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1 / 2)

秦霄殿內,季桓奏疏批閱了一份又一份,底下連同青梔和我在內的隨行宮女則排開站成一字,紛紛垂首靜默,等待禦座上的人發話。

我交疊的雙手磋磨出一把細汗,從回宮到現在也有一個多時辰了,季桓將我們晾在此處,始終一言未發,旁若無人地批著折子。

其實我心中明白,恐怕從周憐出現在翠葉亭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出了個大概,但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能承認,因為一旦認下,很可能會牽扯出那一千兩銀票,繼而輕易便能查到上官府,欺君罔上,私相授受,這個罪責,我擔不起,上官府也擔不起。

不管怎麼說,他尚且沒有證據,總不能憑著猜測定罪吧?

隻是現下這狀況,也不知他意欲何為,如此漫長的等待,反倒比一刀了結更加折磨。

終於,最後一份折子批完,他放下墨筆,往後仰靠些許,黑眸淡淡向下睨了一眼:“你們膽子不小。”

婢女們戰戰兢兢,下一刻統統跪在了地上。

“說吧,是誰。”

此話一出,殿中更加沉寂了,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敢回答。

我一直低垂著頭,直覺那幽沉的目光掃落在我身上,頓時如芒在背,不得動彈。

“都不承認?”他沉沉輕笑一聲:“好,既然如此,那便挨個受刑,青梔,從你開始。”

青梔臉色微微發白,最後應了聲:“是。”

季桓的手段我也曾聽說過,他口中的刑罰定然非比尋常,我指尖一緊,且不說青梔曾助我良多,於情於理我都不該連累於她,單看我自己,也未必經得住那些酷刑。

我緊咬牙根,猛地伸手拉住正欲起身的青梔,跪著向前移了兩步,額頭重重磕地:

“陛下,是奴婢!”

他眸底深黑如夜,意味不明,手肘懶懶地搭在榻側:“講清楚些。”

我舌尖舔了舔下唇,扯著嗓子沙聲道:“啟稟陛下,是奴婢見財起意,收了貴妃娘娘一根金釵,泄露了陛下行蹤,奴婢罪該萬死,請陛下責罰!”

“一根金釵?”他語調微挑,唇畔似笑非笑地揚起一個弧度。

我指根發白,心跳如鼓,卻是一口篤定:“不錯,那金釵就在奴婢的住處,陛下派人搜一搜便知真假。”

離開朝鳳宮那日,除了一些換洗衣物和貼身膏藥,我什麼都沒能帶走,就連身上的金銀首飾也被一清而空。我房中那根金釵是去浣衣局時,明竹偷偷塞給我的,這東西她攢了很久,忍痛藏進內衫中才好不容易捎帶出來。

我一直舍不得動,沒想到竟在今日派上用場。

季桓良久沒有出聲,不一會兒,承乾宮另一名掌事姑姑柳鶯雙手捧著一個托盤進殿,托盤上泛著金光的釵子,分明便是我房中那根,她經過青梔身邊時頓了頓,而後繞過眾人,徑直呈遞至季桓跟前。

季桓拿起金釵,眯眼觀摩片刻,複又丟進托盤中,抬眼散漫道:“請憐妃來。”

*

李恪帶領一隊人,圍著冷宮蘭苑再次逡巡一圈後,回到了禁衛營中。

他們這些羽林軍作息顛倒,常年輪班值守,宮內宮外皆設有府營,以供他們平日裡吃飯,休息。

根據排好的輪值表,李恪這個兩月和袁嘯銘一同負責巡守宮城內側,他主管西邊冷宮那一片,袁嘯鳴則接手貴人雲集的東邊。

他們趕到夥房的時候,袁嘯銘和他手下那幫人已經大碗大碗吃上了。

“喲,李統領回來了,快坐快坐,今兒個有魚有肉,油水豐厚。”袁嘯銘邊抹胡子邊熱情招呼。

李恪是梁都貴胄,比他還小個七八歲,不過人家職位頗高,現在已經是禁軍大統領了,好在這小子謙遜有禮,踏實能乾,有功勞往下分,好差事也舍得讓出來,兄弟們都很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