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婆婆急著去哄安安睡覺，李大壯也挺怕那小家夥見著自己的麵就哭，所以沒敢跟進去。
站在門外徘徊了一會兒後，又累又困乾脆就回了房間睡覺。
第二天，又是李婆婆把他從床上給拖下來的，不管李大壯怎麼裝可憐，一直很疼他的李婆婆這次都徹底狠下了心。
李嫂嫂人瞧著潑辣不好惹，可實際上對家裡人她又很容易心軟。
看見婆婆都開始收拾小叔子了，之前那些事情她也就不想再繼續計較什麼。
都是一家人，小叔子願意多乾點總比不乾的好。
對於李家那個不成器的小兒子過來上工這件事，一開始村子裡就連大隊長都不覺得他能堅持下去。
甚至老王家的還在許多人麵前都說，這人絕對堅持不下去三天！
可沒想到這一眨眼，就過去了半個月，李大壯除了會在水田裡被螞蟥咬的嗷嗷叫外，其他沒什麼毛病。
之前生產隊裡有很多人都是在故意偷懶耍滑頭，全都想著做做樣子混日子，反正混混就又是一天。
公分製度從其他地方普及到這裡的時候，大隊長當初選擇的是第二種方案，隻按照公分分配秋收後那段時間的糧食。
就算是人都偷懶，那段時間也能熬得過去，懈怠的不行。
那時候大隊長才意識到，緩慢推廣的方式是行不通的。相反的是其他一開始就乾脆換成公分製的生產隊，那些村民乾活積極性是相當高。
同樣的一件事，他們生產隊需要一周完成，可其他生產隊頂多就隻需要兩天。
大隊長吸取教訓後，今年正式開始用公分分配糧食，大鍋飯也會在秋收後徹底消失。
在開始春耕之前，還特意把他們叫到了一起開會，嚴詞強調如果再有像之前那樣偷奸耍滑的行為，公分會扣上一些。
現在他們每天種的地換來的公分，等到秋收後，那可都是會到他們自己家裡去的。
壓根兒就沒幾個人敢偷懶，生怕少記自己一點。
安安是今天剛好滿月，這個時候也沒辦法好好操辦，就隻是換上了一件上有些紅色布料的衣裳。
這小家夥自己似乎也知道，這是一個對於他來說很重要的日子，晚上了人都還很有精神。
李大壯看著被他娘抱在懷裡的小家夥，湊過去輕輕捏了捏他的手。
本來挺開心眨巴著眼睛的小安安，看見是他後小嘴就鼓了起來。
如果這小家夥之前沒有衝著其他人眉開眼笑，鼓一下嘴也沒什麼。
可偏偏之前瞧著彆人笑的歡，一到自己就開始拉著小臉，不知情的還以為自己欺負過他呢。
好歹這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李大壯捏捏他的小手就想凶他。
他聽他們村裡其他人說，小孩子在滿月後都是能看得懂人臉色的。
好不容易逮到了今天這麼一個機會，他非得讓這個臭小子好好見識下，誰才是他們家裡的大王！
虎著臉瞪了安安一下，成功把剛剛有些迷茫鼓嘴的小家夥瞪的放了氣，直接就懵在了那裡。
他的這個反應讓李大壯挺滿意，要不是因為他娘就在那裡，他甚至還想上手捏捏這個小家夥的臉蛋。
好歹也是辛苦了這麼長時間，現在算是讓李大壯得到了久違的快樂。
就跟之前他故意逗那些小侄子和小侄女玩一樣，看他們被自己逗的嗷嗷哭心底就會冒出一種說不出的好玩。
現在就算是輪到了自己兒子身上，也一樣是逃不掉。
這小家夥也就是之前看起來比較難纏，沒想到還是跟那些孩子都差不多，隨便嚇唬一下就會乖乖聽話。
李大壯心底有著說不出來的成就感，正在那裡得意著的時候，突然就看見小安安癟了癟嘴。
心底冒出一股不太好的預感，想伸手攔一下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本來扭頭在跟她媳婦說事情的李婆婆，這時候猛地扭頭看了回來，正好對上了她兒子慌亂的眼神。
再看現在哇哇大哭的小家夥，罪魁禍首就擺在了她麵前。
“你乾什麼？一天天的沒事乾，就故意逗安安哭。好歹今天也是他滿月呢，我從來就沒有見過像是你這樣不靠譜的爹！”
“老頭子，那棍子呢？快點給我拿過來，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這個臭小子！”
李爺爺一般都是不參與這些話題的，可現在架不住他家老婆子叫到了他的名字，拿著一個掃帚就遞了過來。
李婆婆把孩子遞給了他的大兒媳婦，拿著掃帚就打了李大壯幾下。
其實像李大壯這樣的人，平常犯錯太多挨打幾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以前李大壯沒臉沒皮早就已經成了習慣，一點也不介意彆人怎麼看，反正再丟臉的事情他都有乾過。
可今天就當著自己兒子的麵，再被娘這樣一通打後，心底還真的就冒出來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躁意，麵皮也有些發燙。
