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款設計師款,一條項鏈幾百萬。
堂哥微微皺了皺眉,“知道你從小寵她,可也太慣著她了。”
意思是,他不該給夏至這麼貴重的禮物。
唐昊被提醒了一下,倏忽才覺得自己不合時宜,買的時候助理倒是請示了,問他需要送什麼人,委婉地在問價位和可挑選的範圍,順便給他看了幾張圖,唐昊大致掃了眼,直接敲定了這款。
那會兒隻是直覺,款式和粉鑽她會喜歡,倒也沒考慮那麼多。
說起來夏至從小就是被寵大的,家裡底子厚,基本吃穿不愁,但因為家裡搞學術的多,骨子裡還是帶著幾分傳統的勤儉節約理念,想要什麼不至於得不到滿足,但也不會太大手大腳地去花錢。
他這一抬手送了個幾百萬的東西,倒顯得怪異了些。
於是唐昊笑了笑,勉強找了個借口,“成人禮嘛!自然得貴重一點。以後就是個大人了。”
這場合,送禮人的心意,誰也不會駁了麵子,夏至道了謝,旁邊人迎合著說兩句話,唐昊便退開去旁處了。
他跟夏家太熟了,從小就泡在人家家裡蹭吃蹭喝,跟誰都有幾句話說,倒像是一家人,高高興興敘了會兒舊,喝了點兒酒就提前回家了。
他的家就在夏家的四合院旁邊,挨得近,步行三分鐘都不到,以前就靠這距離去夏家蹭吃蹭喝,夏至偶爾也來他家裡吃飯。
不知道是最近太忙了,還是昨晚應酬喝了太多酒,今天喝得不多,倒覺得暈得很。
他晃蕩著脫了鞋子,抬臂壓在額頭,癱在沙發上靜躺著。
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門鈴響了。
他回來的消息誰也沒透,頂多就是生日會那些人,會上都是夏家的年輕一杯,長輩幾乎沒有,還有一些夏至的朋友,他腦子轉了一下,也沒搜尋到會在這個點敲門的人。
有些煩,他喝多了隻想睡覺。
掙紮著去開了門,有些愕然發現,門口站著今天的小壽星。臉上不耐煩倏忽就淡了。
夏至自顧自鑽進他屋子,有些碎碎念著,“唐昊哥,我沒想要打擾你哦,我想送你個禮物。送完我就走。”
唐昊跟在她身後,看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很鄭重從包包裡翻出來一個小盒子,並沒有遞給他,而是擱在了桌子上,“你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但太貴重了。我收下了,但想給你回個禮物,我剛剛特意去挑的。”
臨時買的,他也沒指望她能回什麼禮物,於是也就表達感謝欣然接受就好,隻是突然好奇她挑了什麼,於是彎腰撈起來,當麵打開了。
腕表。
一塊兒陀飛輪,價位和他送的那條項鏈在一個價位,於是他意外一挑眉,笑道,“回這麼重的禮?”
夏至有些孩子氣地擰著眉,“你先送我那麼重的禮的。”
人際交往中,沒有無緣無故單方麵的饋贈,即便是姑姑那種壕無人性的,也不會無緣無故送她太貴重的東西,多送幾次還要被阿嬤阿公數落,甚至夏至的父母還會提醒姑姑不要太慣著她。
所以收到唐昊禮物的時候,她就惴惴不安,他為什麼突然送她這麼重的禮?又疑心他是不是工作不順利,所以花錢沒有節製?擔心他是不是最近太累腦子不清醒了。
唐昊驀地輕笑,突然發覺她可愛得很,從小到大好像對著他都很拘謹害怕的樣子,偶爾又很話癆碎碎念,喜歡對著他吹彩虹屁,每次都吹得真情實感,饒是他臉皮極厚也有些遭不住。再偶爾也會像這樣和他嗆,像是突然又不怕他了。
他輕飄飄丟了句,“哥哥有錢,彆客氣。等你賺錢了再送我禮物。”他把表盒推回去,“拿去退了吧!彆亂花錢。”
夏至覺得他那語氣跟訓小學生似的,於是犟脾氣倒是上來,“我自己的錢。”
她花錢**不高,不像沈思楠對時尚要求高,什麼奢侈品都要有,動輒買買買,她的零花錢很多,現在也賺了點兒錢,基本都存著了。
