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要比自己的大腦更快給出了反應, 柴火被李大壯給丟到了一邊，就連筐子也沒要，把裡麵的安安給抱出來掐在腰下就往山下跑。
手上捏著一個雪球的安安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迫被顛來顛去, 腦袋差點沒被搖勻乎。
跑的太快，雪落了他一腦袋，安安委屈的嗚嗚了兩聲, 李大壯卻沒心思去哄哄他。
身後傳來了老虎的咆哮還有人的呼喊聲，讓李大壯一雙腿快的幾乎要跑出殘影。
他發誓，他這輩子都沒跑的像現在這麼快過！就算小時候被村子裡頭的大鵝追在後麵啄，都比不上現在的十分之一。
很快下了山, 剛好碰上了大隊長, 大隊長看見李大壯這幅匆匆忙忙的模樣，就開口問了一句。
“怎麼了這是, 跑這麼快？”
跟後麵有狗在追似的，這句話大隊長沒有說出口, 但看模樣就是這麼個意思。
李大壯看了一眼大隊長，並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乾脆拽著他一起跑，直到進了村裡，這才停下來喘著粗氣。
大隊長這麼一大把年紀，還被迫跟著一起跑了這麼長時間門，被累的不行。
小安安的腳終於踩在了地麵上，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 剛剛他爹夾著他跑的時候，他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直接被夾成兩半。
“山上，有老虎, 我聽到了。”
確定所處環境安全後，李大壯才斷斷續續說出了這句話，把呼吸剛剛平複過來的大隊長嚇得臉色大變。
“什麼？”
之前他們生產隊附近的山上，的確有過老虎的傳聞。
這傳聞還是從以前那個老獵戶口中知道的，但是因為村裡人基本上沒見過，所以也就沒把這話當真。
看李大壯現在被嚇成了這樣，就算他平常性格再怎麼混不吝，大隊長也不認為他敢在這麼大的事情上開玩笑，態度瞬間門就變了。
“我這就去叫人一起上山去看看，那山上還有其他人嗎？”
“不知道，我聽見老虎聲音就跑了，沒敢往回看，但是好像有聽到人的慘叫聲。”
大隊長本來隻是打算叫人一起看看那隻老虎走了沒，可聽見李大壯說這句話後肯定得帶人過去看看，說不準那人還活著呢。
因為跑的太快，大隊長還摔了一下，在雪地上摔的打了個滾又迅速爬起來回村裡叫人。
李大壯隻要一想到剛剛可能是被老虎在追，大冬天的就出了一身冷汗，抱著安安慢慢往家裡頭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跑的太快，現在腿都是僵著的。
他往回走時，村裡已經有些被大隊長喊過去的成年男人在那裡抱怨，說是誰運氣那麼不好，還碰上了老虎。
這麼冷的天，連累他們都得出來一趟。
李大哥也被叫過去了，遇上隻來得及點點頭打個招呼。
回到家裡後，李大壯坐在火爐旁邊，把安安抱的很緊，正在那裡縫衣服的李婆婆看他這幅緊張兮兮摟著安安的模樣，下意識開口問了句。
“怎麼？你們也都被嚇著了？沒事，那老虎不會進村的。”
“不是，娘，剛剛我上山，也碰上老虎了。”
“什麼？”
因為他這一句話，李婆婆手上捏著的針直接就戳歪了，卻根本沒顧及到疼，急忙把東西扔一邊，仔細檢查了下這一大一小。
確定他們都沒事後，才小聲念叨著。
“還好還好，人是好好的就行。”
安安太小了，根本沒有意識到，在不久之前他們差點就葬身在老虎嘴裡這件事有多凶險，頂多就是在嫌棄爸爸把他夾著跑的時候太快，現在肚子還有些疼。
“怎麼回事啊？怎麼會碰上老虎呢。咱都在這個村子裡頭幾十年了，也沒聽說過有老虎啊。”
在說到這裡的時候，李婆婆反應了過來。
有人說過的，隻不過當時他們都沒把那當做一回事兒。
