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她想得到的,她一定能得到,凡是阻擋她的一切,都被她鏟除……
多麼美妙的滋味啊!!
顧夫人享受著這一切,享受著生殺予奪的自己。
而被顧家人關在臥室裡的顧青瑾,也十分的輕鬆。不就是不能出門嗎,對她來說簡直完全沒有壓力,平時吃吃喝喝都有人送上門,可以說是十分悠閒自在了。
“我們花啊草啊的,都是這樣的,平時沒事一頭紮進土裡,就能待好久了,又清淨又安逸。”
所以說,把她關屋裡,對她來說,真的是半點影響都沒有。
反倒是顧夫人。
她閉上眼睛,手指豎在嘴邊示意安靜,輕聲道:“你聞,我感覺她就要開花了……”
白湯圓它們也跟著叫起來:“要開花了,要開花了……”
*
顧夫人最近已經察覺到了偶人的不對勁,對於血肉的渴望,它似乎需要的越來越多。一開始雞鴨魚肉的就夠了,可是現在卻好像遠遠不夠了,它要的更多、更多……
這讓顧夫人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餓,餓,餓……吃,吃——”
越來越表達清楚的意識傳過來,向她表達著它的渴望,它在渴望著血肉,隻有鮮活的血肉,新鮮的生命才能讓它感到飽足。
這讓顧夫人有些頭大。
“……我去哪裡找那麼多的血肉給你吃,現在已經死了那麼多的人,再下手,警察一定會察覺到的。”
這麼多年來,她用偶人出手的次數屈指可數,加起來也隻有三次,還包括了顧青瑾那一次。可是就是這短短兩個月,她手上沾有的人命,卻不僅僅三條。
要說後悔,那倒是不至於,隻是這並不符合她警惕的性子。
隻是她的為難,偶人不會知道,這隻怪物,它隻會一味的索取,而她也隻能滿足。因為他們二者牽係在一起,偶人受到影響,那麼她也會受到影響。
所以,偶人想要進食,她也隻能想辦法,不然就連她自己都能感受到那種饑餓的抓心撓肺的感覺。
那種饑餓的感覺,真的是太難受了……
想到這,顧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似乎胃裡還有那種因為饑餓過度而不斷冒著酸水的感覺。
她沒有意識到,她是偶人的主人,本該占據主導地位的是她,可是不知不覺的,她竟然受到了偶人的控製,甚至受到了影響。
人和偶,控製者和被控製者,不知不覺的,竟然顛倒了過來。
……
顧夫人將裝著偶人的匣子拿出來,漂亮的匣子打開,露出裡邊如嬰兒一般的偶人來。而在匣子的蓋子上邊,能看見一條條的抓痕,就好像是什麼東西,在日繼一日的時候,縮在匣子中,不斷的用爪子抓著匣子的蓋子,想要從裡邊出來。
這一幕,看上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而顧夫人,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一幕。
被關著的偶人,可不是常常想出來嗎?可惜,匣子便是最牢固的囚牢,將它死死的鎖在裡邊。
和往常一樣,她摸了摸手上的紅繩,發現它還完好的係在自己的手腕上,心裡安穩了一些。
將偶人取出來,她用鮮血在紙上畫了個陣法,將偶人放了進去——這是一個控製的陣法,是她在爺爺留下的筆記本裡看見的,用來桎梏偶人的。
偶人放入陣法中,她這才將手指咬破,將指尖血滴落在它身上。
滴答——
粘稠的血液散發著鮮血特有的氣味,血液滲透過偶人的皮膚,它那雙緊閉著的眼睛猛的睜開,露出慘白的一雙眼來。
那雙眼睛很大,基本占據了它臉的三分之二,如今那雙眼咕嚕嚕的轉著,就像是兩顆靈魂的玻璃球。
看到這一幕,顧夫人險些吐出來,隻覺得這一幕惡心極了,讓她嫌惡得緊。
一滴血、兩滴血、三滴血……
在滴了五滴血之後,顧夫人便想收手。
以血養偶,這實在是太傷身了,要不是必要,她是怎麼也不願意的。隻是她沒想到,她想收手,可是偶人卻不乾了。
給我,給我,餓,餓——
清晰的意識傳過來,顧夫人心中不妙,她想動,卻發現身體完全動彈不得。
有冰冷的觸感纏上來,冰冷的舌尖舔過她的指尖……
顧夫人低下頭,駭然的看見桌上的偶人已經撐起身子來,它探著頭,舌尖舔過她的指尖,不斷的吸取著她手指內的鮮血。
血液從身體內流淌出去,再被吸食乾淨……
顧夫人的臉瞬間就白了下去,她哆嗦著手,想要去扯手腕上的紅繩——明明不該這樣的,有紅繩在她手上,那裡邊纏著偶人的一根頭發,偶人怎麼可能對她出手?