但買了塊表差不多就清掉了大半的存款,於是更感歎,他到底是賺了多少錢,抬手就是幾百萬的項鏈。
夏至看著唐昊好一會兒,他看起來越發成熟了,是個男人,而不是個男孩了。
他還穿著西裝,外套脫了,領帶也扯了,這會兒丟在沙發,隻穿了件襯衣,領口解了兩顆扣子,袖扣也摘了,頭發因為剛剛躺著顯得有些淩亂,從一個精英怪,變得稍微有些人氣了,但還是能感受到,年齡差距帶來的氣場差距。
夏至想起來剛剛堂哥和人閒聊,說表姨媽的侄女留洋回來了,想介紹給唐昊認識,兩個人年齡相當,侄女溫柔嫻靜,也很有能力,表姨媽上心極了,到處跟人說這倆人絕配。
夏至就覺得不般配,表姨媽的侄女她見過一次,見了麵對她很好很好,轉頭就說她廢物,還恰好被她聽見了,於是夏至一聽到表姨媽要把她介紹給唐昊,整個人都處在一種焦躁不安和憤怒著急的感覺中。
她非常痛心自己為什麼是十八歲,而不是和他一樣是二十四歲。
唐昊最後還是收了禮物,調侃她,“我們小小出息了啊!這麼厲害呢~”
那淡淡的哄小朋友的語氣氣到夏至了。
夏至就輕哼了聲,被唐昊聽到了,他還越發開心了。
伸手過去勾她下巴,故意逗她,“怎麼還不開心啦?”
夏至一巴掌打開他的手不說,還推了他一下。
唐昊酒還沒醒,人本來就暈沉沉的,撐著精神和她說話,被她輕輕一推就差點兒倒了,夏至臉色一變,想伸手撈他,他本來能穩住的身形,怕她磕到桌子角而硬生生倒了下去,夏至那小身板自然也撈不住他,生生砸在了他身上。
唐昊被砸得內傷,倒也沒惱,接著調侃她,“嘖,怎麼這麼瘦,骨頭硌得人疼。”
夏至手忙腳亂地從他身上爬下來,一句對不起剛說出口,就又氣呼呼的,“哪有那麼誇張。”
她微微挺了挺胸,暗示自己並非骨瘦如柴。
唐昊目光倏忽一頓,驟然發覺這小不點都長這麼大了。
接著目光又扭過去,不甚自在地說了句,“我喝醉了,累得很,洗洗睡了,要不你自己玩?”
這是趕客呢!
夏至卻耿直得很,回了聲,“哦。”
唐昊挑挑眉,心想她從小出入這裡,估計早就習慣了,所以聽不出來潛台詞也正常,他沒再多說什麼,隨她去了,自己去臥室洗澡。
洗完澡,看到床就想躺上去,可是想到夏至,又出去客廳看了看,發覺她不在,他以為她走了,驟然又聽到廚房裡的動靜。
夏至在熬醒酒湯,她一個廚房殺手,唯一會的東西,還就是醒酒湯,說來還是為了他學的。
有一回他醉得厲害,那會兒夏至還小,全無經驗,就是覺得他癱在那裡像是睡死過去了,就有些慌亂,打電話給一個哥哥,問他喝醉了要怎麼辦。
哥哥深知男人喝醉了什麼樣子,讓她趕緊回家去,不用管他。夏至不放心,又問家裡阿姨,阿姨說,你也弄不動他,給他煮碗醒酒湯吧!不然醉成這樣,醒過來難受。
夏至就在阿姨的遠程指導下,熬了碗醒酒湯。
這會兒又自顧自在廚房忙活起來,看他洗完澡了,還招呼了一下,“你喝完醒酒湯再睡吧!”
唐昊不知怎麼,凝視了她會兒,然後才抬腳進了廚房,裝作不經意提了句,“不要隨便給彆人下廚。”他怕傷她心,特意補了句,“我這麼熟就算了,旁人怕是得會誤會你意思,女孩子,還是要注意點兒。”
夏至聽懂了,說她不矜持呢!
她“哦”了聲,“也就給你煮了。”
唐昊便又忍不住調侃她,“喲,我還挺榮幸呢?”
夏至說:“是啊!你在我這裡是獨一份的。我其實對廚房一竅不通,唯一一次進廚房還是好幾年前給你煮醒酒湯,這回就還是因為你。而且不用誤會,我就是那個意思。”
夏至好喜歡好喜歡他,喜歡得快要克製不住了。她越長大越發現,小時候哪裡是怕他,她就是喜歡他,想要在他麵前表現得好一點,所以才會畏手畏腳,偶爾他心情好,她就得寸進尺地跟他碎碎念,想多和他說幾句話。被他當小孩子哄就會很不開心。
她說得太認真又太隨意了,以至於唐昊甚至覺得自己他麼的上學時候沒做過理解似的,這會兒語文素養全無,於是憨批地問了句,“嗯?”
