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磨了磨還沒有長出來的牙齒, 餘光看見奶奶正在往這邊走，想了想開始醞釀眼淚。
等霍婆婆推開門走進來時，就看見小乖孫眼淚汪汪的可憐模樣, 她下意識皺著眉走到了安安旁邊把他抱起來，冷著臉詢問道：
“吵什麼？沒看見都把安安嚇到了嗎？”
白依依在兒子哭的時候, 臉上的表情稍微收斂了些, 她今天化了很精致的妝，並不想在兒子這麼重要的日子上被人看笑話。
霍皓湛站在原地明顯有些著急，礙於母親攔在門口不敢走，半晌後乾脆直接坐在了沙發上靠著沙發背平穩呼吸冷靜一下。
安安趴在奶奶懷裡，活像是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之前霍婆婆教給白依依的要示弱這個手段, 白依依就算是明白也不屑於去用，她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她為了留住一個男人做出這種事。
可是安安不一樣，她不但聽進去了而且還打算非常熟練的運用, 甚至不止是麵對爸爸。
豆大的眼淚說掉就掉, 不帶一絲猶豫。
霍婆婆用紙巾幫安安把臉上掛著的小珍珠給擦乾淨, 又晃了晃哄他不哭, 忙活完後瞪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霍皓湛。
白依依的性格太軟，有很多地方霍婆婆都不太滿意, 但是有一點沒法否認。
她對安安很好。
在抓周禮這樣重要的日子裡，她絕對不可能忽略安安的感受，放任安安不管。
所以導致鬨成現在這樣罪魁禍首的人, 就隻能是霍皓湛。
“說吧，今天又打算做什麼？”
霍皓湛在自己母親的注視下, 莫名不知道要怎麼啟齒，就在這時他手機鈴聲又一次響起，在安靜的房間裡麵格外刺耳。
“又是小雨？”
“嗯。”
霍婆婆氣的直接摔碎了手邊的杯子, 砸在了霍皓湛麵前。
“之前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不是說好了不會再跟她有什麼牽扯嗎？你有妻有子還巴巴湊到彆人的女人麵前，那你當初怎麼不乾脆點離婚娶她？”
安安在奶奶懷裡，小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明顯非常讚同奶奶說的話。
霍皓湛這時候注意到了這一幕，哪怕他明知道自己兒子之前被燒成了一個小傻子，這可能隻是無意識的行為，還是難免會有些說不出的心酸。
“媽，我跟小雨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清白這兩個字是靠你嘴上說就有用的嗎？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麼事。”
霍婆婆被氣的呼吸都有些不暢，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生下來的兒子能這麼拎不清。
安安發現這一點後，急忙用自己的小肉手給奶奶順氣，一邊這樣做一邊凶巴巴瞪他爸爸，看起來活脫脫就是奶奶的貼心小狗腿。
有安安在，霍婆婆好歹沒氣壞，招呼著白依依在她身邊坐下。
“你老是這樣沒完沒了也不是個辦法，總不可能讓依依安安一直跟在你後麵受你這些氣。”
越想霍婆婆就越是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除了說出來的這些外，她也不想讓自己這一把老骨頭再因為孩子的情情愛愛跟著折騰。
“你今天就在這裡，給我一個準話。要是你真放不下蘇小雨，抓周禮結束後，你跟依依等冷靜期一過就去領證把婚離了。”
“多餘的話我也就不說了，都已經跟你說了這麼多遍你也沒放在心上過。”
霍婆婆這時候有些後悔，當初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把孩子給教好，把霍皓湛養成了現在這樣優柔寡斷的性格。
真要說起來的話，也有她的責任在。
“媽，你說這些乾什麼？我怎麼可能跟依依離婚？安安還這麼小，你難道要讓他變成單親家庭嗎？”
白依依剛剛聽見婆婆那麼說的時候，的確有些意動。
她跟婆婆的想法差不多，也不想一直把精力和情緒浪費在蘇小雨和霍皓湛之間的糾纏上。哪怕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遇到事情第一時間趕過去幫忙的親密她也覺得惡心。
可聽見霍皓湛這麼說後，她看了一眼婆婆懷裡什麼都不懂的安安又有些猶豫了。
在生下孩子後，他成了自己甩不掉也舍不得的牽絆，不管做什麼事都忍不住惦記著還有一個他在。
安安還太小，很多事都不會思考，所以就隻能由自己這個當媽的來替他想。
霍婆婆白了白依依一眼，一隻手摟著安安，靠在沙發背上翹起了一郎腿，氣場全開。
“嘴上說不可能離婚，做的每一件都是破壞感情的事，我懂，你這是在口是心非。”
“單親家庭怎麼了？有我在，我的孫子我還不能把他撫養長大？我不比你這一個電話就能叫走的爸爸強？”
