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衛寂心下一蕩,怔怔地望……(1 / 2)

薑簷埋在衛寂頸窩嗅一嗅蹭一蹭還覺不夠, 大腦袋拱來拱去的,就像一隻見到荊芥的大貓。

等他吸夠了,才舔著唇心滿意足地離開。

一抬頭, 看到不知什麼時候睜開眼的衛寂, 薑簷呆若木雞,整個人定在原地。

衛寂動了動嘴正要說話, 薑簷羞惱道:“不準你看我!”

衛寂一時錯愕, 他眼睛一黑,薑簷抬手忽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

薑簷找回場子似的說, “你昨夜發燒時也一直蹭我, 我都不讓你蹭了,你還蹭。”

昨日衛寂燒得迷迷糊糊,他隻記得薑簷一直抱著他偷聞,哪裡說過這話?

薑簷無理也要攪上三分,“我就算沒嘴上說,但我都皺眉了, 你還不放過我。”

他確實是皺眉了,但那是因為衛寂身上太香, 他忍耐得很辛苦,所以才頻頻皺眉。

衛寂徹底沒了話, 他就算此刻頭腦發脹,也知道薑簷是在口是心非。

若是昨日之前, 衛寂是真的不解薑簷有時為何那麼黏糊,經過昨日這一遭,他才知道分化是這樣苦的一件事,而挨著薑簷很舒服。

同理, 薑簷以前那麼黏人,也是因為他能叫薑簷舒服。

衛寂沒有揭穿薑簷,相處這些年他很了解薑簷的性子。

得道高僧若是羽化會留下舍利,那薑簷大約隻會剩下一張硬嘴。

衛寂沒說什麼,闔著眼睛沒多久,他又睡了過去。

薑簷移開掌心,看著睡顏平和的陰坤,他終是不再折騰,趴在床邊枕著手背看衛寂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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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寂在大恩寺養了三天的‘病’,之後又被薑簷帶回東宮待了兩日。

分化的潮熱隻有三日,但薑簷怕衛寂再出問題,因此多留了他兩日,畢竟衛寂分化太晚,而且身上還有其他傷。

好在那些傷勢都不重,便是扭到的腳踝也沒有大礙,休養幾日就能如常走路。

薑簷本來不想讓衛寂回侯府,怕衛宗建再為難他,但拗不過衛寂的意思。

他如今已經是一個分化的陰坤,留在東宮不合規矩,若旁人知道那便麻煩了。

為了不招人話柄,衛寂打算繼續裝一段時間的常人,等人忘記大恩寺的事再做打算。

薑簷悶悶不樂地往衛寂要帶回去的包裹中塞東西。

開始是滋補的藥,東宮的人已經熬好,衛寂喝時熱一熱便可。

後來放的是幾件繡娘趕製出來的衣服,說是分化後要穿軟和的衣料,薑簷就將東宮剩下的一匹進貢的雪蠶全給衛寂做了衣裳。

潮熱期一過,衛寂不覺與以往有什麼區彆,舊衣穿在身上也不像薑簷說的似麻布一樣硌得渾身不舒服。

但薑簷非說,他分化後有一段時間就隻能穿雪蠶做的衣服。

那振振有詞的模樣,叫衛寂不好當麵反駁,隻當太子殿下身子嬌貴。

最後薑簷開始裝東珠,要衛寂磨成粉搽到身上。

衛寂雙目一呆,愕愕地問,“殿下也搽過這個?”

薑簷並不覺得有什麼,坦然道:“當然搽過。”

衛寂聽說京中一些愛美之人喜歡擦珍珠粉,不承想薑簷竟也是這樣一個細致的人。

站在薑簷身後的金福瑞給衛寂使了個眼色,讓他止了這個話題,趕緊說彆的。

薑簷是搽過一段時間的珍珠粉,但他以為這是安神的,因為薑箏就是這麼騙他的。

至今薑簷都不知搽粉的原因。

其實他是對清心湯有些過敏,每次喝完便會身子癢。

所以要著最柔軟的衣服,還要在身上搽粉子,禦醫說珍珠粉可以緩解症狀。

喝了一段時間的清心湯,薑簷過敏之症才慢慢消失。

當初之所以騙他,是因為他極不愛喝這藥,若是知道喝藥過敏,渾身生癢,那肯定更不喝了,雨露期隻能硬熬。

薑箏不願看阿弟受罪,這才讓禦醫瞞了下來。

薑簷道:“珍珠粉有養血安神之效,你若睡不著就搽一搽,我有時睡不好,就會搽一些。”