夏至很認真地說,“我好喜歡你啊!現在成年了,總可以說了吧!”她抬眼看他,那目光真摯又虔誠,倒看得他一個大男人不自在起來。
他微微彆過頭去,“你還小……”
夏至有些生氣地打斷他,“不小了,真不小了。再過兩年都到法定婚齡了,現在談戀愛都不算早戀了。男人不都喜歡年輕的嗎?”她最後一句完全是在強詞奪理,想要論證可以喜歡他。
她有些委屈,好像急於證明自己一樣,語速飛快,倒有一種質問的感覺,仿佛在反問他:你是不是男人?
秦楊老調侃夏至是個小甜妹,甜甜的少女,很少有人不喜歡,但秦楊就斷定,“你這種狗比是看不到女孩子的美好的。”
其實不是看不到,是看到了太有罪惡感了。
唐昊試圖讓她冷靜一點,驟然壓著她,把她逼到牆上,抬手撐在牆上,把她圈在身前那一小塊兒,她真的很瘦,單獨看頗有一種嬌小玲瓏的感覺,可把她抵在牆上的時候,才發覺她並不矮,到他鼻尖的位置,他微微彎著腰,她身子又繃得直,原本以為是絕對俯視,倒互相平視了起來。
唐昊扯了扯領口,用一種流氓氣息十足的語氣告訴她,“跟一個喝醉的男人單獨待在一個房間,還大放厥詞,到底是誰教你的。”
她太純淨了,對於很多齷齪的東西不明白,他試圖嚇唬嚇唬她,好告訴她,男人不是東西起來那可太不是東西了,勸她彆犯傻。
隻是夏至聽完沒什麼反應,隻是盯著他一直一直看,目光直勾勾地,毫不掩飾喜愛。
唐昊突然有些敗下陣來,指頭彈了下她腦門,“遲早被人騙。”
……
自從夏至表白過後,整個人像是卸下了一個包袱,光明正大地到處說自己喜歡他,時不時還去他麵前說,唐昊又端著架子以兄長的身份勸她不要太主動,女孩子要矜持,男人都他麼不是東西,太主動了不討好。
夏至對於他開地圖炮連自己都罵的行為感到好笑,笑出兩顆小虎牙,“那你拒絕我吧!我這人很識趣,你正正經經拒絕了我,我就再也不打擾你了。”
唐昊被噎了下,心想這他麼弄哭了他又哄不住,於是拒絕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後來夏至再大一點點,就更膽大了,他有一回非常鄭重地警告她,這樣不好,轉頭她就跟著他進了臥室,他都氣笑了,驟然抱起來把她撐在牆上,困住她的手,壓著她腿,說:“我現在想對你做點兒什麼,可真是太容易了。”
夏至確實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又發現他是開嘴炮,於是抱著他腦袋,很認真地問,“那我可以親你嗎?”
唐昊被梗了一下,一句我他麼差點兒出口,心想他還治不住這個小屁孩了,抬著眼譏誚看她,意思是你還有多少招,儘管使出來。
夏至以為他默認了,於是很認真地嘴唇貼著嘴唇,做了她很早很早就想做的事。
嗚嗚嗚好軟好喜歡。
這他麼……
操操操!!!
唐昊都他麼要炸了!!
後來秦楊問他:“然後呢?你沒打人吧!可彆吧,你不喜歡人家,也沒吃虧啊!不至於打人,不至於。”
唐昊一言難儘看了他一眼,說了句讓秦楊三觀儘毀的話,“沒忍住,回應了。”
他大約腦子突然被外星人劫持了,夏至顯然是個行動派,可惜是個沒有理論支持的行動派,很莽地去親他,然後嘴唇貼著嘴唇,好半天沒有動,還自顧自嘀咕,“好像哪裡不太對……”
唐昊就在內心狂罵,會接吻嗎你就親!不伸舌頭你貼這麼久乾嘛,動一動會不會?啊!受不了了!
