他的神色,見無疑難擔憂之色,便知謝相無礙,也就不再問下去。她召他來,本就是問一問謝相可請了醫官看診,既已知曉,自是令他退下了。

她好了些,想起今日還未見過奏本,又往宣室殿去,將這兩日的奏疏都搬來,翻看起來。

直至子時,胡敖見她一批閱起奏疏,竟就停不下來了,不免暗自歎息。明日卯時還得上朝,就是此時去歇下,也隻得三兩個時辰可睡,且陛下還病著。他小心上前,勸道:“已至子時了,陛下去歇了吧。”

劉藻聞言回神,望了眼滴漏,方知這一看就看到這時辰了。她掩唇咳了兩聲,站起身,又指著特意放到一邊的兩卷竹簡,道:“這兩道奏疏,你替朕收著,明日大朝上宣讀眾臣。”

能在大朝時宣讀眾臣的,必是大事。胡敖應了聲諾,謹慎地將那兩道奏疏收了起來。

劉藻將手中的筆放下,往殿外走去,心中則盤算著奏疏上所奏之事。天下大事,源源不絕,呈到禦案上的,更是大事中的大事,故而她讀奏疏,皆甚仔細,有不能決的便令大臣商議。

這回說的是吳地起了一小股民亂。泱泱大漢,自不至於憂心小小的作亂,不論何處調些兵馬,便可平息。隻是劉藻卻想,吳越富庶之地,百姓理當安居樂業,為何卻起民亂?再則是想朝廷當如何平息,方能既使百姓生畏,以為前鑒,又能施展朝廷仁恩,使百姓心向朝廷。

她一路想著,回了寢殿躺下,合上眼,仍在思索。

隻是半夢半醒間,她忽想到,謝相不會成為她的皇後,不會居住到椒房殿中,那她往日搜羅的那些謝相喜愛的物件,再留在那大殿中,也沒了意義,她需尋機贈與謝相才是。

謝漪在家中也正想著她,牽掛她可有早些歇下,頭疼可曾緩解了。隔日大朝,見了劉藻,她的容顏遮掩在冕旒之下,看不分明。及散朝後,與幾名重臣一同入宣室殿商議朝政,方看清了她的臉色,已較昨日好了許多,雖有些咳嗽,但精神還不錯。

謝漪這才放心。

之後朝中便一直在忙。直到了秋日,劉藻方想起,她原是要在太液池畔建宮室的。隻是秋高氣爽,和風清潤,因炎熱而起的建宮室的念頭,便淡了下去。劉藻也就不再提起,將此事,暫且放下了。

倒是謝漪,替她記掛了多時,暗中還令專人畫了幾幅新宮室的圖紙,以備陛下擇選。隻是後來未聽她提起,便知她多半是忘了,到秋日天涼,就乾脆算了。

說來也怪,謝漪與劉藻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可她卻對她十分了解,甚至猜到,過了那一陣熱切,依陛下隨意的性子,至明年夏日,覺得熱了,多半是往太液池畔,隨意尋間涼快些的宮室,就對付過去了。

到了第二年夏日,果真如此。

時光飛逝而過,這一年是元貞四年,劉藻十八歲了,謝漪也到了三十二歲。這一年,劉藻依舊不常召見謝漪,但她不會刻意地不去看她,不會避開與她獨處的時候,她做得自然得多,會在商議朝政,聞聽謝漪說出好計策時,與她微笑,會私下召見她,將一些十分合她心意的物件贈與,冬至那回,劉藻往老夫人家中,還特與謝漪下了帖子,三人一同過節。

可她的言行,漸漸地越來越像一個晚輩,就像是一個人長大了,便明白了年少時的荒唐,知錯就改地對往事不再提起。她對謝漪尊敬有加,私下有禮,朝上更是處處顯出敬重,將她比作伊尹周公。

她做得很好,可謝漪卻總忘不了那夜蓬萊島上,陛下聽聞她願許來生的來生時,紅著眼角,說“我等”的模樣。

她也險些就信了她努力的偽裝,倘若她不曾與她對視,不曾見過她壓抑眼底的傷痕,與回回立在殿門外,目送她遠去的身影。她便當真要讓陛下瞞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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