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57 極品婆婆(1 / 2)

70年代極品婆婆 芒鞋女 13769 字 4個月前

陸明和李雪梅往前邊走兩步,和房間裡守門的人說話, 順勢表明自己的身份, 陸建勳低頭瞄了眼自己打扮, 再對比陸明文的狼狽,甩了甩頭上飄舞的雪花, 又狠狠拍了兩下自己肩膀,輕鬆的看向陸德文, “沒問題了吧?”邊說話, 邊拽著衣服往下整平順了,他穿的衣服是陸明文以前穿過的, 上邊打了很多補丁,好在洗得算乾淨, 他媽割豬草的時候發現洗衣服的草會割回家, 效果比肥皂厲害,陸紅英洗衣服還是挺用心的。

房間的窗戶打開,露出張飽經風霜的臉頰, 以及穿著棉襖的半截身子,與農場守門的人相比,陸建勳看上去還是顯得寒磣了,陸德文歎氣, “算了算了,能看就行, 你撥兩下頭發, 擋住眉毛了。”

頭發是昨天找生產隊的嬸子剪的, 陸建勳怕冷,前邊劉海留的有點長,說是蓋住額頭暖和些,這會兒看著亂糟糟的,比雞窩還不如,陸德文怕自己不好看,拍手湊到嘴邊吐了點口水,將頭發往頭皮上順,陸建勳嗤鼻,“頭發上沾了雪,哪兒用得著口水,小心進去人家聞你的頭發有股騷味。”

陸德文翻了個白眼,懶得和陸建勳說話,自顧整理自己的儀容,相較而言,陸明文顯得平靜很多,聽到陸明喊他們的名字,急忙走上前,端著臉給房間裡的人看,陸明笑眯眯道,“李叔,他們是我堂兄弟,來農場看望老爺子他們,住兩天就回去的。”

說話間,陸明從背簍裡拿出包糖塞給對方,“李叔,爺爺信裡常說你經常幫他寄信,辛苦了,馬上過年了,也沒啥好送的,這包糖給狗子他們買的。”陸明笑眯眯的,清秀的臉上儘顯真誠,陸建勳抵了抵陸德文胳膊,“大哥,快看快看,陸明哥又在收買人心了,媽總說要我們跟他學,我可學不來。”

非親非故的,憑什麼送糖給對方啊,陸明文腦子傻了吧。

“讓你學你就學,媽啥時候害過咱不成,你從我背簍裡找找有沒有啥拿得出手的,也給老人家裝點。”陸德文顧不得整理儀容了,斜著半邊肩膀,叫陸建勳找點東西出來,陸建勳攤手,“要送你送,我才不送呢,連麵都沒見過就送人家送禮,人家以為咱多厚的臉皮呢。”走之前薛花花說了背簍裡的東西是給李雪梅爺爺他們裝的,沒說給守門的人,陸建勳才不給了,他過去摟著陸明文肩膀,“二哥,我替你拍拍,好好的襖子,人家怎麼穿怎麼好看,為什麼穿在你什麼總覺得格格不入呢。”

陸明文身上的襖子是去年在縣城訛詐人家拿到的,縣裡邊的人都穿這種款式的襖子,頭上戴個帽子,騎個自行車,看上去精神又好看,穿在陸明文身上,襖子似乎變了形,總覺得是家裡不要的舊鋪蓋縫製的,笨拙得很,陸建勳朝陸明文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二哥,你不是人哪。”

“你才不是人,小點聲,彆以為還在生產隊,亂說話不影響什麼,裡邊住著的都是知識分子,人家隨隨便便說幾句話就能弄得暈頭轉向的,打起精神,彆丟人現眼的。”陸明文嘴上說得雲淡風輕,實則暗暗比較他和房間裡老人的穿著,二人身上的都是藏藍色襖子,胸口和腰間都有衣兜,對方身形偏瘦,穿著顯得修長,而他穿著這套衣服,貌似有種憨厚勁兒?

進了農場大門還要往裡走幾百步,隨處可見羊棚,冬天了,羊少了很多,聽陸明說,如果夏天的時候來,每個羊棚擠滿了羊,除了羊,農場還養了很多雞,整片山頭養的都是牲畜,陸明文望向遠處高聳入雲的山,“養牲畜比種莊稼輕鬆些吧?”