“娘娘娘，我們有話好好說，你看安安還在這裡呢，你當著他的麵打他爹，這不是讓他看笑話呢？”
小安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聽懂了他的這句話，這時候伸手輕輕拍了一下手。
“哇啊~”
哭聲已經停了下來，隻剩下手掌拍在一起的聲音。
李小花和李石以前就沒少被這個叔叔逗，兩個人對於叔叔挨打這件事樂見其成，也站在一邊看笑話。
有這麼多的小輩都在，李大壯越來越覺得自己的臉上掛不住，清咳了一聲後想攔住他娘。
李婆婆也不管有沒有人在看，反正她很清楚自己這個兒子的臉皮那不是一般的厚，再多人看笑話他也不害臊。
把小兒子揍了一頓後，一把扔掉掃帚。
李大壯滿臉都帶著討好的笑容，彎腰把掃帚給撿了起來，放在了最遠的地方，確保他娘沒有再過去拿起來的想法。
“嘿嘿，我就知道還是我娘最疼我！”
李婆婆已經懶得搭理自己這個兒子了，抱著安安進了屋。
一家人都是忙活一整天了，也都累得慌，因為惦記著安安滿月才在院子裡坐著。
現在安安都被抱回屋，其他人也都紛紛回了屋裡休息。
李婆婆跟李爺爺早就習慣在睡覺之前說上幾句話，之前看孩子身體還算健壯精神也還好，說不準能養下來，都是他們自個兒的猜測。
現在安安滿月後，多少讓他們更踏實了些。
就他們小兒子那副混不吝的模樣，村子裡頭基本上就沒有幾個人是能看得上的，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彆的姑娘願意嫁給他。
就算是那些離婚了的寡婦，也更願意挑個勤快手腳麻利的一起過日子，哪能看得上他。
把這個孩子給好好養著，等他們老了這個孩子也差不多十幾歲了，到時候就不愁他們走了之後老小一個人孤苦無依。
不管怎麼說，看在父子情分上，這小家夥也會對他照顧一二。
李婆婆和李爺爺兩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眼底帶著希望和對未來的期盼。
睡在他們旁邊的小安安，這時候已經進入了夢鄉，胸脯一起一伏，細微的呼吸聲在春夜裡幾乎聽不見。
一場春雨落下，在田地裡麵忙活的那些人也都絲毫不敢休息，身上隨便披著一樣繼續乾活。
小花平常在家裡除了看弟弟外，還會幫著照顧一下那隻羊。
這隻羊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一直都有奶水，而且還挺多，現在每天她都能喝上小半碗。
弟弟嫌棄這羊奶的味道不好聞，可是小花不嫌棄，她甚至覺得很香。
好好照顧著那隻小羊，小羊也跟她挺親近。
一開始李嫂嫂對於要讓她女兒照顧安安這件事，其實是有些放心不下的，畢竟她女兒自己現在都沒多大呢。
可架不住她也惦記著讓自己那個小叔子跟著下地乾活，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了這個機會，怎麼可能願意錯過。
隻能每天都好好叮囑下女兒，一定要把弟弟給照看好。
每天晚上回到家裡後，都會先來問問女兒，今天在照顧弟弟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麼事兒。
每次小花給出的答案都是沒有，甚至還會靠在娘懷裡，跟娘說弟弟比他哥哥還乖。
作為被對比的那個對象，李石是滿心的不樂意，難不成在妹妹心中，他這個哥哥還比不上那個還沒斷奶的小屁孩？
李嫂嫂每次看見自己兒子一臉鬱悶，和女兒滿臉無辜似乎壓根兒就沒有分清楚狀況的模樣就樂不可支。
偶爾甚至還會推推她男人，讓她男人也跟著一起樂嗬樂嗬。
李大哥壓根兒就不知道這有什麼比較好笑的地方，但是他看見自己家孩子跟弟弟家孩子關係不錯，心裡頭也高興。
小安安正在一天一天的長大，他們家裡頭人都知道這個小家夥要比其他的小孩子聰明很多。
餓了就哼，尿了就哼哼。
要是沒有在旁邊尿在了尿布上，上半身就一直像是一隻毛毛蟲扭來扭去的哼哼。
李大壯上次在兒子這裡受挫之後還是不死心，很想找個機會過來找回場子。
隻可惜小安安每次隻要一看見他就會癟嘴，活像是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委屈，讓他根本靠近不了。
不管怎麼說，自己好歹也是他爹！被這樣對待李大壯心裡頭是真不舒坦，還特意跑過去跟他娘告狀。
哪有跟爹不親的娃娃呢？像是這樣的娃娃，與其是花費那麼多功夫帶著，還不如丟了省心。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李大壯成功被他娘一腳踹出了廚房。
“哪有不聽娘話的兒子呢？還不如把你扔河裡呢！”
