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碼的高跟鞋。”喬喬努力回想了下:“印象中, 公寓裡沒有穿那麼大碼鞋子的女生。”
雲敘白有一個大膽的猜想:“不一定是女生的。”
“你是說……”喬喬吸了口冷氣,震驚道:“不是吧,那麼刺激?”
林遠有些遲鈍:“男生穿高跟鞋?”
喬喬點了點他的榆木腦袋:“不行啊?”
“先不告訴彆人這個消息。”雲敘白交代林遠:“你還沒脫離危險,最好一直跟著我們。”
林遠忙不迭地點頭,雲敘白之前臨危不懼,還淡定地拿刀砍鬼手的操作讓他覺得很有安全感。
沒走多遠, 街角處出現一家便利店, 店麵不大, 玻璃門上積了灰塵也不清理, 生意似乎不太好。
三人走到便利店門前, 玻璃門自動打開,裡麵響起一個機械的電子女聲:“歡迎光臨冚家便利店。”
店裡隻有一個人,靠在櫃台邊上看報紙,聽見聲音抬頭看向他們,臉上笑出幾道褶子:“歡迎光臨小店,隨便挑選。”
說罷又埋頭看報紙去了,雲敘白瞥了一眼那報紙,看見占了半個版麵的加粗標題:“Y城不得不說的十大靈異事件”。
喲,感情這老板是個靈異愛好者。
雲敘白讓喬喬和林遠去挑想吃的東西, 自己上去和老板搭話:“老板,你住在這兒多久了?”
老板頭也不抬:“我就是本地的, 好多年咯。”
“那你一定很熟悉這裡吧?”
老板揚起兩道粗粗的八字眉,不無得意:“巴掌大的地方,我當然了若指掌。”
“那……”雲敘白一手扶著櫃台邊沿, 壓低聲音問:“你知道吉利公寓的事嗎?”
老板斂了笑意,目光從老花眼鏡底下射出來:“後生仔,你問這個做什麼?”
雲敘白長眉皺起,眼尾一撇,瑞鳳眼藏了鋒芒,變得溫潤和善:“實不相瞞,我們就住在那公寓附近,搬過來才聽說……那裡鬨鬼,我們怕得慌,想知道來龍去脈,好拿主意搬不搬走。”
“哎呀,你們是被中介忽悠了吧?”老板把手裡的報紙一疊,義憤填膺地說:“你年紀小,又長得斯文白淨,一看就好騙,前些年吉利公寓出命案後,附近的房子都租不出去了!誰敢住?”
雲敘白抿唇,像被人騙了還幫忙數錢的小白羊:“老板,你就跟我說說吧。”
老板富有同情心,架不住他的眼神,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起來,這棟樓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
雲敘白問:“怎麼說?”
“吉利公寓原來就是一棟普通民居,起了十來年了。屋主是一對老夫妻,他們總說住在裡麵不安生,經常發生詭異的事,於是搬走了,那棟樓就這樣空置下來。”
“直到三四年前,兩個年輕小夥租下它,說是要重新裝修,把它改造成青年公寓。倆小夥子勤快熱情,偶爾還會請我喝一下酒。”老板娓娓道來:“我一看就知道這倆小夥子被騙了,要是知道那棟樓有古怪,他們肯定不會租呀。”
想不到這個副本有那麼長的前情,雲敘白來了興趣:“你和那兩個年輕人有交情?”
“交情不深,算半個忘年交酒友。”老板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我經常勸他們趕緊換個地方,他們不聽,說投了所有錢進去,要是半途而廢,就什麼都沒了。”
“他們也知道那塊地本身很不吉利,所以取名叫吉利公寓,想用這個名字鎮一鎮邪氣。”
“後來呢?”雲敘白問。
“說來邪乎,那兩小夥子脾氣很好,我幾乎沒見他們紅過臉。可是自從他們知道那棟樓不乾淨後,就開始天天吵架,也不來找我喝酒了,甚至不怎麼出門。”
“我以為他們的生意要黃了呢。”老板眉毛糾結成八字:“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公寓順利裝修好了,還搬來了幾個租客。奇怪的是,這些租客也鮮少出門。”
喬喬過來時正好聽到這段,她把零食一股腦放在櫃台上,隨口問了句:“這附近沒外賣,他們不出門吃什麼?”
“有個女租客在我這裡買過泡麵,其他人就不知道了,可能屯了食物吧。”老板抓了抓頭發,眼睛微微睜大:“事情到這裡還沒完。”
喬喬想聽後續,催促道:“老板,快彆賣關子了。”
“彆急彆急,我記性不好,得捋一捋,慢慢說。”
老板扶了扶眼鏡,繼續說道:
“他們搬來幾天後,來了一輛警車,說是找一個離家出走的女生。我一看照片,嘿,不就是來買泡麵的那個女租客嗎?我就熱情地給警察指了路。
“人沒找到,警察卻意外發現整棟公寓裡的人都失蹤了,房門是從裡麵栓著的,窗戶都沒打開,行李也都在。
“最詭異的是,附近的攝像頭都沒有拍到他們,這些人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
雲敘白聽到這已經把“筆仙公寓”故事的起始連成一條線,這些人確實憑空消失了——在玩了筆仙遊戲後,變成了鬼。
指尖在櫃麵上輕敲,雲敘白問:“警察聯係房東了嗎?”
