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玄武門之變(三)(2 / 2)

這種局勢下,也多虧了李淵不知情,否則他六月四號都等不了尉遲敬德來逼宮,估計直接就心態崩潰,投了了事。

也正因為如此,秦王幕僚們才如此篤定,認為解決李建成與李元吉比拾起地上的草芥還容易——事實的確如此,玄武門之變看似緊張刺激,但實際上李建成與李元吉的命運早已注定,唯一有懸念的,不過是與父親李淵的交鋒而已。

整場宮變似乎凶險,但依舊是二鳳領兵的風格——做好準備,集中優勢,奇兵突襲,畢全功於一役,充分展現了天策上將的才華。】

秦王府的諸位騎兵中漸漸傳出了壓低的歡呼聲——大家儘管跟著秦王舍生忘死,卻並不敢斷定今日這場大事的結局,而今聽到主上的準備如此充分完美,心中喜悅登時按捺不住。

有人抑製不住狂喜,偏偏又不敢隨意出聲,隻能在心中默默念誦秦王破陣樂:受律辭元首,相將討叛臣,殿下——不,陛下——果然海內無敵,算無遺策!

秦王仰首望天,他深知天幕玄妙,對天音道出的種種隱秘布置並無意外,但心中百轉千回,卻不由有些疑慮:聽這天音口口聲聲“天策上將”、“才華”,似乎,似乎對自己還頗有善意?

而且……

“二鳳?”他喃喃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所以,我們的答案是很清楚的:玄武門之變並非“偶然”、“僥幸”,宮變雙方力量差距太過懸殊,勝負幾乎沒有懸念。

當然,我們也可以嘗試假設——如果太子李建成運氣爆棚,居然真的獲得了最後的勝利,那麼結果又會如何?

雖然曆史很難猜想。但從已有的材料判斷,結局恐怕不會太過美妙。】

被天音公開否認的李建成微微咬牙,但到底是被打擊得習慣了,終究並未出聲。

【首先,玄武門的勝利不代表一切,即使李建成僥幸能從玄武門中獲勝,麵對的朝局也將極為艱難——不要忘了,李世民所拉攏的將領官吏已經遍布朝野,李建成又該如何應對?儘數誅殺必然一片混亂;寬宥原諒又可能帶來巨大的隱患,處理稍有不慎,這些心懷恐懼的士人便可能直接作亂,引發巨大動蕩。

除此以外,李建成的內部也不穩固。他是與自己的四弟李元吉一起對抗的秦王,但這位李元吉又是善茬嗎?他的名言可是“但除秦王,取東宮如反掌爾“——等到太子秦王兩敗俱傷,他這隻黃雀立刻就要撲上來。】

即使在過度震駭後的麻木中,李建成的麵色也漸漸變了。他緩慢轉過頭來,盯著縮在馬背上的李元吉。

——不用再詢問什麼了,他對自己這個不學無術的四弟太過熟悉,僅僅看對方的臉色,便知道天音所言絕對不假。

尉遲敬德恰到好處的發出了一聲冷笑:

“齊王果然是好學不倦,學了不少太子的本領呐。”

李建成轉頭望了他一樣。不知怎麼的,對這個將會一箭射死李元吉的秦王府猛將,他居然生不出什麼怒意了。

李元吉一聲哀嚎,匆匆滾下馬來,抱著李建成的腿痛哭流涕:“大哥,大哥,你信我,我沒有——”

【而李元吉這位人間之屑,給李建成帶來的危害決不止於此。且不說他對至親的心狠手辣,也不說他平日奸、淫擄掠的惡跡,即使隻論才華,那在李淵生下的這群天之驕子中也絕對屬於例外——他當年鎮守太原,眼見敵軍入侵,立刻帶著妻妾臨陣脫逃,導致太原失陷。要知道,太原城建立上千年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被攻陷……