“想著沒什麼事,實際上事情一大堆,進去就知道了。”農場裡住著差不多百來號人,房屋集中修建在正中,四合院的土坯房,沒有獨立的院子,李雪梅爺爺是一個人,住在四合院最角落的房間,除了臥室,連灶房都沒有,煮飯燒水都是架個爐子在簷廊上弄的,也沒專門吃飯的堂屋。

陸明文不吭聲了,一間屋子,哪兒轉得過身。

這會兒雪不大,幾個孩子在院壩裡打雪仗,見到有人來,吆喝著大聲喊,“李爺爺,李爺爺,雪梅姐姐她們來了。”也有膽小的孩子丟了手裡的雪球害怕跑回屋,站在屋子裡,將門裂開點縫隙,害怕的望著他們。

小明按耐不住心情,大喊著要下去,他最愛玩雪球了,在豬場的時候就會跟西西東東玩,聽到小朋友們的笑聲,待陸明文放他下地就咚咚咚跑了過去,仰頭看著個子最高的男孩,甜甜的喊哥哥。

片刻功夫,四周的房間走出許多人,有老人,有年輕人,笑著和陸明李雪梅打招呼,陸明皆笑眯眯的回應,其中有兩個老人手裡還握著圓形的木頭,上邊刻著字,眼神落在陸明身後的三兄弟身上,顯得頗為激動,“陸明啊,後邊三小子是你家的親戚吧,就是全家掃盲的那家人?”

“是啊,家裡沒啥事,他們過來探望探望,好好感謝你們出的考題,說是對他們幫助很大。”

陸建勳心裡又忍不住誹謗了,感謝是真,對他們幫助很大是客套話吧,自從做他們出的題,稍微不用功就上不了70,要有選擇的話,他還是更喜歡李雪梅和薛花花出的題目,簡單直觀,目的性強,哪兒像農場這邊的題目複雜。

孫桂仙說知識分子花花腸子多,從題目上就看得出來,他對此深以為然。

不過,該有的表麵功夫還是要的,聽陸明介紹對方後,立馬畢恭畢敬的喊,“張爺爺啊,你好,我叫陸建勳......”

陸德文和陸明文也做了自我介紹,李雪梅爺爺是最後出來的,長相和陸建勳想的不太一樣,陸建勳眼中的老知識分子,多是麵向柔和,氣質儒雅,哪怕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渾身上下揮不散讀書人的氣息,而眼前頭發花白的老人,麵容嚴肅就算了,板著張臉,杵著拐杖站在門口,不苟言笑的望著他們,莫名叫人遍體生寒,陸建勳扯了扯陸明衣袖,不甘心的問道,“陸明,陸明,那不是嫂子爺爺吧,不是吧?”

事與願違的是,陸明露出個笑臉,喊對方,“爺爺,我和雪梅來看你了,你精神看上去不錯啊,是不是知道我們要來。”話完,朝加入打雪仗隊伍的小明道,“小明,小明,快來喊祖祖,待會再玩啊。”

小明身上被砸了兩個雪球,衣服上撲著雪奔跑過來,“祖祖,祖祖,小明看你來了,小明陪祖祖過年。”

死板的臉上總算有了絲笑容,布滿皺紋的手輕輕劃過小明衣服上的雪,聲若洪鐘道,“祖祖看見小明了,小明自己走路來的嗎?”

小明搖頭,轉身指著陸明文,“二叔背著來的。”

陸建勳發現,老人臉上的笑又消失了,他有點的害怕挪到陸明文身側,聽到陸德文上前打招呼他才不情不願的和陸明文並肩上前,僵硬著嘴角喊了聲爺爺,喊過人,他就不說話了,安靜得不像話。

“你們來了,正好,前幾天出了幾張期末考試題,你們去做,做完了咱再好好聊天,小明,你和哥哥們玩,祖祖給你弄吃的去。”

