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一隻手捂住了安安的耳朵, 迷茫的安安察覺到爸爸的意思後，下意識用手捂住了另外一邊，大大的眼睛一直眨巴著, 似乎是在詢問爸爸是不是這個樣子。
那個男演員喝多了酒嘴上說話沒個把門，可不代表一點酒精真能讓他糊塗了, 想到顧琛現在在娛樂圈裡的地位, 又看了一眼正在工作的攝影機, 迅速回過了神。
“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安安，是我嘴上說話沒個把門, 我不該說這樣的話，真是對不住啊。”
說著就開始從自己身上搜羅東西，想找出一樣合適的出來賠禮, 找了半天也沒找出什麼合適的，反倒緊張的麵皮發燒。
“不用，不要跟安安說這些話。”
顧琛製止了他繼續找東西的動作，麵色不像是之前那樣冷淡, 輕聲提醒道：
“安安還小, 我不希望他受到這些事情的影響, 你也是一個父親, 想必能理解我的想法。”
那個男人酒現在已經徹底醒了，連連賠著笑臉。
“是是是, 你放心。”
安安一隻手捂著自己耳朵的同時，另外一隻手不忘夾一個雞翅往嘴裡塞, 顧琛看他貪吃的模樣，又給他夾了一點不太喜歡吃的白菜。
他並不覺得孩子小就可以不注意這些小事，太過於痛苦的事情記憶會持續很久, 直至成年都有可能藏在腦海深處。
顧琛沒打算瞞著安安，也沒打算告訴他，最起碼現在沒有。
他打算等到安安長大一點，大到足夠能承受生活中可能會對他造成的一些傷害時，再給他知道真相的權利。
不管彆人怎麼說蘇靈的不對，顧琛心裡頭很清楚，她絕對不像彆人說的那麼不堪。
安安不喜歡吃白菜，哪怕就擺在他麵前也看都不帶看的，可現在已經到了自己的碗裡，思索一瞬後還是夾了起來往嘴裡送。
夾起來了之後就開始閉上眼睛，咀嚼咽下去才睜開，若無其事的去啃下一塊雞翅。
能待在這裡的就算性格不太好，情商也不至於太低，迅速開始轉移話題，氣氛又熱鬨了起來，看起來就像之前那一場鬨劇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顧琛也不是不擅長人際交往的性格，他很能拿捏住那個度，剛剛那樣做就是剛好。
要是自己一直緊緊拽著這個不放的話，在彆人眼中錯的就成了他，甚至還會被說太小氣，哪怕他兒子才是那個受害者。
人生活在世界上，會被虛無縹緲的東西困擾那是在所難免，顧琛想事業再上個台階，就不得不遵守人際交往中的‘潛|規則’。
吃飽後各自回了他們住著的地方休息，顧琛看見那個男人他兒子身上到現在都還穿著安安的衣服，黑眸中看不出來什麼情緒。
顧琛自己會照顧安安，知道這種天氣厚實的外套不容易乾，所以提前準備，但是其他幾個爸爸可沒這習慣。
發現孩子沒有衣服穿，就開始厚著臉皮過來找他借。
早知道這樣，他說什麼也不能答應，不如讓自家愛乾淨的小寶貝多換一件。
回去一路他們都沒說話，顧琛怕安安看不清楚路會摔跤，就讓他拿著手電筒把他抱在懷裡。
即將到家時，安安抱著爸爸脖子湊過去親了一口。
“爸爸，不開心嘛？”
“沒有。”
顧琛搖頭否認，他是最不願意把自己情緒帶給安安的，否認的動作太迅速，讓安安不滿噘起了嘴。
“因為，叔叔提起了媽媽？”
“小腦袋瓜彆想這些，等錄製結束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開不開心？”
僵硬轉移話題的方式，連歲小朋友都不買賬，安安輕哼一聲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了下去。
“爸爸，我不難過。”
不遠處一戶人家還點著燈，光亮落在安安的眼中，他這幅坦率執拗的模樣，讓顧琛沒辦法再繼續忽略當做沒聽見。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安安當做自己的附屬品過，而是跟自己處於同等地位的寶貝。
“等回家再說好不好？”
顧琛用眼神示意還在他們身後的跟拍，安安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道：
“這是我跟爸爸的小秘密。”
“對，小秘密。”
眼瞧著馬上安安就要說出格外勁爆的內容，突然被顧琛製止，彈幕上直接就炸開了鍋。
【有什麼秘密，是我尊貴的vip用戶不能聽到的？】
【為什麼不讓安安繼續說下去啊，歲多就被親媽拋棄，他絕對要委屈死吧。】
【好心疼安安，他媽媽實在是太過分了。】
【我覺得顧琛教育方式還是不錯的，大人的事情不要遷怒到孩子身上，能看出來他是個好父親，一直在儘力給安安提供一個好的成長環境。】
【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啊哈哈，不就是當初給人當舔狗嗎，怎麼顧琛自己也覺得丟臉？】