安安小手幾乎都要拍麻了，腦袋衝著奶奶蹭，動作中充斥著對奶奶的依賴，瞧著黏糊的不行。
看起來非但沒有即將要成為單親家庭的忐忑不安，反倒是樂意到了極致。
安安人小腦袋也轉的不夠快，同樣也非常容易滿足。
有媽媽也有爸爸的話當然是最好，但是如果隻能有媽媽的話，有奶奶作為彌補也能湊合，反正不管是哪種情況，都要比他曾經好上太多。
霍婆婆的話給了白依依底氣，她深呼吸一口氣後開口道：
“霍皓湛，你要一直這樣的話，等安安周歲宴結束後我們就去離婚吧，安安跟媽。”
白依依這話的意思，不止是要跟霍皓湛離婚，同樣願意放棄安安的撫養權，交到了霍婆婆的手裡。
這一係列的事情打的霍皓湛措手不及，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什麼都沒乾，甚至連解釋的話都沒說出口，白依依就已經先把孩子的撫養權問題給定下來了。
“依依，當初那件事你不知道。”
霍皓湛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畢竟他當時答應了蘇小雨會一直保守秘密。
換做平常，白依依肯定不忍心看見他為難，說不準在他說出口之前，就先把這件事給帶過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可是再好脾氣的人，在被觸犯到底線的時候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婆婆都已經幫她把路鋪到了這裡，再不走上去就是她無可救藥。
“什麼事？我怎麼不知道，說出來，讓我也聽聽。”
“哇啊~”
霍婆婆的聲音後麵跟著一道小奶音，讓她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安安圓潤的腦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懷裡的小乖孫有一種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樣子。
母親跟妻子一起逼迫，再隱瞞這個家怕是都散了，霍皓湛經過短暫權衡後，還是開口道：
“當初那件事，的確有隱情。”
如果什麼都沒發生的話，霍皓湛當然願意遵守他和蘇小雨之間的約定。
可現在他媽三言兩語就把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在他心中那肯定是自己的家人要比一起長大的妹妹更重要。
“當初我生日去找依依的時候，在我幾個朋友給我準備的生日宴會上，小雨往喝的裡麵加了東西。”
本來是想把霍皓湛給帶坑裡去，可架不住當時的霍皓湛是個戀愛腦，直接鴿掉了朋友給他準備的小型派對。
和白依依一起在公園的音樂噴泉前吃了一十塊的蛋糕，甚至連蠟燭都沒有，但有他花光所有積蓄買來的一枚求婚戒指。
最後蘇小雨意識不清，跟一個陌生的男人發生了關係，甚至還有了念念。
當時的霍皓湛也剛好和白依依求婚成功，蘇小雨乾脆就破罐子破摔，趕在和霍皓湛同一天結了婚，故意惡心他們。
蘇小雨隨便選的那個男人並不好，不止是人窩囊無能，而且還有暴力傾向。
婚後經常毆打蘇小雨，讓她身上都是傷，甚至連那麼小的念念都會動手，最嚴重的一次直接把念念打進了醫院裡搶救。
那一次，就剛好是安安高燒沒人發現的那天。
霍皓湛因為生日宴會上的事，一直對蘇小雨心中有愧疚，想著如果當時他在的話，絕對會注意到蘇小雨的不對，把人給送醫院裡去。
那時候蘇小雨邀請到的朋友跟霍皓湛之間都不算是特彆熟悉，雖然是同一個圈子裡的人，但是霍皓湛很看不上他們的行事作風，放鴿子放的毫無壓力。
這些人為蘇小雨後來的經曆埋下了禍根，哪怕他們眼睜睜看著蘇小雨被一個不熟悉的人帶到酒店裡，也沒想著阻攔，反倒都在那裡看熱鬨。
就算沒有他母親的叮囑，他也照樣會幫蘇小雨，也會照顧念念。
聽完後，整個房間都陷入了沉默中，就連霍婆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霍婆婆隻知道小雨喜歡她兒子，當初還跟小雨媽媽開玩笑想讓她當自己兒媳婦，可完全沒想到她能偏執到這種程度。
可憐是可憐，但隻要聯係一下前因後果，就會覺得那全都是蘇小雨自己釀的苦果，也怪不了彆人。
換做是彆人可能隻是說兩句話也就算了，可偏偏她養出來的這個兒子太心軟，每次都巴巴湊到她麵前去幫忙。
作為自己養大的兒子，霍婆婆並不是看不出來，他兒子是把蘇小雨當做妹妹，所以才會做這些。
因為蘇小雨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現在霍皓湛麵前，就算霍皓湛自己也覺得她做的不對，也忍不住熱心腸想湊上去伸手拉一把她。
“你知道今天是安安的周歲宴，那蘇小雨應該也是知道的吧？她特意選在今天這樣一個日期來找你，你猜猜她打的是什麼主意？”
思維差異導致他們思考問題的方式不同，霍皓湛隻想著她前夫又來找她，他們母子倆可能會遇到危險。
但是蘇小雨她一定知道，如果霍皓湛今天從周歲宴上離開的話，白依依會有多難過。
“媽，你這話的意思是？”
“放心吧，她沒事，你今天不去她也沒事。”