“聯係了,出了那麼大的事,肯定得聯係啊。”老板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水:“整個案件最匪夷所思的地方就是,警察給那兩個青年房東打電話後,發現他們失聯了。”
雲敘白訝異地揚了揚眉:“房東也消失了?”
老板頷首,他被勾起了想講故事的**,挪了挪眼鏡,掃了他們一眼:“這成了一樁懸案,又有人經常見到公寓裡有陰魂出沒,大家都認為那些住客全死了。還有人說是兩個房東殺了租客,然後逃亡了。”
“老板,你有那兩個人的照片嗎?”雲敘白編了個理由,語氣誠懇:“房東都跑了,我懷疑租房子給我的人是黑中介。”
“以前有的,但現在得翻一翻。”老板籲了一口氣:“畢竟過去好久了。”
雲敘白對他笑笑:“太感謝你了。”
“沒事沒事。”老板說著翻開相冊,認真找了起來。
片刻,他將手機屏幕轉向雲敘白,驚喜地說:“哎!還真給我找到了,還好我沒有刪照片的習慣。”
那是一張有些模糊的照片,一看就是隨手拍的,兩個青年搭著肩,手裡各拿著一瓶啤酒,笑得很燦爛。
透過照片,仿佛能感受到他們當時的快樂。
雲敘白用手機拍下照片,總覺得右邊的青年有點熟悉,他抬了抬眼:“老板,他們叫什麼名字?”
老板點了點屏幕:“左邊這個叫陳毅,右邊這個叫李良,我們都叫他良仔。”
“李良?”
三人聞之心中一凜。
筆仙的名字可不就是李良!
他不是逃亡了,而是死了!
難怪雲敘白覺得這青年熟悉,他們剛剛才在電梯裡見過,雖然沒看到臉,但身形完全一致。
老板一陣唏噓:“對啊,良仔人挺好的,我一直不相信他會殺人後逃跑。”
雲敘白看著照片若有所思:“那李良有沒有什麼特彆喜歡,或者特彆害怕的東西?”
“他喜歡什麼我是真忘了,但我記得他害怕的東西。”老板回憶道:“他特彆怕尖銳的東西,比如針頭刀尖之類的,他看到都受不了,他和我說過,好像是一種恐懼症,叫……叫什麼來著……”
“尖端恐懼症?”
“對對對。”老板回答完,又覺得哪裡不對:“你問這個乾嘛?”
雲敘白淺笑:“隨便問問。”
雲敘白想起發生在客廳的事,難怪亮出刀後,筆仙毫不留戀地鬆開了林遠。
原來是他歪打正著戳中了筆仙的軟肋。
他們運氣很好,挑的第一個npc就提供了那麼重要的信息,知道了筆仙的弱點,通關就容易多了。
雲敘白在店裡搜羅一圈,找到一堆滿是軟刺的甩甩球,又拿了一箱泡麵和速食品。
喬喬看著那箱滿滿當當的泡麵,挑了挑眉:“那麼多,你不會打算天天吃泡麵吧?”
雲敘白解釋道:“你沒發現嗎,我們正在重複當年那批租客的遭遇。按照時間線來看,我們接下來可能會被困在公寓裡,屯點儲備糧,有備無患。”
喬喬頓悟了:“不愧是敘哥,周到。”
“那這小球……”林遠戳了戳那些半軟不硬的甩甩球,小小聲問:“是用來對付筆仙的?會不會太沒殺傷力了一點?”
雲敘白眯起鳳眸,輕聲道:“恐懼什麼,什麼就最有殺傷力。”
林遠想起筆仙對刀尖的激烈反應,忽然懂了。
老板把知道的都說了,三人也不留戀,離開了便利店。
附近還有些賣菜的小攤販,雲敘白又打聽了些關於公寓的消息,可惜沒問到有用的信息。
幾人拎著采購的食物回到公寓,雲敘白餓過頭了,才想到一個問題:“你們會做飯嗎?”
喬喬搖頭。
林遠說:“我會泡麵和煎蛋……算嗎?”