直播間裡魚龍混雜，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正常人，除了黑粉外還有水軍，瞬間就把節奏帶的十萬八千裡。
【一想到顧琛那時候也當舔狗我就好想笑，居然還有人粉一個舔狗的嗎？是不是自己也想當舔狗啊？】
【我要是顧琛的話，我絕對把這個孩子扔了都不養。】
【按照顧琛說的那個樣子，還不知道這是不是他親兒子呢，說不準被戴了綠帽子？】
【他兒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不知道是親媽教的還是顧琛教的。】
有不少路人成功被帶偏，偶像在不少人眼中就應該是閃閃發光的，掛在天上的星星怎麼能黯淡無光。
他可以脾氣不夠好，也可以自身實力不夠優秀，但是絕對不能卑微到心甘情願給彆的男人養孩子。
在節奏亂成一團的時候，顧琛的團隊注意到了這邊的節奏，迅速安排了一些水軍下場控評。
【眼睛瞎了就去看看醫生，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們有多像吧？】
【連眼角淚痣都是一樣一樣的，兩個人同框誰會懷疑他們的血緣關係？彆亂帶節奏了。】
【真搞不懂現在怎麼回事，深情溫柔體貼就是舔狗嗎？拜托彆以渣為榮了ok？】
【深情真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那些糟踐深情的人。】
【顧琛怎麼可能沒做親子鑒定就對孩子這麼好，有些人不信本人澄清早就沒了聯係，隻信自己幻想的餘情未了。】
【詛咒人家一個小孩也太不要臉了，給自己積點口德吧！】
【對對對就顯著你跟二郎神學得多唄。】
顧琛的公關部門能力非常優秀，再加上本來就是那些人不占理，節奏帶偏後那些水軍隻能灰溜溜離開。
跟拍在他們門口就關掉了機器，第一期的錄製到此為止。
工作人員心上就跟有小貓在撓一樣，很想跟上去看一看，他很清楚接下來這父子倆談的內容絕對是不少觀眾都非常熱衷看見的，可偏偏節目組簽的合同不允許他這麼做。
回到家裡後，顧琛先是去燒了一壺熱水，給安安的小水壺裡換上熱水暖手後才去燒洗漱用的熱水。
安安一直像是個小跟屁蟲跟在顧琛的身後，時不時會說上兩句話。
跟在叔叔身邊好幾天，可把他給憋壞了。
洗乾淨換好睡衣躺在床上，安安還一直惦記著那件事，顧琛看見他充斥著求知的眼神，很清楚這件事情肯定瞞不下去，無奈歎息一聲後說道：
“這件事，你這麼在意嗎？”
本來他以為自己做的還不錯，不至於讓這個小寶貝一直惦記著媽媽，可現在來看好像並不是這樣。
或許一開始就是他自己做錯了，不管他做得再好，也不可能替代安安心中母親的身份。
“爸爸，我不難過，你不用瞞著我。”
安安雙手雙腳都纏在了顧琛的手臂上，像是一隻小樹袋熊掛在那裡，顧琛垂眸隻能看見他毛茸茸的腦袋。
大概是因為現在的氛圍太好，又或者是因為安安實在是太乖，顧琛也想把這件事跟安安說清楚，免得他心裡頭一直惦記著。
“真不難過？”
“嗯。”
安安肯定點了點頭，顧琛看他這麼堅定的模樣卻無奈歎了口氣，輕聲道：
“怎麼可能會不難過呢。”
大部分孩子在年紀還小的時候都會產生認知偏差，覺得自己是整個世界的主角，整個世界都圍繞著自己轉。
蘇靈的行為顧琛能理解，但因為受到傷害的人是安安，他很難做到坦然接受。
這一行為中，安安對於蘇靈來說，是一件明碼標價五百萬的商品。
本來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卻被當做商品看待，不管安安重複多少遍沒事，顧琛都照樣覺得他是在故意逞強。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這麼多年努力後，讓他擁有支付的能力。
“有爸爸，所以我不難過。”
安安又把自己的話說得更清楚了些，小聲碎碎念用自己的方式儘量來打消爸爸心中的疑慮。
“媽媽忙，我沒見過幾次，是外婆帶我。能救外婆，我開心媽媽開心，有爸爸，我也很開心。”
顧琛低頭吻了一下安安的額頭，安安考慮到了外婆，考慮到了媽媽，甚至考慮到了他，唯獨沒有考慮過自己，乖巧懂事到讓他有些心疼。
“寶貝，要自己開心才是真的開心，不要因為彆人開心才開心。”
這句話對於現在的安安來說還有些複雜，想了半天還是暈暈乎乎，到後麵乾脆把腦袋埋在爸爸懷裡，悶聲說道：
“爸爸，我是真的不難過，彆人說也不難過。”
安安很會自我催眠，彆人要是說的過分他還會當個普信娃，覺得他們都是嫉妒自己有個好爸爸。
“我都知道的，我是被媽媽賣給你的，我不難過，我很開心被賣給了爸爸！”
越說到後麵聲音越小，顧琛本來以為安安可能是太難過不敢再說話怕哭出來，可仔細湊過去一看，卻發現他已經睡熟。
再回想自己之前的緊張小心，瞬間就有些哭笑不得。