陸建勳還沒見過走親戚也要考試的,瞬間苦了臉,陸明放下背簍,接過陸明文的背簍放進老爺子住的房間,朝陸德文道,“正好,你們做題,我給你們準備午飯去。”以前陸明不會做飯,是分家後才自己琢磨的,李雪梅要帶孩子,要洗衣服,總不能什麼都丟給她,所以他學了煮飯,剛開始煮得不好吃,一鍋稀飯落他手裡能煮成半邊稀半邊乾,現在算是不錯了。

陸建勳不想答題,“陸明哥,要不我幫你吧,你一個人忙不過來。”

老爺子立即板起了臉,“你們做題去,知道你們今天來,桌椅都準備好了,在張爺爺家,雪梅也去,加上張順幾兄弟,看看誰的分數高點。”

陸建勳臉上的表情繃不住了,陸德文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思,沒有多想,“成,聽李爺爺的,考試就先考試吧,陸明兄弟,煮飯的事情就勞煩你了啊。”

比起李老爺子的一間屋子,張家人多,地方寬敞得多,堂屋裡擺放了幾張桌子,有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抱著疊紙靠牆站著,聽李雪梅介紹他就是張順,上邊有兩個哥哥,陸德文善意的打了聲招呼,落座後,門口傳來李老爺子的聲音,“好好考試,時間是三個半小時,我用鐘表給你們計時,時不時的會提醒兩句,坐下吧。”

陸建勳緊緊挨著陸明文,他完全沒有準備,突然考試考得好才有鬼了,他擔心的看向陸明文,“二哥,咋辦呢?”

陸明文還算放鬆,拉開凳子坐下,“就當平時考試,你想想,平時考試考不好的話會被扣錢,這兒誰扣你錢,平常心,能考多少是多少,哪怕0分我也不會笑你的。”

0分是不至於的,陸建勳怕考不好丟臉,聽陸明文安慰他的話後,心寬不少,是啊,最差的結果就是考不好,考不好又咋樣,不會被扣錢,他有什麼好害怕的,深吸兩口子,慢慢的平靜下來,然而剛調整好心態,看到麵前發下來的筆過後,他整個人又不好了,他們全家學習用的是鉛筆,張順給他鋼筆他不會用啊,家裡鋼筆有是有,是羅夢瑩走之前留下的,還留了兩瓶墨水,但被薛花花收起來了,薛花花的意思是以他們現在的狀況,用鋼筆是浪費,過兩年再說。

所以,他壓根不會用鋼筆。

“張順同誌,能不能給隻鉛筆,鋼筆我不會用。”陸建勳抬起頭,笑眯眯問道。

陸德文和陸明文提出同樣的請求,張順愣了愣,為了湊齊幾隻鋼筆,他爺爺和李爺爺專門去隔壁四合院找人借的,為此還和人吵了一架,陸德文他們不用?鉛筆的話是沒有的,家裡孩子用不著,大人不習慣用,一時之間,張順有點為難,走向他大哥,輕聲交流了兩句,張天遲疑道,“德文同誌,用鋼筆寫字和用鉛筆是差不多的,你們彆有啥心裡負擔,直接寫字就可以了,鉛筆的話,我們沒有準備。”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德文他們不好再拒絕,陸建勳心裡不踏實,“張順同誌,我是個粗人,聽說鋼筆老貴了,我怕不小心弄壞了,實在不行,給我弄點燒焦的樹枝也行。”燒焦的樹枝用到削尖是能用作筆的,用鋼筆太沒安全感了。

張順以為多大不了的事兒,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解釋說,“你們用的鋼筆是我家和李爺爺的,用壞了換筆尖就行,沒啥大不了的,寫作業吧,李爺爺老早就盼著你們來跟我們比賽比賽了。”全家到了農場後,都是抱著過一天算一天的心態,書籍紙筆能收的全收了起來,聽說李雪梅幫人掃盲後,他爺爺受了啟發叫他們重拾書本,不能忘記以往所學,這個國家,總是會慢慢好起來的,他們不能因為短暫的黑暗就自暴自棄,那是懦弱。