以這樣的軍事水平,一旦讓他沾染軍隊,那結局會是怎麼樣?】

李元吉的哀號戛然而止,隻能繼續痛哭不止,將一堆鼻

涕眼淚抹在大哥腿上。李建成最初還在壓抑,但眼見長靴一片狼籍,終於忍耐不住,抬腳將李元吉踢開,撥馬走到一旁。李元吉掙紮著又想躲在大哥身後,一抬頭卻看到了尉遲敬德那和藹可親的臉。

“四大王?”尉遲敬德親切道。

李元吉上上下下打了一個齊整的哆嗦,乖乖縮到角落,再也不敢開口了。

【而更為緊要的是,當時的唐朝內外並不安穩。六月四日,玄武門之變爆發;八月,突厥便大舉入侵,南襲涇州,攻占武功,最終抵達渭水北岸,距長安不過四十裡地!而此時,長安內的兵力不過數萬,與突厥相差懸殊,可謂危在旦夕,間不容發。

真實的時空中,李二陛下與突厥舞王頡利可汗達成渭水之盟,爭取到了喘息的寶貴時間。但頡利可汗之所以退讓,部分是畏懼於二鳳的赫赫武功;當時的唐朝名將如雨,尉遲敬德也曾小勝突厥騎兵,長安守軍並非突厥可以輕易突破。但設若是李建成掌權,局勢又會如何?

——不要忘記,長安城中的名將多為天策府麾下,他們必然會被李世民牽連;而軍神如李靖,也顯然在暗中傾向於秦王,他與太子之間怎麼可能達成信任?

上下相疑,局勢恐怕不忍設想。】

天幕中出現了一幅極為遼闊的地圖,而標著“突厥”的箭頭正從北方草原蜿蜒而下,取道涇州、武功,繞路涇陽,徑直逼近都城“長安”。

相對於被天音接連否認、麵色蒼白的太子,秦王府的眾人神情則更為複雜。天音已經明白無誤的表達了對秦王的傾向,這固然值得高興,隻是……

“殿下。”尉遲敬德策馬靠近:“這些突厥人……”

秦王微微點頭,心中也是思量不定:突厥大舉入侵,必然是抓住了玄武門之變的空檔;但居然能一舉攻入渭河,那實在令人心驚膽戰——渭河離長安不過四十餘裡,一旦有所閃失,那就是不堪設想的下場!

即使天音中透露出了什麼“渭水之盟”,但這樣的盟約來得實在太過僥幸,以秦王平日百戰百克,必須求安穩的習慣,當然絕不能相信這麼一個“偶然”

而且——而且這種城下之盟,恐怕條款絕對不會光彩!

李世民微微皺眉,側首詢問侯君集:“安插在突厥的眼線還有多少?”

侯君集被主上冷落了半日,聞言趕緊回答:“突利、頡利二可汗左右有幾個從未動用過的暗子,殿下的意思是?“

“盯住突厥人的動向。”李世民低聲道:“突厥全民皆兵,一旦入侵必以劫掠為生;你記下來,若突厥有所異動,便傳令給邊郡的長官,讓他們做好疏散百姓的準備。”

侯君集俯首答應,李世民再次仰頭,聚精會神打量天空中偌大的地圖,同時暗自記誦——相對於他平日所見的那些粗糙潦草的輿圖,這張圖畫簡直精細詳儘得令人發指,山川地理、河流小道無不標記詳細,簡直像將真正的地勢再現於眼前。

李世民出身行伍,當然不會不明白這張輿圖有多大的用處——毫不誇張講,以此應對突厥,便相當於憑空添出十萬精兵。

這是上天垂憐的至寶,擊敗突厥的利器!

正因如此,他與尉遲敬德、侯君集等人才如饑似渴,瞪大雙眼仰頭牢記,全力將這輿圖留存腦中。而地上塗抹的長孫無忌、張公謹兩人,更立即將絲帛翻過麵來,繼續摹寫這上天賜予的至寶。

但在仰頭記誦,與過往印象一一比對之餘,李世民心中卻不覺稍稍納悶:

“頡利可汗的底細倒還清楚,這‘突厥舞王’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