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印刷書本(1 / 2)

衛孺的臉色微變, 懷疑她想多了:“你什麼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衛少兒眉頭微蹙,一臉無辜,“他妻兒在這裡住幾十天, 他不該來謝謝大兄?”不待她開口,“大姊, 出嫁時家裡沒虧著咱們。除了母親準備的衣物,還有大兄準備的金和首飾。五十金和幾件金首飾沒法跟公孫家比。但在城中也不少了。誰不知道咱家沒有積蓄。”

衛孺疑惑不解:“你到底想說什麼?”

衛少兒想說的可多了。

起初衛少兒不覺著五十金多,畢竟短短幾個月皇帝就賞了衛家千金。由於陳掌乃旁支庶出, 分到他父母手中的錢財不多, 而陳掌是功勳之後, 衛家出自平陽侯府,衛少兒比比出身再比比各自私產,她那點嫁妝就顯得豐厚了。

新婚之夜,陳掌看到五十金時, 驚得難以相信也證實了這點。

衛長君提醒過妹妹,有了錢在婆家底氣足。她們乃公主親姨母, 沒人敢算計她們的錢財。所以新婚第二日陳掌想告訴家人, 衛少兒也沒阻止。

陳掌這一支滿意衛少兒隻因她是衛夫人二姊,五十金不在其父母意料之中。雖然陳掌父母聽說過皇帝賞衛家不少錢財, 但衛家房屋寬敞地段好,刨去買房的錢以及日常花銷和應急用的, 再給她和衛孺辦了嫁妝, 衛家很難拿出百金給兩姊妹一人一半。

正因如此, 陳掌父母看到“五十金”時, 瞬間明白——衛少兒雖有一子,依然很得衛家兄弟看重,誰也不能欺負她。換言之, 陳家善待衛少兒,衛家日後也不會虧著陳掌。

衛長君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陳家父母的猜測。衛長君殺了豬給妹妹送去,衛少兒吃不完就切一半孝敬婆母。衛長君送的鮮紅薯,衛少兒也分給他們。衛長君種的小麥麥粒飽滿,吃起來香,倘若給衛少兒送兩袋,待陳掌休沐回來,小夫妻跟父母團聚時,他們至少帶半袋過去。

世人皆曰:衛大公子仁義,出身奴隸卻有君子之風。陳家人並不認為誇張。偶有親戚鄰裡向陳家打聽衛長君的事,陳掌父母兄弟姊妹也是與有榮焉的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有時候口中有詞也不吝再給衛長君鍍一層金。

陳家也用實際行動表示,他們待衛少兒好不是嘴上說說。衛少兒跟陳掌搬出來之前,從未操心過家計。有時候實在不好吃飽等餓,她用鏊子炒個豆腐或做個餅,陳家人都高興。衛少兒以為陳家人和善。

回到娘家,遇到閭裡之中的姑娘,難免忍不住顯擺。人家懷疑她誇張。衛少兒為了自證,舉例她去東市給公婆買幾斤羊肉,公婆都把老老小小叫來品嘗,席間不止一次提到她買的,恐怕有個親戚不知道。

人家將信將疑,好奇地問她哪來的錢。跟公婆住,陳掌的俸祿不用孝敬父母嗎。陳掌那點俸祿衛少兒看不上,一個銅板也沒要。衛少兒直言,大兄給的。對方一言難儘的模樣,叫衛少兒意識到父母有義務給兒女準備聘禮嫁妝,長兄並不用做到這份上。

如此一來,衛少兒懷疑婆家對她異常滿意,也有那五十金的緣故。繼而不得不承認大兄沒騙她——娘家人撐腰能讓她在婆家過得極好。

比起衛長君養小霍去病,衛少兒更感激衛長君在她婚前所做的一切。她也一直認為衛孺跟她一樣。孰料母親生了七個兒女,各有不同。

該說的話這幾日衛少兒說了不止一次,也不想再說什麼。衛少兒淡淡地瞥一眼衛孺,朝正院走去。衛孺匆忙給兒子換好衣物,抱起孩子就去追。

衛長君在門外醃霍去病和阿奴跟小夥們打的野雞。衛孺出了大門,看到她大兄神色淡淡的,像是沒聽見衛少兒說,叫陳掌和公孫家來接她們。她暗暗鬆了一口氣。

衛少兒急了:“大兄,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陳掌和公孫賀五日一休,天又這麼熱,你折騰他們做什麼?”衛長君瞥她一眼,“這麼熱的天,你叫誰去城裡通知陳家和公孫家?”