李大壯壓根兒就沒弄清楚情況，還無辜的撓了撓頭。
他不是去給那個臭小子穿小鞋的嗎？怎麼火還燒到自己身上來了呢。
春耕很快結束，但是他們照樣不能閒下來，還有一些其他的農作物也需要播種照顧，秧苗種下去後也得偶爾除草。
每天都會有村民過去巡視，盯著水田裡麵的水可千萬不能乾掉了，要是乾了就得及時找出原因疏通開。
比起春耕時那根本不能休息的辛苦，現在這的確能讓不少人都鬆口氣。
李大壯每次去看水田裡有沒有水的時候，都會抱著他兒子一起出門去晃晃。
根據他這麼長時間總結下來的經驗，這個臭小子似乎是跟誰在一起黏糊的時間比較長就喜歡誰。
像是他大哥家的小花，還有他娘，隻要一出現在安安麵前，安安就高興地跟個小傻子一樣。
就連興奮在空中揮著的小手手，李大壯絕對不願意承認，其實他心裡頭有些羨慕。
李婆婆一開始還不放心，讓大孫子也跟著一起過去，去過幾次後確定那個臭小子沒有鬨出什麼幺蛾子來，這才放下心讓石頭回來。
好歹安安也是他的親兒子，就算平常混不吝，當時不也是專門去山上牽了一隻羊回來麼。
說不準是當了爹之後，真的就漸漸成熟了，開始知道怎麼照顧孩子。
在心底這樣安慰自己一通後，李婆婆就不怎麼管他了。
安安每次被他抱著，眼珠子都會非常好奇的到處看。
之前之所以躺在床上沒人陪他玩，也能安安靜靜的，是因為他已經在仿佛完全靜止安靜的空間裡待了太多太多年。
對於他來說，隻要有一點聲響和動靜就很滿足。
現在就像是從漆黑一片的世界裡，突然走到了陽光下。
不管是帶著些許暖意的太陽光，還是風吹過樹梢時會發出的沙沙聲，又或者是水流淌時的嘩嘩聲，都讓他覺得無比新奇。
在稍微平坦些的地方，李大壯會把注意力放到自己兒子身上來。
好歹也是他兒子，還是頭一個兒子，多少是有點感情的，再加上他的模樣也好看，小手小腳的樣子，李大壯也覺得好奇又新鮮。
每個器官都是縮小版，做出一些靈動的小表情把他逗得不行。
這是他兒子？活生生還會呼吸的兒子？
李大壯在這一刻突然很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隻不過礙於自己之前故意逗他哭的行為，礙於麵子還不太願意承認，就隻是盯著他看。
不是他吹，整個村裡除了他家安安外，就沒見過這麼秀的小娃娃。
小安安先是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腳下踩著的青草上，發現他一腳把青草給踩的趴下後，秀氣的小眉毛皺了起來，還氣的鼓了鼓嘴。
走了兩步後，草叢上有很漂亮的藍色小花，一朵一朵非常精致，很多朵花彙聚在一起時非常漂亮。
小安安震驚的嘴巴微微長大，這幅癡迷的小模樣讓李大壯實在是沒忍住彎了彎唇角。
兩隻蝴蝶飛了過來，在陽光下追逐，安安的小眼神就一直隨著這兩隻蝴蝶移動。
一直等到他們飛遠看不見後，才扭頭把腦袋埋在他懷裡。
今天看水田水有沒有乾這件事不像是之前那樣看看就能走，其中一個田裡的水明顯不夠，得看下是不是哪裡不夠通暢，把堵住的地方給疏通好才能回去。
不然這幅場景要是被大隊長或者是彆人看見的話，那他絕對是要被扣公分的。
以前的李大壯對於被扣掉公分這件事沒什麼概念，甚至非常豪橫的敢說一句隨便扣，他不在乎。
可是現在不一樣，現在這每一個公分都是他辛辛苦苦賺的，隻要一想到自己那累的就連腰都直不起來的場景就舍不得。
幸虧他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拿了一塊破布鋪在地上，把安安給放在上麵，擼起褲腳就下了田，把那些水渠都清理了一遍。
還沒弄到一半，就聽見安安在那裡哼哼。
這小家夥一般都挺乖，頂多就是餓了或者尿了才會哼，可李大壯就現在這情況實在是沒辦法分神去管。
隻想著等自己弄好之後，再回家給他好好收拾。
果然之前那副可可愛愛小寶貝的模樣都是騙人的，真正的小孩子還是磨人又愛哭，還整天都是臭烘烘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要換尿布了，還是因為沒看見他爹著急。
要是前者也就算了吧，要是後者的話這臭小子是真沒出息，一會兒沒看見他爹就不行！
李大壯隻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開始清理水渠，好不容易弄好後，還待在田埂上用水把自己退上的泥土都洗乾淨。
收拾好這一切後，才打算把他家那個臭烘烘的小祖宗給帶回家。
臉上帶著幾分嫌棄表情，可實際上腳下步伐卻非常誠實的加快，等走到距離安安還有五步距離的時候，麵前的場景直接就讓李大壯愣在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