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蜷成一團，把身子又扭過去，不看他。
還沒到滿月的時候，她卻這個德性，唯一能解釋的就是眼前的這個人類真的吸引她。
唐昊看她這樣難受，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煩躁，他想起來有一次的夢裡，他也這樣煩躁過，夢裡他要睡覺，這個小吸血鬼非要玩他的手，捏著他的手指來回把玩，他說：“你很無聊嗎？”
她小雞啄米地點點頭，“嗯。”
“無聊就睡覺吧！”他困得要死。
小吸血鬼搖搖頭，繼續玩他的手指，他就覺得很煩躁，最後強硬地抽回手指，翻了個身，讓自己背對她。
她沒有再靠近，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有些難過地說：“那我走了。”
他沒理她，心煩意亂的。
她沒有立馬走，過了會兒，又賭氣似地說：“我以後也不來了。”
他依舊沒理她。
過了片刻，傳來窗戶響動的聲音，一陣風卷進來，他回頭看了眼，隻看得到外麵皎潔的月色，和開了半扇的窗。
然後他越發煩躁起來，“夢醒”後累得仿佛真的一夜無眠一樣，好幾天都情緒暴躁。
一如現在。
唐昊沉默地看著她，似乎也有些無措起來。
過了會兒，他終於又忍不住戳了她一下，“要不給你咬一大口好了。“
夏至扭頭，愕然地看著他，不知道被嚇到了，還是發作完了，獠牙倏忽沒了，眼瞳也恢複了原本的深黑色。
唐昊：“……”
夏至有些開心地突然抱住他，開心極了，“你喜歡我！”
唐昊掰開她的手，輕哼了聲，“你耍我玩？”
夏至把頭搖成撥浪鼓，“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我還小，控製不住**。”
唐昊狐疑地看著她，“還能控製？”
夏至點點頭，“忍忍就好了，或者轉移一下注意力，除非我快餓死了。就跟你們人類結/合一樣，**強烈的時候會很難受。”
唐昊：“……”
夏至湊近看他，“你耳朵怎麼又紅了。”說著有些沮喪地看著他，“你能不能不要再散發熱量了。”
唐昊都氣笑了，“你還不如讓我彆呼吸了呢！死得更快點。”
夏至捂住他的嘴，“你不能死。我喜歡你，你不可以死。”
唐昊：“……”
這他麼！
他快瘋了，默默後退了一步，想站得離她遠點兒，結果後麵就是一棵大樹，他背抵在了樹身，夏至跟著上前一步，腳尖碰著他的腳尖，手撐在他身後，湊近了聞他脖子，喟歎一聲，“上帝創造你，就是為了折磨我的吧！”
她還記得走在人類世界的街道，一眼就看到了他，他那會兒和朋友喝酒，喝多了，走路有些不穩，她就過去扶了他一把，他扭頭看了她一眼，往旁邊躲了一下，“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仙……仙女下凡？”
他被她逗笑，哧了聲。
第二次，她也是突然冒出來的，他又嚇了一跳，也問她，“從哪兒冒出來的？”
“女鬼索命！”
他挑挑眉，“上次還是仙女呢！跨度這麼大？”
她因為他還記得她，開心得幾乎要轉圈圈。
……
顯然唐昊也想起來了，那些記憶，並非夢境，於是問了一句困擾多時的問題，“你說你還小？還小是多小？”
夏至獠牙外放，輕輕磕在他的動脈上，隻要輕輕一下，她就能刺破他的血肉，但她卻舍不得，含混著回答：“三百多歲？”
唐昊：“……”
這小吸血鬼恨不得掛在他脖子上，獠牙時不時碰他一下，他以前覺得自己皮糙肉厚的，現在隻覺得自己皮薄肉嫩，好吃好咬。
他沉默了會兒，問她，“你們一天是二十四個小時嗎？一小時也是六十分鐘嗎？一年也是三百六十五天嗎？“
夏至搖搖頭，“我們一天是十二小時，沒有白天。“
還沒等唐昊換算，夏至又補充了一句，“但我們一年七百三十天。“
唐昊：“……“
夏至看他無言以對就覺得好笑，笑得露出小虎牙，梨渦淺淺，她戳了戳他的臉，“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唐昊摸了摸自己脖子，不由問了句，“喜歡我這個人，還是喜歡我的血？“