然後她的手碰到紅繩,隻見鮮紅的紅色從她觸摸的地方,竟是一寸寸的變黑,就像是經年的血汙殘留在上邊,久未清洗,便留下了這樣臟汙的痕跡。
如今一碰,那些臟汙便化作血屑,簌簌的往下掉,連同著紅繩,一寸寸的消失。
看到這一幕,顧夫人目眥欲裂,整個人都快瘋魔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尖叫著,想要甩開手,可是偶人已經咬住她的手腕,它在大口大口的吸食著她的鮮血,似乎是想要將她吸乾。
顧夫人哭叫著,可是這時候正是應了那句話,任憑她叫破了喉嚨,這家宅子裡也不會有人應她。隨著偶人的強大,她做事也肆無忌憚起來,每天夜裡,顧家的人都陷入沉睡之中,不會有人發現她在做什麼。
分明第一次醒來看見地毯上的骨頭的時候,她是那麼的害怕,但是到後邊,她卻可以麵不改色的,將血肉拿來投喂她的偶人。
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臉色變得慘白。
她的身體委頓在地,嘶聲哭求道:“我錯了,寶寶,媽媽知錯了,你放過媽媽,你放過媽媽……”
偶人舔了舔鮮紅的嘴唇,嘻嘻嘻笑。
一開始,豢養者與被豢養者早就顛倒了,可是顧夫人卻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勁。
哢嚓!
木匣子打開又合上,顧夫人的身體消失,竟是被生生的拖進了木匣子之中。
黑暗中,安靜的空間內傳來抓撓的聲音,就像是有人用指甲不斷的抓撓著木門,不斷的抓著,撓著。
像是在說著,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嘻嘻嘻——
書房裡,有嬰兒嘻嘻的笑聲傳來。
*
第二天,顧家的人發現,顧夫人消失了。
很難相信,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突然消失了,明明昨夜還在和他們談笑風生,可是第二天醒來,卻發現這麼一個大活人不見了。
顧昀報了警,隻是警察來也沒發現什麼所以然來,倒是在顧家的書房發現了一個木匣子。
“……這是我妻子祖上的遺物,她一直很珍惜的,這個打開也需要特殊的技巧,彆人根本打不開的。”顧昀解釋道。
木匣子做工精美,看上去透著一種古樸神秘來,看著也裝不了什麼東西。
警察們看了一眼,見打不開,便放在了一邊。
將顧家轉了一圈,也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警察們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按照顧昀所說,昨晚睡覺前人都還在,睡一覺起來,床邊就空了,人也聯係不上了,這怎麼都覺得怪異。
“……是顧青瑾,是她,肯定是她把我媽給吃了!”
突然,一聲哭叫聲傳來,語氣裡帶著篤定。
警察們轉頭,看見一個年輕女孩站在那裡,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警察看向顧昀,遲疑問道:“顧先生,這是……”
顧昀臉色鐵青,叫傭人把顧青葶帶回房去,隻覺得頭痛不已。
顧青葶還在大喊大叫,道:“是顧青瑾,一定是她……她吃了那麼多人,還想吃了小薇,肯定也是她把媽媽吃了。警察叔叔,你們去抓她,你們快去把她抓走,是她害了我媽媽!”