想到薑簷半夜睡不著起來搽粉,衛寂唇角彎了一下又迅速繃直。

他垂著眸道:“臣睡得一直很好,這些珠子還是殿下用罷。”

薑簷立刻改了口,“剛分化時確實用了一段時間,現在我哪裡那麼嬌貴,一定要用珍珠粉才能睡著?給你就拿著,不許多說話。”

金福瑞怕他倆再談下去,再把那件事抖落出來,忙勸了衛寂幾句。

“殿下說的是,小衛大人還是拿著罷,東宮還有呢。”

可這太貴重了。

但仔細想想,他這些年收了不少薑簷送的貴重東西,衛寂歎了一口氣。

薑簷裝好東西,臉又拉了下來。

金福瑞見狀,尋了一個借口退了下去。

殿下剩下他二人,衛寂便開始緊張起來,心口莫名跳得很快。

最近他倆一獨處,衛寂就會像現在這樣,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潮熱期的影響。

薑簷突然哼了一聲,鬨彆扭似的彆過臉。

但想起衛寂一會兒就要走,他又把頭扭了過來,癱著臉看衛寂,“你過來。”

衛寂喉結滑動,然後慢吞吞走上前。

薑簷神色肅然,極其認真地叮囑,“他若再欺你,你儘管告訴我,彆老實地挨著,聽到沒有?”

這個他是指衛宗建。

衛寂聽得懂,斟酌片刻,緩慢地一句一頓道:“臣這件事做得確實不好,臣……”

每次被衛宗建訓斥,衛寂一定是先自省其身,哪怕這次險些喪命,他依舊如此。

不等衛寂說完,薑簷擰著眉打斷他,“你告訴我,‘為人臣下者,有諫而無訕’,這句話何解?”

衛寂抿住唇,並未答這話。

為人臣下者,有諫而無訕出自《禮記.少儀第十七》,意思是作為臣子可以當麵規勸君主,但不可在背後譏諷。

這話是在譏諷衛宗建,衛寂自然能聽出來。

薑簷第一次正視這件事,他道:“太後大喪,無論生前我與她的關係如何,在她斷七那日,我行為確實不當,此事之錯怎麼輪不到你頭上。”

頓了一下,薑簷又說,“以後我會注意言行,不會再叫人將我的錯推到你頭上。”

衛寂心下一蕩,怔怔地望著薑簷。

向來很少低頭的驕縱太子,再次捂住衛寂的眼睛,“不要你看我。”

他不要他看,衛寂便合上了眼睛,但心中還是清晰地浮現出薑簷的模樣。

薑簷湊上來,將額頭貼在捂著衛寂眼睛的那隻手背上。

衛寂一僵,呼吸停頓。

薑簷:“我是太子,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是他頭一次拿自己的身份壓人,“不許你不聽,更不許你回去挨欺負。”