夏至牙齒又蹭了蹭他脖子，有些貪婪地多停留了會兒，輕聲歎氣，“我都舍不得碰你，你覺得呢？”
唐昊的嘴角微微翹了翹，突然攔腰把她往懷裡勒了勒，“咬吧！就當無償獻血了。”
夏至眼睛亮亮地看他，“我就知道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唐昊終於，輕聲“嗯”了聲。
夏至興奮地抱住他跑來跑去。
唐昊覺得自己一會兒在樹上，一會兒在地下，視線裡隻有一串一串殘影。
最後她停下來的時候，唐昊臉色黑沉地看著她。
夏至關心問他，“你怎麼了？”
唐昊沉默了會兒，“大概……是暈車吧！”
夏至發愁地看著他，嘀咕道：“人類果然很脆弱。”
唐昊作為一個擁有八塊腹肌核心力量強大的人，生平還是第一次有人……哦不吸血鬼說他脆弱。
夏至帶她回主城的時候，速度明顯放慢了很多，至少唐昊眼裡的殘影清晰了點兒。
隻不過以這種西天取經估計幾天都能從東土大唐到西天梵境的速度，他們過了大約半個多小時，還沒有出這片樹林。
唐昊問她，“還有多遠？”
夏至撓了撓頭，把頭紮進他懷裡，小聲羞愧說：“我……不認識路。”
唐昊：“……”
好家夥，吸血鬼還有路癡呢！
最後一人一吸血鬼坐在樹梢貓頭鷹窩的旁邊，看月亮。
“我父親找不到我，會派人來接我的。”夏至倔強地說。
唐昊“哦”了聲，已經對她不抱希望了。
又過了會兒，氣溫驟然降了下來，夏至打了個噴嚏。
“吸血鬼還怕冷？”唐昊側頭看她。
夏至思考了下，“對比人類的話，正常狀態下/體溫是偏低的，會冷的。”
“哦，非正常狀態呢？”唐昊脫了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
夏至把衣服往身上攏了攏，突然賊兮兮地看著他，“吸食的時候，會隨著血液進入體內而體溫升高。還有……”
唐昊用一種虛心求知的眼神看著她，作為一個“血庫”絲毫不覺得這是件多恐怖的事。
夏至突然咯咯笑起來，往他身上靠了靠，“還有男女結/合的時候，體溫會格外高，高出正常很多很多，至於原理，不知道，我們吸血鬼不研究科學。”
唐昊：“……”
對不起，他就不該問。
夏至指尖輕輕掃他耳朵，“你耳朵又紅了。”
“……閉嘴吧！”
-
“九點鐘斜坡方向發現兩個人。”
搜救直升機盤旋而下的時候，夏至趴在唐昊懷裡，正睡得香甜，唐昊靠在樹根，睡得很難受，一有動靜就醒了。
看到直升機的緊急救援四個字的時候，他還愣怔片刻，思考，吸血鬼區有救援這一說嗎？
直升機旋停在半空，繩索放下來，下來兩個搜救人員，衝著對講機說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男性符合搜救目標特征。”
夏至終於醒了，她趴得胳膊麻了，胳膊肘撐在唐昊身上才能起來，唐昊猛縮了下，扶住了她的胳膊，夏至疑惑回頭的時候，正好瞥見他側過去的腿。
夏至：“……”
她差點兒杵在他全身最脆弱的地方。
唐昊沒跟她計較這個，指了指空中旋停的直升機，“你的父親？”
夏至搖頭，“沒見過這東西。”
唐昊了然，點點頭，“歡迎來到人類世界。”
……
在搜救隊搜救了一夜之後，秦楊早就不抱希望了，然後在淩晨突然得到消息，說人找到了。
一男一女，狀態都良好。
“一男一女？”秦楊頓時懷疑，“是不是鎖定錯目標了。”
“女性不清楚，男性確實是你們提供的照片上的。”
秦楊簡直一頭霧水。
然後十五分鐘後，他就看到了唐昊，還有唐昊身邊的……小姑娘。
救援人員安排了救護車，但唐昊非常堅持地說不用了，夏至也狂搖頭。
救援人員看他們狀態挺好，也就沒有再堅持，“如果有任何不適，一定要及時就醫。”
秦楊一行人也千恩萬謝，把人送走了，秦楊才指了指夏至，小聲說：“你是不是偷藏未成年，怕人家查才拒絕的？”
唐昊翻了他一個白眼，“你腦子能不能正常點。”
