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請問你們的預算是多少?”
“商業機密,不能說。”應如寄一臉認真。
“楚老師同意你假公濟私嗎?”對麵的楚譽一臉的“你們話都說完了,還問我做什麼”。
應如寄笑說:“他隻是我的合夥人,不是我的老板。”
聊到十點多,四人散去,各自回家。
葉青棠先去洗澡,應如寄隨後。
他出來時,葉青棠正趴在沙發上玩手機,她叫他過去一下,給他看個好東西。
應如寄在沙發上坐下,葉青棠隨即起身,遞過手機。
他瞥了一眼便笑出聲,“什麼時候?初中?”
初中的葉青棠是齊劉海,瞪著大眼睛比剪刀手,身上穿著南城外國語中學初中部的藍白校服,什麼都好,隻是濾鏡些許“阿寶色”。
“已經找不到原照片了,我都忘了什麼時候調的這樣瞎眼的濾鏡。”
“還有其他的嗎?”
“有是有,一比一交換才公平吧。”
“爺爺家裡有一本影集,興許有,下回帶你去看。”
葉青棠點開了相冊,手機給他,很慷慨地叫他隨便翻。
海量照片,精心拗角度的自拍,構圖和定焦皆隨意的抓拍,她不是每一張表情都好看,但每一張都鮮活。
幾乎能叫他勾勒出那個放學時和好朋友手拉手去買奶茶的少女,經過學校操場,那正在打球的男生,都會不由自主地做一套浮誇的三步上籃,有人起哄,而她不過皺眉,衝他們拋去一個“煩死了”的白眼。
他邊看,葉青棠邊笑問,“你讀書的時候,是不是好多女生追你。”
“我沒怎麼注意過。”
“真的假的。”
“真的。尤其剛上初中的時候,所有人都讓我覺得很煩。”
“俗稱中二病?”
應如寄笑笑,“不是。那時候我父母,正在鬨著要複合。”
葉青棠一下坐起了身體,因為這是應如寄第一次詳細對她提及他家裡的事。
應如寄簡要陳述了梁素枝和應仲澤的那一段雞飛狗跳的往事,“我讀小學的時候,如果去了我媽家裡吃飯,我爸便會問我,‘那個潘金蓮是不是又找了野男人’……”
他垂下目光,聲音低沉而平靜,“是的,我爸叫我媽潘金蓮。我媽則叫我爸陳世美。我夾在他們中間,是他們辱罵彼此的垃圾桶。”
葉青棠張張口,沒有出聲。
“所以我難以理解,他們為什麼竟會想要複合,恕我無法認同這樣一種惡毒詛咒彼此、又任性將身邊所有人都拖入沼澤的畸形關係。所幸,他們同居過一段時間,又再度吵翻了,沒再提複合的事。”
“那後來呢,有變得消停嗎?”
應如寄搖搖頭,“不過我後來會發火,叫他們有什麼話自己親自去告訴對方。我爸再婚的時候,我媽跑到他的婚禮上大鬨一場;後來我媽再婚——就是跟陸濯的父親,我爸如法炮製。所以陸濯也很痛苦。”
所以那次陸濯跟她說,他和應如寄是同病相憐的戰友關係。
應如寄伸手捏捏她表情幾分呆滯的臉,笑說:“放心,這些我都會替你擋著,他們發瘋也不會鬨到你身上。”
“不是,不是……”葉青棠忙說,“我不是在想這個。我在想,所以你說,你對婚姻很謹慎。”
“嗯。實話說,我一貫不信破鏡可以重圓。那時候我剛回國,我的前女友……”他看她一眼,似在確認她是否介意他提及這個話題,“曾經聯係過我,表達過諸如重新開始的想法。那時候我很忙,她是做律師的,更忙,我們甚至抽不出時間一起吃一頓飯。但我們彼此清楚,並非抽不出時間,隻是內心認為對方已不值得自己額外抽出時間。所以我更堅信,在雙方一致決定結束的時候,一段感情其實已經判了死刑。”
“但是……”葉青棠伸手,揪住他上衣的領口,似乎這樣不足以表達心情,又一下抱住他,“你為了我回了兩次頭。”
“……是。”
“為什麼?”
“因為是你。”應如寄笑了聲。
愛是明知故犯,痛中執迷,冥頑不改。
隻要你喚,我願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