警察們相視一眼,表情也有些嚴肅了。
“顧先生,我們想了解一下顧小姐所說的這個情況……不知道顧小姐口中所說的顧青瑾……”警察開口道。
顧昀按了按眉心,他有些疲倦的道:“顧青瑾是我的大女兒,你們彆聽青葶瞎說,青瑾怎麼會吃人呢?她頂多……”
頂多就是有些異食癖。
顧昀沒法,隻得帶警察們去找顧青瑾。
顧青瑾的門是關上的,在警察們看來這是一件很怪異的事情。大家相視一眼,都確定了顧家這地方,十分的古怪。
大門打開,裡邊的情況倒是超出警察們的預料。
沒有什麼陰暗潮濕的環境,相反,屋裡的我環境十分陽光明亮,顧青瑾穿著淺蔥色的長裙,赤腳站在窗邊,手裡捧著一盆花,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花盆裡的那唯一的一朵花苞看,看得十分的專注。
“青瑾……”顧昀叫她。
顧青瑾轉過頭來,立刻噓了一聲,示意他安靜一點。
一瞬間,眾人麵麵相覷,但是不約而同的,都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她的動作。
她在看著那朵花苞,看著它顫顫巍巍的抖開一個小小的縫隙,那點縫隙,連肉眼都看不出來,但是注意到這點,顧青瑾卻顯得心滿意足了。
顧昀問她:“你在看什麼?”
顧青瑾顯然心情很好,因此就算顧昀問了一個十分愚蠢的話題,她也回答道:“我當然是在看花了。”
她將花盆放在桌上,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來。
“這麼多的人,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啊?”她問。
警察上前一步來,道:“我們來是想了解一下有關顧夫人失蹤的情況的,不知道顧小姐對於顧夫人失蹤的事情,有沒有什麼消息。”
“顧夫人……”顧青瑾走到桌邊坐下,那是一個高凳,此時她坐在上邊,雙腿懸空,有以下沒一下的晃著,一張眼黑而亮,看上去竟然透著幾分天真來。
她道:“她失蹤了啊,不過她不是失蹤了哦,她隻是被自己的偶人給吃了……”
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顧青瑾嘻嘻一笑,跟他們說了一個故事。
在很久以前,一個偏遠的小山區裡,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她的父母死去,她拿到了她爺爺的遺產,一個偶人,以及一本養偶人的書。
偶人啊,那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隻有最純潔的人才能培育出純潔的偶人來。偶人由偶師以血灌養,若是養成了,木偶會化人,甚至擁有人的意識。
當然,很多時候,偶人最後都隻會成為一個邪物。
顧青瑾晃著雙腿,道:“啊,這個女孩拿到偶人做的第一件事情,那就是取代自己的好朋友,成為了城裡好心人資助的對象,得以去城裡讀書生活。城裡的生活多麼的美好啊,她甚至認識了那位資助她的好心人。這位好心人多優秀啊,他有著英俊的外表,有錢的家世,他甚至還有著一個優秀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
“女孩心想,好心人的妻子為什麼不是自己呢?所以她拿著偶人,做了第二件事情……”
聽到這裡,顧昀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他甚至不知不覺的往後退了一步,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什麼都不想去聽,可是顧青瑾的話卻清楚的傳進了他的耳中。
“女孩殺害了好心人的妻子,甚至取而代之,成為了好心人的妻子。啊,她現在生活真的太如意了,除了有一點,那就是好心人前邊妻子所留下來的女兒。這個女兒她占據著丈夫的注意力,甚至還要占據著家裡的所有財富,所以,女孩子忍不了……所以,她等著一個時間,靠著偶人,將這個女兒也給殺了。”
“彆說了!”顧昀大聲道,他粗喘著氣,搖著頭道:“彆說了,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什麼偶人,什麼女孩,什麼亂七八糟的,這都是假的。
顧青瑾看著他,目光清澈,她道:“我隻是說一個故事而已,顧夫人的失蹤,我可是一點都不清楚的。”
她隻是小小的一朵花骨朵而已,可憐弱小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