“我他麼怎麼正常點兒？我親眼看著你自己上的車，親眼看見你車憑空消失，然後你又從十幾公裡外被找到不說，還不知道從哪裡帶了個小姑娘，我精神都要錯亂了好嗎？”
人太多了，唐昊也沒辦法給他解釋，隻低聲叮囑了句，“人本來就在我車上，我女朋友，彆說漏嘴了。”他拍了拍他胸口。
好在是多年的好朋友，雖然腦子一片漿糊，默契還是在的，跟其他人解釋是女朋友臨上車的時候舍不得男朋友跟上車的，車子過彎的時候有小動物經過，不小心翻下車了，然後兩個人亂走才跑出去太遠，至於車，摔廢了，也沒有找的必要了。
雖然大家覺得離譜，但也沒有什麼懷疑的。
隻是感歎昊哥命大，順便誇一下，小嫂子真漂亮。
夏至被唐昊橫抱在懷裡，露出兩隻眼睛，很開心地回應大家的誇獎。全沒有誤闖人類區域的慌張。
幾分鐘之前，夏至還可憐兮兮地蹲在地上，叫他：“昊昊，天快亮了，你們人類世界的太陽太大，我胸悶氣短。”
“那怎麼辦？”
夏至張開手臂，“你抱抱我吧！我好脆弱。”
可真是太脆弱了。
唐昊把她塞進了秦楊的車裡，自己也坐到後座。
一行人本來要跑趟山去臨市玩兩天，再打道回府，經過這麼一回事，也沒有心情了，直接掉頭回家。
回去的時候秦楊的車打頭陣，他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車一開就忍不住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就說到底是不是未成年？”
夏至一到暗處就又恢複了精力，笑出兩顆小虎牙，歪著頭說：“成年了，三百多歲了呢！”
秦楊通過後視鏡看了眼夏至真誠坦然的眼神和表情，忍不住指了指自己腦子，問唐昊：“嫂子這兒……是不是不太好。”
唐昊捂住夏至的嘴巴，“你想被抓去做研究？”
夏至撇撇嘴，“那你說我多少歲嘛！”
唐昊思索片刻，“我二十八歲，你就二十二歲吧！說多了也不像。”
“哦。”
唐昊簡單給秦楊解釋了一下，秦楊聽見吸血鬼三個字，整個人來了一個蛇形走位，把後車差點兒嚇出血來，通訊頻道裡接二連三地問：“楊哥，你搞什麼。”“你悠著點兒，彆走神啊！是不是累了？”
秦楊開了通訊器，鎮定了回了句我沒事，手滑。
然後關了通訊在車裡操操操地罵，好幾次透過後視鏡看夏至，夏至都甜甜衝他笑，差點兒給他笑出心臟病來。
-
夏至暫時回不去四區了，至於是真回不去了還是假回不去了，唐昊不知道，但他不想她回去，是真的。
他跟一個吸血鬼開始談戀愛了。
這小吸血鬼動不動想咬他脖子，睡到半夜會偷偷遛到他房間，獠牙蹭蹭他脖子，再回去睡，後來乾脆和他睡，半夜做夢都要拿牙齒磕磕他的大動脈，實在忍不住就輕輕咬破一個血口，滲出一點點血液，她就拿舌頭舔一舔。
偶然唐昊看不下去，就說你吸，彆吸成大出血就行。
唐昊不知道她吸食他血液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但她拿舌頭舔他脖子的時候，那感覺可真操了。
有一回，他實在受不了，推開她去浴室衝涼水澡。
夏至還意猶未儘，追著他往浴室去，他扶額輕歎，“你乾脆弄死我算了。”
夏至那次用手幫了他，後來一整天都在盯著自己的手，“我竟然覺得手疼，這不科學。”
唐昊瞥她，“你們吸血鬼不是不學科學嗎？”
夏至：“入鄉隨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
唐昊：“……”
你的俗語學得可也太好了。
夏至再次貪戀地在脖子上蹭來蹭去得不到滿足的時候，忽然問了句：“昊昊，你想不想知道，我體溫能高到什麼程度？”
唐昊腦海裡瞬間飄過某人說過的話，頓時彆過頭去，聲音緊繃地說：“不想……”
夏至湊近他，“真的嗎？真的不想嗎？很暖和的，給你抱抱。”
唐昊去捂她嘴巴，能不能矜持點兒。
夏至還在磨他，輕輕捧住他臉，哄著：“你放心，我會輕一點的。”
唐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