衛寂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

衛寂臨走時,薑簷又好好檢查了一遍他身上的傷。

薑簷拿了紙筆,詳細地記下衛寂每道傷,什麼位置,什麼形狀,什麼顏色,還要衛寂簽字畫押。

若非衛寂頭發多,薑簷都要挨根數一數,少一根他都要找那老匹夫算賬。

-

從東宮回來,衛寂那股子說不上的臊意都沒消下去。

老太太隻知衛寂摔下山坡受了傷,卻不知衛宗建罰過他。

衛寂一回侯府,她便來看望了一趟,一同來的還有繼室,怕倆孩子喧鬨影響衛寂休息,他們倒是沒來。

自衛寂得了薑簷青睞,老太太越看他越是喜愛,噓寒問暖好一陣。

想起要見衛宗建,衛寂心裡並不輕鬆,尤其聽老太太無意中提到,近日衛宗建脾氣很大,在侯府發了好幾次火,他便不由發怵。

衛寂對衛宗建的畏懼是刻在骨裡的,若是睡夢中聽到他喊自己的名字,能一激靈嚇醒。

對父親恐懼到這般程度,衛寂並非獨一份。

在書閣讀書讀累了,衛寂有時會順耳聽身旁的世子們閒談,說起自己的父親也如貓見耗子那般。

衛府最得衛宗建寵愛的,便是衛子馨,她在衛宗建的臉上蹭一蹭,說一句阿爹胡子紮人,便能逗得衛宗建哈哈大笑。

這樣的天倫之樂,在衛寂記憶中從未有過。

自他很小的時候,父母便不再恩愛,甚至是經常爭吵。

衛宗建一怒之下會離府好幾日,他母親便偷偷掉眼淚,要麼就是抱著他講自己家鄉的趣事。

她是醫女,爬過萬丈高山,行過千裡險路,撐船穿行橋下時,還有好兒郎給她擲花,她還很受閨閣女子的敬重。

她會跟衛寂講很多往事,唯獨不講她與衛宗建怎麼相愛,又是怎麼衝破世俗結為夫妻,以及最後的同床異夢。

他們倆的過往,是衛寂從隻言片語中拚湊的。

從她妝奩裡那支衛宗建親手刻的桃木簪、泛舊的同心結、那個綴著珍珠,用金銀線繡的鴛鴦香包,猜想他們濃情蜜意的時光。

想起這些,衛寂便覺得莫名難受。

哎。

-

原本衛寂以為自己回到侯府會挨罰,沒想到這些時日衛宗建晝伏夜出。

彆說挨罵,他們父子倆便是見上一麵都難,衛寂不知他在忙什麼,不過這倒是好事,避免了許多衝突。

隻是這石頭一直不落地,他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衛寂惴惴了幾日,還要應付薑簷的盤問。

薑簷總覺得衛宗建會苛待衛寂,時不時就要抽查他身上的傷。

衛寂寢食難安了好幾日,聽說衛宗建外出去辦聖上的差事,他才安下心,還應了薑簷買甜米漿給他喝。

這個時辰鋪子人不多,衛寂要了兩竹筒,店夥計舀好白漿後,他遞過去銀錢,拎著竹筒想去前麵的店再買些芝麻餅。

沒走幾步,衛寂便聽到身後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下意識回過頭。

熙熙攘攘的街巷,立著一個身著藍杉,臉龐有些圓潤的男子,見衛寂轉過臉,他麵上浮出喜色。

那人笑著走過來,“果然是你。”

行走間他左腳步伐微滯,像是受了傷,因此顯得有些跛。

衛寂不敢輕易答話,因為他根本不認識這人,既怕真是舊識叫錯名字尷尬,又擔心此人是騙子,被誰指使過來誆他。

許是衛寂麵上的疑惑太明顯,藍杉男子走近後自報家門,“你忘了我麼?我是馬林騫,涼州那個馬林騫。”

聽到這個名字,衛寂腦袋一白,想起與這人有關的第一個記憶,便是那首打趣他母親的詩。

第二件是那句‘我屬馬姓馬,他那呆子連馬都騎不上,還想騎著我打’。

馬林騫。

那個屬馬姓馬,衛寂無法騎著打的人。

未曾想他們還會再見,而此人還一臉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與衛寂在熙攘的街上談笑。

“當初你離開涼州怎麼不說一聲?若不是我從父親口中得知你們一家調回京,我還以為你病得不能見客呢。”

馬林騫熟稔的語氣叫旁人聽去,還真以為他們是舊時好友。

衛寂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這個搖頭是無意義的動作,並非在回答馬林騫的話,相反他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看他這副模樣,馬林騫笑了,“你還是與過去一樣呆。”

衛寂沒有說話,氣氛頓時靜下來。

像是緩解尷尬,馬林騫問,“你猜我來京城做什麼?”

衛寂先是搖頭,默了一會兒見馬林騫一臉得意地等著他來猜,隻得隨口一猜,“來京備考。”

馬林騫臉色僵了一下,隨後又笑起來,調侃道:“科考這種苦差事我可不想乾,報效國家還是交給你們罷。”

說完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腿,語調還是輕鬆的,“而且我這腿嬌貴得很,受不了貢院那種陰冷之地,一到陰天下雨它就鬨脾氣。”

衛寂看向他的腿。

見衛寂不解,馬林騫笑著說,“那年十五,懷秉請大家吃花茶,吃完茶,後來又有人提議打馬球。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這可是我的專長,我才不許彆人搶了原本屬於我的彩頭,結果不小心跌了馬,反而成了那馬的彩頭。”

“你那年沒來真是可惜,懷秉親自點了紫蘇隱茶,他家膳娘還做了十二花茶果,每個果子栩栩如生,盤上還點了詩。”

“不愧是岐孟許氏,便是京城都少見這樣的品茶宴。”

馬林騫語速很快,一番話說下來不帶一個頓音,像是說過許多遍。

他說的懷秉,是許懷秉。

岐孟一帶喜好飲茶,鬥茶之風便是從此處盛行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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