“嚴格來說,算。”雲敘白給了林遠一個肯定的眼神:“那今天就拜托你了。”
喬喬也鹹魚得很,衝林遠笑了笑:“幫我加顆蛋,謝謝。”
林遠肩負重任,拎著一袋食物進了廚房,雲敘白和喬喬搬其他東西上七樓,放好了才下來。
兩人都在身上掛了一顆滿是軟刺的球,公寓裡時不時出現的偷窺目光不敢落在他們身上,暗暗縮了回去,後來一直沒出現過。
這顆海膽似的球果然有用。
路過客廳時,雲敘白看到沙發上躺著兩個臉青嘴唇白的人,正捂著肚子喊疼。
喬喬找了個位置坐下,奇怪道:“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其中個子較矮的玩家艱難地坐起來,五官痛苦地擠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吃完早餐後肚子疼得要命,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跳來跳去一樣,我已經快不行了。”
雲敘白眉頭一皺:“其他人也痛嗎?”
玩家疼得直冒冷汗:“他們沒事,就我們兩個中招了,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們吃的是鬼傀儡做的早餐,肚子疼都算輕的。
雲敘白建議他們去催吐,把不乾淨的東西吐出來或許會好。
倆玩家覺得很有道理,互相攙扶著去了衛生間。
林遠儘他所能,把泡麵煮得豐富精彩,聞著還算香。
趁著吃麵的功夫,雲敘白建了個小群聊,把喬喬和林遠拉了進去。
“房間外麵都有鞋架,等會兒我們分開去找,每人負責兩個樓層,有發現就發群裡。”雲敘白囑咐道:“行事隱秘一點,注意安全。”
兩人答應下來,吃完麵就開始行動。
雲敘白負責搜二三樓,搜了一圈沒發現41碼的鞋,回客廳時正巧碰上催吐回來的兩個玩家。
這兩人哆嗦著腿,臉色比之前更慘白,眼裡還有刻骨恐懼,仿佛遭遇了恐怖的事情。
雲敘白遠遠聞到一股惡臭,直覺不太妙,他停下腳步:“吐出來沒有,你們臉色怎麼更差了?”
“吐是吐出來了……”矮個子玩家捂著肚子,表情既嫌惡又害怕,舌頭打結似的,話也說不清楚:“吐出來了個……”
雲敘白安撫他:“彆急,慢慢說。”
“吐了顆眼球出來!”矮個子玩家條件反射地乾嘔了好幾下,崩潰地說:“我們一人吐出一個眼球來,好像是……2號被挖的那雙!”
另一個玩家臉色鐵青地補充道:“吐出來的時候,那眼球還會動,一直盯著我,嚇得我按衝水把它衝走了。”
雲敘白感到一陣惡寒,想起4號看到屍體的反應,這頓早餐根本就是那家夥的惡作劇。
要是這兩顆眼球沒有被吐出來,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
雲敘白掃了一眼兩人的鞋子,目測遠遠超過41碼,他們是真玩家。
“吐出來應該沒事了。”他溫聲安慰了兩句:“彆想太多,好好休息。”
“太謝謝你了。”矮個子玩家眼神感激:“要不是你,我們可能會痛死過去。”
雲敘白笑了笑:“彆客氣。”
倆玩家走後,三人小群裡跳出一條新信息。
林遠:“敘哥,我找到了,6號的鞋子是41碼,就是眉毛上有道疤的那個。”
緊接著,喬喬的信息也出現了:“等等,9號也是41碼,戴眼鏡的青年。”
林遠:“啊?既然有兩個‘嫌疑人’,我們要去試探一下,才能確認誰是傀儡吧?”
喬喬:“9號交給我吧,我有辦法。”
林遠不甘落後:“敘哥,我去試探6號,我可以的!”
這不是很危險的任務,雲敘白答應了:“好,都小心些。”
十幾分鐘過去了,林遠回了信息:“6號不是,我偷襲了他,他一個過肩摔把我摔在走廊上,我現在還有點暈,不會是腦震蕩了吧orz。”
喬喬:“朋友,為你的勇氣點讚。”
喬喬:“敘哥,我確定9號就是傀儡,我手裡藏了針,紮他皮膚,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9號玩家,雲敘白印象深刻。
9號穿白襯衫,規規矩矩的打領帶,戴半框眼鏡,話不多,看起來像是受過良好教育、高冷沉穩的精英。
沒想到他有這種不為人所知的癖好。
林遠在群裡問:“現在怎麼做?”
雲敘白思索片刻,飛快輸入一行字:“喬喬,你還和9號在一塊嗎?”
喬喬:“我剛走,怎麼了?”
雲敘白切去遊戲商城,購買了他早就看中的“氣味消除”貼紙和隨意變聲器。
道具到了背包後,他在群裡@喬喬:“我有個計劃,需要你支開9號一會兒。”
喬喬答應得很乾脆:“沒問題!你需要多少時間?”
雲敘白:“30分鐘,而且不能讓9號鎖房門,可以做到嗎?”
喬喬:“可以。”
喬喬辦事效率很快,編了個理由套路9號離開房間,跟她一起上七樓,並及時通知了雲敘白。
雲敘白使用“鬼發”降低生氣,在身上貼了張貼紙,拎著一個黑色袋子,抓緊時間上六樓。
住在同一層的10號不在,9號的房間果然沒鎖,他悄悄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