陸建勳汗顏,“我哪兒比得上張順同誌,我們啊,沒有多遠的誌向,掃盲成功就行了。”報效國家那種誌向他們是沒有的,心願小得很,通過掃盲考試拿到錢買雙解放鞋就夠了,哪兒比得上正兒八經的讀書人,他們是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和他們比,簡直雲泥之彆。

“建勳同誌彆謙虛,你們身上那種堅持不懈的毅力才是我們該學習的,快做題吧,三個半小時,題目做不完呢。”

門外,其他院子的老人紛紛跑來看熱鬨,害怕打擾他們做題,隻在外邊說話,問李老爺子,“幾兄弟來了?看著咋樣,有那麼個厲害的媽,他們很機靈吧,比你家陸明是不是還優秀?”陸明沒什麼文化,但做人真機靈,年年到農場都是搶著活乾,誰家要是有個什麼事,叫他聲,他保證出手幫忙。

農場住著很多人,有全家搬來的,更多的是家裡老人,成分不好,被送到農場改造,而子女在生產隊做知青,兩三年來農場看他們一次就不錯了,哪兒比得上李雪梅年年都來,況且陸明對老爺子跟親爺爺似的,豔羨多少人哪,家裡哪個女兒找對象,都愛拿陸明做比較,不像有些人嘴巴上說不做事,陸明是乾實事的人,不僅如此,嘴巴還甜,逢人就打招呼。

遺憾的是沒讀書,要讀過書,以後進單位謀個工作,鐵定步步高升。

李老爺子麵上波瀾不驚,“陸明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老實人,他們哪兒比得上陸明,哼......你們難道懷疑我挑孫女婿的眼光?”李雪梅帶陸明來農場征求他的意見時,他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兩人的婚事,陸明小小年紀心思細膩,說話做事麵麵俱到,李雪梅嫁給他,除了窮點,不會吃其他苦頭,把李雪梅交給陸明,他放心。

聽李老爺子又開始吹噓陸明多孝順多好,他們默契的不再聊這個話題,“我偷偷瞄眼去,聽說除了大的,下邊兩個都沒結婚呢。”

李老爺子嗤鼻,“你還是歇了這個心思吧,農村人不講究自由戀愛,要惹著他媽,提鐮刀砍你都是輕的。”李雪梅信裡說薛花花打架罵人是生產隊最厲害的,那種人,他們拿她沒有半點辦法。

“我就隨口說說,我家沒有合適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幾個腦袋偷偷的在門口往裡張望了兩眼,三兄弟握著鋼筆,皺著眉頭,遲遲不動筆,他們退回之前的位置,納悶道,“題目是不是太難了,他們好像無從下筆啊,要我說啊,你們折騰什麼考試,晚輩興高采烈的來探望,你們該高高興興迎接才是,弄個考試把氣氛全破壞了,不好不好。”

張老爺子和李老爺子麵麵相覷,懟道,“你們不是也出題了嗎,說得好像就我們不好似的,走吧,去劉書記家裡坐會兒,他們還在下象棋呢,不知道今天誰更厲害。”

劉書記是幾個好友對他的調侃,據說劉老頭以前在煤礦做過書記,後來因為某些原因遭人陷害才落到農場這種地方的,幾個人加起來幾百歲的年紀,說話開玩笑最喜歡戳人心窩子,便給劉老頭取了這個綽號,劉老頭聽著挺歡喜的,哪怕年紀比他們小二十多歲,聊天卻沒有任何代溝。

他們進屋後,劉書記就沒心情下象棋了,問起三兄弟的情況,“要不是局勢不好,以三兄弟勤奮的程度,絕對是國家的棟梁,可惜了啊......”

對很多人而言,他們不缺少天賦,不缺少努力,缺少的是機會,而這種機會,不知道啥時候才會有,劉書記擱下象棋,問李老爺子,“你是這裡年紀最大的,你說以後會恢複高考嗎?”

李老爺子懂他的意思,一旦恢複高考,下鄉知青們就有光明正大的機會回城,用他們學過的知識為社會主意添鑽加瓦,而不是紮根在農村,做些和自己所學沒什麼關係的農活,物儘其用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知青下鄉,是人才的浪費。

“我相信,即使不恢複高考,國家也會找到其他辦法安頓人才,我們要對國家有信心,以後肯定是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