衛少兒:“我說八月初。”

“我自有分寸。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衛孺頗為得意地看一下衛少兒。衛少兒氣得瞪她一眼,扭身回屋。到院裡,她仔細一想,不對,大兄有後招。

衛少兒決定靜觀其變。

衛長君有什麼後招?孩子不是一天教好的。再者說,小公孫敬聲哪兒哪兒都好,也經不起他母親耳濡目染以及公孫家嬌慣。除非他早慧,小小年紀就有自己的主意。

如今看來,顯然不是。

往後大半個月,衛長君待小外甥也跟今日一樣,早起陪他拿著小樹枝耍一會,給他養成自己吃飯,求人說“謝謝”等好習慣。

臨到回去那天早上,衛長君依然跟往常一樣,衛少兒急的行李往車上一扔,拽著衛長君進院,壓低嗓音問:“大兄,是不是忘了什麼?”

衛長君奇怪:“忘了什麼?”

“敬聲的事啊。”衛少兒急的跺腳。

近幾日小外甥比大外甥還乖,衛長君又問:“敬聲不是很乖嗎?”

“是很乖。可敬聲她母親不乖!”衛少兒懶得兜圈子,“你不擔心明年見到的敬聲又無法無天,朝您臉上招呼?”

衛長君笑著問:“我可以理解成你心疼我,或替我鳴不平嗎?”

“可以。快說吧。”衛少兒聽到母親喊她“快點”,煩的大聲吼,“鬨肚子!等著!”

衛長君笑出聲來。

衛少兒瞪大眼睛低吼:“還笑?”

衛長君撩起她急亂的發彆到耳後:“我妹懂事了。”

“大兄!”衛少兒煩的撥開他的手臂。

衛長君:“我說過,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的肚子遲遲沒動靜,陳家怎麼說?陳掌非嫡非長,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可他如果喜歡孩子,無論男女都得生一個。若是你生去病時月子裡落下病根,是買個奴還是給他納妾?家裡多個人,陳掌的休沐日就得給人家一半。”頓了頓,“去東市買一個也行。”五六歲以下的小孩成活率低,便宜,陳掌的俸祿買得起,“要買就買女孩。你老了她能貼身伺候你。彆學我買阿奴。阿奴是去病的玩伴,不是我為自己買的養子。”

長安有劉徹成婚多年無兒無女,又有他姊和皇後之兄成親十年方得一子,以至於陳掌並不著急養兒育女,跟衛少兒的態度一樣,順其自然。

經衛長君一說,衛少兒不得不上心,“回去我就叫他看醫者。我身體好著呢。肯定他有內傷。”

“無論哪種情況都彆輕易嘗試,務必考慮清楚。也彆忘了征求長輩的意見。”衛長君補一句,“陳家長輩。不必問阿母。無論你做什麼,阿母都不會怪你。”

衛少兒連連點頭,嘀咕道:“原本說你。結果被你數落一頓。”

“再耽擱下去天就熱了。”

八月初,過了立秋,秋老虎還在。早上涼爽,巳時到未時依然稍稍走動就出一身汗。

秦嶺衛家隻有一個帶棚的車,衛長君就借韓家和竇家的,然後請韓家和竇家馭手跟牛固一起送她們。

聽聞這話,衛少兒想起牛固等人到城裡還得回來,“那我走了?”

衛長君點頭:“我給你拿的瓜果蔬菜不宜存放的分你公婆一些。給你的西瓜就彆給他們了。我這兒過幾日也沒了。”

“大姊那兒,真不再說說?”衛少兒不死心。

衛長君不禁皺眉。

衛少兒忙說:“不說,不說。我走還不行嗎。”大不了她天兩頭去公孫家替大兄盯著。免得哪天惹出禍來又哭哭啼啼找大兄。不幫她,世人會認為大兄冷酷無情。幫了她,又非大兄所願。

想到這,衛少兒驚覺長姊不舍得對敬聲太嚴苛,正是認為大兄前些日子說什麼“係繩、遞刀”是氣話。畢竟大兄心好,給她倆辦婚禮就花了兩百多金。雖說母親出了一部分,可沒有大兄默許,勤儉節約的母親不舍得給她們各自置辦六抬衣物被褥鞋襪等物。陳家和公孫家準備的聘禮足夠街坊四鄰羨慕了。

衛少兒不吐不快:“大兄,我懷疑大姊沒把你說的話放在心上。”

“我說的多了。你指哪句?”

