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1 / 2)

謝相 若花辭樹 6854 字 3個月前

宣室殿深闊, 有三間之大。門窗緊閉, 殿外光線在窗紗上暈開淺淺的光暈, 因深闊寬敞, 內裡便處沉黯, 需有燭光照明。

宣室殿的燈燭十二時辰不滅。

禦案寬且長, 兩端上翹,四邊鎏金。案牘筆墨都被推到了一旁,案麵光滑, 映著昏黃的燭光。

謝漪與劉藻同居寶座。劉藻的手還攬在謝漪的腰上, 目光則落在身前的禦案, 麵上興致盎然。

謝漪問道:“在此?”

劉藻連連點頭,她也知謝相端方,多半不會答應, 可她又摸準了謝相的心軟,總經不起她哀求, 便搖了搖她的手臂,懇求道:“好不好?”

謝漪轉過臉去, 不願理她。

劉藻眨了眨眼睛,鬆開手,轉到她麵前, 看著她的眼睛, 道:“我很想你。”

謝漪轉身至另一側。劉藻看看她冰冷的臉龐, 與紅通通的耳垂,愈加心動, 又轉至她身前,道:“此處安靜,門外有胡敖守衛,也無人來攪擾,我會輕一點……你、你不想我嗎?”

謝漪的目光便轉到了她身上,劉藻也與她對視,笑了一下,眼睛彎彎的,像月牙一般。謝漪冰冷的神色就舒緩下來,她主動環住劉藻的腰,將臉貼到她的腹間,與她坦誠道:“我也想你,你時時都在我心中。”她頓了頓,又道,“然而此處……”

謝漪的聲音微微低下,羞於往下說。

劉藻便明白了,她不願在此。劉藻低首,吻了吻她的額頭,溫聲道:“是我輕浮。”

謝漪搖了搖頭,靜默不語。劉藻隻輕輕撫摸她的發絲,也陪著她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謝漪鬆開手,她望向禦案,筆墨皆被推開,長案寬大,足以容納一身。她忽然就想,倘若她年少上幾歲,與萌萌同齡,是否便能放開些,能讓她高興,而非眼下,她雖愛她,與她歡好,卻總是冷靜自持,總忘不了這是她養育過的孩子,總規製著她,恐她入歧途,不令她行出格之事。

眼下尚好,時日一久,萌萌會否以為她事事違逆,以為她寡淡無趣?

劉藻見她望著禦案,久久不言語,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可是生氣了?”

謝漪回過神,與她笑了笑,搖頭道:“我怎會生你的氣。”她又想了想,起身來,道:“你乖乖的,我入夜再來。”

劉藻眼睛一亮,連忙點頭道:“好,我乖乖等你。”

謝漪便告退了。

謝漪還有許多事做,皇帝不理政,丞相便會忙得腳不沾地。她入宮這一會兒,案上又添案牘,門外還等了數名大臣,皆手持文書,來稟事。

在劉藻醞釀變動的關頭,她也不放心將大事交與旁人去做,悉數親為之餘,又琢磨這一月間,有幾處位置,最好加以變動。

朝中大體趨向平穩,大將軍孫次卿這幾年下來,屢次遭削,幾乎已隻占了個空位,李聞原就想做一良臣,後隨皇帝掌權,他立大功,心漸大了,也開始糾集黨羽,但大體上,依舊是向著皇帝行事。

謝漪又不免後悔,放權放早了,那時她隻想著早早讓陛下自立,她好功成身退,與李聞一般做一良臣,誰能想到會有今日這光景。

隻是話又說回來,她若不放權,陛下手中無權,對她也會多有防備,縱然有心,恐怕也不敢交心。

謝漪一直忙到繁星當空,案頭仍有大半文書。

她站起身,揉了揉後頸,舉步往禁內。

劉藻早已在殿門外翹首以盼了,見她的身影出現在宮道那端,便立即快步來迎。謝漪的麵上瞧不出半點疲憊,與她笑道:“陛下等了多時了?”

她手中還攜了幾卷竹簡,劉藻順手便接了過來,口中不忘答道:“也不久,你還未進食吧?我令溫了糜子羮,你嘗嘗。”

五穀為養,五果為腹,五畜為助,五菜為充。糜米便是五穀之首,有養生補氣之效。

入殿,劉藻便令宮人將糜子羮端了來,還配了許多菜肴,菜肴精細,又極豐盛,對比之下,糜子羮倒被襯得極不起眼。

糜子本身粗糙,不知宮中庖廚用了什麼法子料理的,謝漪嘗了一口,隻覺口感柔潤,甘甜清爽,很合她的胃口。

劉藻就坐在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謝漪吃了兩口,見她一直盯著她瞧,便玩笑道:“你也餓了?”

“我不餓。”劉藻也覺這樣看著,謝相興許不自在,便將目光挪開了一些,淺笑道,“我隻是想多看一看你罷了。”

謝漪倒是明白她的心思,她也喜歡看劉藻,時常想,這孩子長得真好,性子也好,懂事且貼心。越看越覺得無一處不好,越好便越想多看一看她。

說來也奇怪,從前謝漪雖覺得劉藻是個好孩子,但偶爾也會覺得她任性,尤其是教導她功課那一陣,總以為這孩子太有主見,心思又深,不好教。

可自從她成了她的,劉藻頃刻間什麼缺點都沒有了,即便偶有任性,謝漪也不覺得不好,隻是想儘力地滿足她,讓她高興。

待一碗糜子羮都食儘了,謝漪也有了七分飽,她擱下勺碗,由宮人撤走。劉藻過來,為她捏捏肩,伏在她耳畔問道:“累否?”

謝漪答:“尚可。”

劉藻便笑,更加賣力地為她按壓穴道:“這陣子無事,我特召了醫女來學了一手,說是這幾處按下去,會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