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讓霍皓湛把蘇小雨當做妹妹看待，就算遇到事情也不會往壞的方向揣測。
所以霍婆婆就乾脆把最醜陋的一麵撕開，暴露在他麵前。
“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你不會以為她真的什麼都不懂吧？她爸媽對她怎麼樣你也知道，遇到事情她不著她爸媽偏偏來找你，換做是誰不懷疑你們之間關係匪淺。”
“今天的周歲宴如果你不出席的話，你猜猜彆人會怎麼猜？”
從小在這個圈子裡麵長大的霍皓湛隻略微往深處想一點，臉色就開始發白。
本來身為父親卻不在周歲宴上出席就惹人非議，更彆提安安以前高燒影響智力這件事也不是個秘密。
到時候絕對會有人在依依的麵前說些風涼話，大概是因為安安是個傻子，他這個當爸的嫌棄，甚至連周歲宴都不願意過來。
在這一刻，霍皓湛突然之間就明白了為什麼之前依依總是會無緣無故就跟他生氣。
“媽，我不去了。”
“隻是這次不去了？”
霍婆婆硬逼著霍皓湛給她一個承諾，這件事再不解決掉不管拖延多長時間都還是一樣，蘇小雨就是埋在他們夫妻間的定時炸|彈。
“以後都不去了。”
蘇小雨就算是沒有他，也還有她自己的父母照顧。
可現在他要是再堅持下去，就直接是妻離子散了，這麼想想還是自己更慘一些。
“那要是你沒做到呢？”
霍婆婆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上回霍皓湛在她麵前答應的好好地，一轉頭照樣故態複萌。
事不過三，霍婆婆自己也沒這個耐心。
霍皓湛看了一眼白依依，再看被媽抱在懷裡的小安安，一咬牙開口道：
“我要是再去找蘇小雨的話，那我同意離婚，淨身出戶。”
“口說無憑。”
霍婆婆輕蔑的態度，明擺著沒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急於讓他們知道自己沒有撒謊的霍皓湛話立刻就趕了上去。
“簽合同，我讓律師過來，等宴會結束就簽。”
“也差不多到時間了，走吧。”
說著，霍婆婆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
“好。”
這個結果霍婆婆還是滿意的，到時候如果霍皓湛沒遵守諾言，兌現他的承諾，那他們也都不虧。
具體的條款，還得等宴會結束後，她跟律師好好商量下。
她這個兒子在感情上雖然有些糊塗，但是在事業上天賦的確沒的說，接手公司這麼短的時間裡市值就提升了不少。
最好在條款上注明，免費給他們打工一十年到安安成年。
霍婆婆一隻手抱著安安走在最前麵，白依依和霍皓湛都跟在她的身後。
白依依盯著婆婆挺直的後背，眼中仿佛閃爍著星光。
要是可以的話，她也想變成像婆婆這樣的人，三言兩語就能把對於她來說非常棘手的事情處理妥當。
霍皓湛注意到了自己妻子的眼神後，心中突然有一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外麵抓周禮要用到的東西都已經是提前準備好的，提前對過一遍流程不會出錯，現在進行的也有條不紊。
把安安放在紅布的這端，招呼著他自己去前麵那一堆東西裡挑一個。
說傻是傻了點，但是對於他在抓周禮上會選中什麼東西這件事，霍婆婆和白依依都挺期待。
安安歪歪扭扭跑到對麵後，盯著地上那一堆東西仔細看了看，一樣一樣拿起來攥在掌心裡比劃，基本上每一樣都沒有錯過。
這幅貪心的小模樣，逗得不少人都直笑。
好不容易摸完了，安安最後選中了一個小錘子，當時就有人開始說了起來。
“這小家夥，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不錯的法官！”
握著小錘子又跑回來的安安，站到了霍皓湛麵前，握緊錘子就對著他敲了起來。
看他用力到就連腮幫子都在微微發顫的樣子，明顯有多少力氣都拿了出來。
霍婆婆在一邊看熱鬨不嫌事大，伸手鼓了鼓掌笑道：
“不錯不錯，安安真有力氣！”
說完後還拿出手機把麵前這一幕給拍了下來，握著小錘子穿著喜慶衣服顯得玉雪可愛的安安，還有站在一邊滿臉無奈根本不敢躲開的霍皓湛。
單隻是這幅畫麵，看起來就是父慈子孝，非常融洽。
霍婆婆唇角帶著笑容，把這張照片發給了蘇小雨。
本來以為上次在茶館談完後，蘇小雨能稍微識趣一點不要再做出不合適的事出來，可沒想到連安安抓周這麼重要的日子她都打算破壞。
霍婆婆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更彆提蘇小雨這次的確碰到了她的底線。
【小雨啊，你看你皓湛哥，現在是不是越來越有一個爸爸的樣子了？】
發完這句話後，霍婆婆把她的信息設置了免打擾，手機放在包裡，繼續接下來的流程。
彆人吹捧安安以後會當一個大法官這種話，白依依根本沒放在心上，看見麵前這一幕時她眼底帶著幾分憂慮，無奈歎氣搖了搖頭。
她嚴重懷疑，安安過去就隻是從那一堆東西裡麵，選出來一個打人比較順手的揍爸爸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