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1 / 2)

屋外的打鬥聲早已停止,屋內亦是悄無聲息。

禁軍早已退守樓下,窗外小販的吆喝仿佛都已遠去,徒留兩人對峙的身影。

季桓一襲玄衣,身姿筆挺修長,他微微垂首,下顎線條寡漠而優雅,往上是一雙好看的眉眼,深黑如墨,襯得那臉色更為虛幻蒼白。

他望著麵前的人,喉結動了動,沒有說話。

上官梨一步步往後退,一直退到了窗沿邊上,雙眸定定望著他,手指緊扣住木牖邊緣。

季桓眉心漸漸蹙起,僵持半晌,緩緩開口:“上官家失蹤之事與我無關,你的家人也不一定死於非命,我會找到他們的。”

聽完這番解釋的話,上官梨卻是咧嘴一笑,淡粉色的唇瓣一張一合,輕飄飄吐出一句:“你騙誰呢。”

季桓濃眉越蹙越深,連著薄唇也抿成一條直線,是了,他不是早便料到了麼,她不會信他的,再也不會了,除非上官府重現於世,否則,此局無解。

“給我一些時間,縱然你恨我……”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嗓音卻是沉啞低柔:“但你也給我下了那麼久的毒,不是麼?”

大約因為膚色過於蒼白,竟映出了他眸中那淺淡的紅,一瞬即逝,猶如幻覺。

“你果然都知道啊,”她五指扣得越來越緊,自嘲般笑了笑:“難為你陪我做這麼久的戲,其實我第一天醒過來的時候,你就看出破綻了吧。”

當日方琦疑慮重重,明竹信口胡謅她因刺激過大才失去記憶,他卻不顧方琦諫言,隻對明竹的說法應了聲“有道理”,方琦此後再無異議,現下想來,大概便是從那時開始,他就什麼都知道了。

“這樣難道不好麼?”他抵唇淺淺咳嗽一聲:“你裝傻騙我,我便由你騙;你日日下毒,我便日日飲毒;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如你所願,這樣難道不好麼,上官梨。”

所以,為何非要說破呢?

她永遠不會明白,他才是最害怕露出破綻的那個人。

空氣有半晌的靜默,最後卻化作一聲輕笑:“我竟從不知你是如此深情。”

他略過她話中的諷意,邁動步伐,慢慢往前:“彼岸之毒,毒入骨髓,至今無解,上官梨,你才是最心狠的那一個……”

她眼看著他一步步走近,搭在木窗上的五指愈收愈緊,退無可退,偏偏在這時,腹中傳來一陣悶疼,刹那間臉色煞白,捂住肚子差點腿軟倒地。

季桓幾乎瞬間移至她麵前,額上隱有細汗滲出,打橫抱起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外:

“回宮!”

*

眼看冬日即將過去,秦霄殿也愈發冷清。

上官梨懶懶倚在榻上算著日子,再過一兩月,這孩子也快出生了。

自她捅破那層窗戶紙後,整個承乾宮似乎都沉默下來,青梔見到她時往往自覺繞道,瑤殊也不似以前那般爽朗多言,唯有明竹會偶爾多說些話,逗她開心。

至於季桓,他大抵心知再沒什麼能威脅到她,又擔心她情緒過於激烈傷到胎兒,故而極少來秦霄殿,即便來了,也隻是坐個半刻鐘,兩人相顧無言,最後默默離去。

她知道他在害怕什麼,無非便是顧忌她無牽無掛,此後再無求生之念。

事實上,她表現出來的模樣的確如此,消寂,頹廢,仿佛生死於她而言根本沒什麼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