依照顧琛現在的咖位，錄製第一期綜藝節目和第二期這中間的時間裡，李哥也有安排其他的工作，安安又被送回了家裡給阿姨照顧。
這一次綜藝節目，並不僅僅是節目組大膽嘗試給觀眾們直播綜藝錄製過程，同樣也是顧琛頭一次參與類似節目。
憑借著李哥對安安的負責任程度，幾乎從頭到尾他都是盯著的，當然沒有錯過鬱宏輝對顧琛和安安的偶爾針對。
顧琛在錄製節目的時候，不好因為節目組的安排和鬱宏輝那不是故意的怠慢鬨開，很多地方他也都沒有顧及到。
可是李哥不一樣，李哥接觸到的人、見過的世麵都比顧琛多很多，他從來不會低估人性的黑暗程度。
把安安送回去後又讓人從頭到尾仔細調查了一遍，確定除了上次拍的那部電影外，他們之間並沒有過任何交集。
可根據顧琛說的內容來看，明明是第一次見麵他就表露出了對自己的敵意。
李哥還托了關係查到當初聯係蘇靈的那個陌生人，跟鬱宏輝身邊一個已經辭職回家的助理有親戚關係。
本來條件不太好的助理還有那個親戚，現在老家都建了新房。
之前就已經能確定那件事就是鬱宏輝乾的，但是李哥還是不明白到底是多大的深仇大恨。
為了能夠找到正確的答案，甚至把顧琛從小到大的經曆都重新查了一遍。
越是找不到原因，李哥就越是想知道真相。
錄節目時為了防止爸爸心疼孩子不配合，顧琛並不知道在交換爸爸那個環節裡鬱宏輝對安安有多疏忽，看完李哥特意保存的部分視頻後，他的臉色瞬間漆黑如墨。
“我還是查不到具體原因，多大的仇值得他這麼對你？”
顧琛靠在車座椅後背上閉著眼睛休息，趕往下一個工作的場地，走到半路因為這個階段裡的車子太多發生了追尾，前麵處理的時候堵了車，被迫隻能停下。
這次處理事情的效率有些慢，顧琛等的有些著急時，往窗外看了一眼，卻從車窗那裡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本來亂糟糟的思緒，似乎在這一瞬間被拚接在了一起。
“李哥……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你說。”
“嗯？”
在彆人麵前顧琛可能會不好意思，但是這種情緒絕對不會出現在他跟李哥之間，這麼多年他們說是親兄弟也不過分。
“李哥，之前我有看過你調查鬱宏輝的資料。王導在私下跟我說過很多遍，說他覺得在試鏡時那個靈氣十足的人，跟片場裡愚鈍到像木頭的人一點也不像。”
這話不止是在顧琛麵前，就連李哥都有聽過幾次。
“不是我托大，鬱宏輝他自己真的能想出這樣獨特的演繹方式嗎？”
如果是自己琢磨出來的東西，不可能在表現時那麼生澀。
除非……這一樣從最開始就跟鬱宏輝沒有關係。
顧琛是他們公司打算好好培養的對象，在通告沒有堆在一起的情況下，基本上每周都會上兩節特定的課程學習。
鬱宏輝一不被公司看重，二也沒有優秀的老師教導，再加上如果他真的是個天才的話，不可能在那最近才開竅。
“李哥，我一直在想他跟我的牽扯，我很確定我沒有做過任何得罪他的事情，但是他卻一直抓著我不放。”
“可能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這件事，但是我小學初中隻想考個好高中，高中隻想考個好大學，大學隻想找個好工作。就算不知情的情況下，我也不可能把人得罪死。”
在進入娛樂圈之前，顧琛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最大的夢想是能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裡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個家，謹小慎微生怕得罪那些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除了那種可能外，最大的可能應該就是……他把我當成了假想敵，我的存在可能會妨礙到他往上爬。”
李哥動了動嘴唇，想解釋如果隻是這樣的話他沒有必要這麼過分，還沒說出口顧琛就繼續補充道：
“什麼情況下才會害怕一個人的出現呢？”
鬱宏輝的表現明顯不僅僅是覺得顧琛會妨礙他往上爬，才不願意同時出現，是恨不得顧琛能直接消失。
“他心虛。”
堵車的這幾十分鐘裡，顧琛的思緒越來越清楚，他當時之所以會想去請教鬱宏輝，是因為顧琛覺得他的表現方式，和他一直研究的方向很相似，自以為遇到了知己，想交流一下各自的感悟。
“李哥，我突然覺得……其實他當時的表現方法，跟老師教給我的方向很像。”
顧琛的老師是整個圈子裡麵最頂尖的老演員之一，曾經無數次教過他身為演員一定要有屬於自己的風格，他也一直在朝著這個方向鑽研。
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顧琛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