衛少兒:“不管敬聲以後是蟲是虎,是死是活都彆找你啊。”

“你也認為我嚇唬她?”

衛少兒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左看右看都覺著他說的是氣話。

“你兒子闖了禍,我也敢打斷他的腿。”

霍去病氣得大吼,“我又乾什麼了?”

兄妹二人嚇了一跳,循聲看去,霍去病在大門外,怒氣騰騰瞪著他們。

衛長君過去:“從哪兒冒出來的?跟誰學的走路沒聲。”

“彆想顧左右而言他。”他不吃這招。

衛長君笑著稍稍壓低聲音:“說敬聲呢。”

霍去病聽到一個“也”字了,暫且信他,“阿母不是鬨肚子嗎?”

“好了。”衛少兒說起謊也是臉不紅心不跳,“你找我?”

霍去病點頭:“祖母叫你快點。馬都曬出汗了。”

“知道了。”衛少兒稍稍整理一下方才急著進來跑歪的發簪,“家裡隻有她一個,也不知道這麼著急做什麼。”

衛長君知道,他母親早幾日就開始念叨,也不知道幾個女奴知不知道把吃不完的豆角焯水曬乾,知不知道把茄子切片等等。畢竟冬日裡有錢也隻能買到蘿卜和小白菜。大抵念叨累了,昨日改念叨,也不知道子夫回來了嗎。自打生了二公主,怎麼肚子突然沒動靜了。

衛媼不敢跟長子念叨,怕他嫌她瞎操心。衛媼跟許君等女奴說的時候,衛長君從旁邊過不巧聽見的。

“阿母想前後左右鄰居了。”衛長君胡扯。

衛少兒信以為真,到霍去病身邊腳步一頓,“要不要隨我回城住幾日?家裡有你的房間,常叫人打掃。你回去就能住。”

霍去病嫌棄的後退:“我才不要回去。陳兄家還沒你和祖母住的東院大。彆以為我不知道。”

衛少兒找大兄,您告訴他的?

“彆看大舅,東方朔說的。”

衛少兒禁不住罵:“碎嘴!活該這麼多年還是郎官。”

衛長君想說什麼,外麵傳來一陣驚呼。衛長君斂起笑容大步出去。母子二人相視一眼,小跑跟上。

不是馬受驚,衛長君的心落到實處:“出什麼事了?”

韓嫣朝東邊一揚下巴。

不知何時子午棧道上多了一輛馬車和一排馬,且看著眼熟。衛長君用手擋住刺眼的光,眯著眼仔細看去,不禁驚訝起來:“陛下回來了?”

韓嫣:“今日有心情往這兒來,想來回宮好幾天了。”

衛媼撩開車簾:“長君,我還走嗎?”

衛長君扶著她下來,“見了禮就可以回去了。陛下來玩,您是長者,有您在他也不好叫我陪他狩獵。”

要說彆的,衛媼不信。“狩獵”二字一出,衛媼毫不懷疑。

劉徹下車遠遠看到衛家門外車多人多很奇怪,誰又來拜訪衛長君。這麼多年還不足矣證明他醉心種田嗎。

走到韓家屋角,看到個很小的孩子,劉徹回頭看著兩個女兒,彆有深意地說:“敬聲也來了。”

二公主停下看了看,二話不說扭頭回去。

劉徹樂出聲來。

衛長公主很無奈地看一眼父皇:“乾什麼嚇她啊。”追上妹妹,拉住她的小手,“父皇騙你。”

“我看見了。”小公主大聲說出來,甩開長姊的手,“不要你管!”

劉徹大步過來抱起她:“父皇說錯了,敬聲要走了,我們來巧了。”

小公主停止掙紮,不確定地看著她父皇:“騙人是是,是大舅的小狼崽子。”

劉徹摸摸愛女的小腦袋:“這麼久了還記得狼崽子。”

“他不走呢?”二公主圓圓的眼睛瞪著他。

劉徹:“他不走,朕跟你大舅聊聊。”伸出另一隻手,衛長公主握住。劉徹牽一個抱一個迎上衛長君。

衛長君很是好奇:“陛下幾時起的?”

他不問還好,一問劉徹就來氣,氣自己嘴賤。昨日在衛子夫處聊舞聊曲聊點什麼不好,聊衛長君。聊就聊,還當著兩個女兒的麵說他今日過來。

小孩子睡得早醒得早,天蒙蒙亮就爬起來,趁著衛子夫和宮女不注意,跑到宣室砸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