他主動拿舌頭撬開了她的牙齒,奉送了她一個法式熱吻。
最後還要替這個呆頭鵝擦乾淨口水,放她下來的時候,她還拽了拽他,很認真問他,“可以再來一次嗎?剛剛太緊張了……沒有感受到。”
唐昊腦子裡跟炸煙花似的,他麼的覺得自己不想活了。
靜靜沉默和她對視七八秒後,夏至再次以為他默許,踮著腳親上去,非常具有舉一反三的好學生思維,很有學習意識地拿他剛剛做教學魔板,給了他一個深吻。
然後兩眼亮晶晶看著他。
仿佛在說:我學得好嗎?快誇我。
唐昊眼睛一閉,屈辱地轉身走了。
然後自閉了好幾天,疑心是自己被夏至清奇的腦回路帶偏了,還是單身太久了變態了,竟然對一個小了六歲的小屁孩下手。
真特麼不是人。
隻是親都親了,他再拒絕顯得更混賬了。
於是他就想著表白吧!
可這真的太特麼難以啟齒了。
還沒等他糾結完,夏至倒先給他打電話。
“所以接吻後我們算不算男女朋友?”
唐昊沉默片刻,老老實實反思了自己種種詭異的行為,然後發覺其實從送那條項鏈開始就有一種隱隱的不對勁,他對她的意圖好像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單純,於是很鄭重回了她,“嗯。”
夏至聽出來他語氣裡的緊繃和沉重,以為是自己多次的主動和逼迫讓他不得已才做出來這種決定,可又覺得他接吻的時候,倒也不像對她毫無感覺,於是忍不住問了句,“你是不是其實不太願意?”
那語氣的失落太明顯,明顯得讓唐昊心跳一滯,莫名有了種害怕的情緒,怕她難受,怕她不開心,想說沒有,不是,可常年不說人話的本性這時候也難改,於是自我嘲諷道:“你們這種小年輕沒有個定性的,我這不是怕談了幾年戀愛你轉頭把我踹了,那我到時候往哪裡哭去。”
他這一波慘賣得相當到位。
夏至這種特彆有同理心的,瞬間就腦補除了一部三十萬字的愛恨情仇,這場愛恨情仇裡,夏至還是渣渣的玩夠了拋棄大哥哥的那一位。
她算了算,等自己畢業了,他就二十七八了,二十七八倒還好,隻是自己還年輕,踹了他還可以再談幾年戀愛,他要是被踹了,過了適婚年齡,再磋磨兩年,彆人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他還是個老光棍。
嗚嗚嗚不能想,太可憐了。
於是夏至舉手發誓,“我肯定會對你負責的。我要是不負責任,我就這輩子再也吃不到點心,出門就下雨,下雨必不帶傘,倒黴一輩子。”
唐昊堵住她的嘴,“小小年紀發什麼毒誓。”
夏至為了表誠懇,非常鄭重地帶唐昊去家裡吃飯,還非常鄭重地在餐桌前隆重地介紹了他男朋友的身份。
她本意隻是想告訴所有人,她在和他交往,以達到讓他知道她是負責任很認真和他交往的意思。
結果那天夏家大部分人都在,聽見夏至這麼鄭重嚴肅的語氣,忍不住往最壞了想:唐昊把孩子肚子搞大了?等不及想要確定關係結婚?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唐昊,看得唐昊胃痙攣,夏至也沒提前和他知會一聲,這麼隆重嚴肅地介紹他,可不得想歪嗎?
唐昊硬著頭皮解釋,“沒,還沒有實質關係……”
也在提醒夏至,讓她彆搞神來一筆,太嚇人了。
夏至倒是反應了過來,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們隻接過吻。”
頓時又是一波目光,說談戀愛沒什麼直觀感受,說接吻那可就太直觀了。
腦補了一下後,幾個堂哥看唐昊的眼神都帶火花。
靠靠靠這老男人太不要臉了!!!怎麼下得去手的!!!虧他們還拿他當好兄弟!!!這好兄弟的鹹豬手怎麼就衝著小姑娘就去了!!!
唐昊暗暗扶額。
完球!
怎麼有一種自己栽得徹底的感覺。
夏至還跟著他,要去他家,唐昊反手將她關在了門外,微笑:“婚前禁止你再進這個門。”
夏至異常氣憤,於是二十歲剛過就拉著他,連哄帶騙領了證。
拿到結婚證的時候,夏至笑得像個誘拐大灰狼的小白兔。
唐昊陡然有一種自己被騙身又騙心的錯覺……
“哥哥,我可以去你家了吧?”她兩眼亮晶晶的,一副特彆興奮躍躍欲試的樣子。
唐昊:“……”
靠!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