甚至還有人覺得是獵戶的年紀大了，就說這些話去糊弄人，想要人過去跟他說說話。
不少人無聊時也湊過去哄著他說些年輕時遇到的事，結果都是在那裡吹牛，漸漸地也就沒什麼人願意再搭理他了。
“那老獵戶說的話，是真的？”
李婆婆臉色變了又變，若是有可能的話她還是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看她兒子這麼冷的天都被嚇出來了一頭冷汗，很明顯也不可能騙人。
那就隻能說明，他們那後山上是真的有老虎！
“應該是真的，乾爹他以前給我看過老虎皮呢。”
安安能感受到他爸爸在摟著自己時，身體正在微微發抖，隻是調整了下姿勢讓自己坐著舒服些，並不像曾經那樣迫不及待就想往外爬。
“山上還有個人，應該是被老虎咬了，我都聽見他在那裡叫喚了。”
“不知道是咱們村裡的誰，以後彆去那山上了。”
隻要自家人平平安安，李婆婆心就不慌。
撿起剛剛被丟在一邊的東西繼續縫衣服，不小心戳出來的血一擦，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過還是時不時就抬起頭看一眼院子外頭，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畢竟李大哥和李爺爺也都是被叫過去了的。
要是真有老虎的話，就算他們整個村的人都過去，頂多就是把老虎喂的更飽些。
越想李婆婆就越是不安，最後乾脆把東西放在一邊，搬了個凳子在門口等著。
一直到天黑時分，生產隊上的村民才陸陸續續回來。
說是他們在上山的時候，遠遠就看見地上有一大灘的血跡，大隊長當機立斷就讓人回村裡開始清算各家各戶的人數。
宋龍祁他爹是中午上山去弄柴火的，另外還有知青點那邊的一個女人也是上山撿柴，一直都沒回去。
僅憑著現場這麼多血跡，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是凶多吉少。
自從聽說有老虎出現後，村裡人哪怕跟著大隊長一起上山，心裡頭也都直發毛，在到了半山腰後，再也不敢往更深的山裡走。
幸虧沒多久，他們就找到了宋龍祁他爹，知青點那邊的女人也就在附近。
兩個人都已經昏了過去，雙手雙腳都還好的，大隊長過去一試，人還有氣，還好還活著。
招呼著村裡的青壯年，把這兩個人往山下抬。
冬天的傍晚天本來就黑的比較早，天色一暗下來就容易讓人不安，再加上知道這山上有老虎，一群人下山都很快。
路上宋老三他還被弄得疼醒了一次，用很輕的聲音讓他們下山稍微慢點，隻可惜聽見的人也全都當什麼都沒聽見。
這麼黑的天，再加上下了雪又冷的不行，山上還有老虎，慢點是要等著請全村人吃席嗎？
就連大隊長注意到他們被疼醒了之後，也沒有說什麼讓下山稍微慢點的話。
上山來找這兩個人，是出自一個大隊長的責任心，可他也同樣要對村子裡其他人的性命負責。
由大隊長和大隊長的幾個侄子一起，把宋老三還有那個女知青送到縣城裡的醫院裡去，其他村民都各自回了家。
李婆婆終於等到了她家老頭子和老大，搓了搓早就已經凍麻了的手就迎了上去。
“沒遇到啥事兒吧？”
“沒呢，人找回來了，都還活著。”
李大哥先回了一句，扶著他爹進了門，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
“就是爹他摔了一跤。”
這麼厚的雪，再加上又是在山上，樹枝茂密，遮住了光，他爹沒看清楚路就摔了一下，幸虧當時他也就在旁邊，把人給扶著了。
“等會兒給你抹點紅花油，老大媳婦，咱先把晚飯給弄上。”
李嫂嫂出來看了一下自己男人，確定他沒受傷後就自己把圍裙帶子重新係了下，主動把做飯的活兒給攬了過去。
“算了娘，你去烤烤火，晚飯我一個人來就行，讓石頭過來給我看著火。”
“那也行。”
李婆婆確實放心不下來，李爺爺黑著一張臉坐下，反倒是不太習慣被他們用這樣小心翼翼的態度對待。
一直在那裡重複，說自己沒什麼事，讓他們彆瞎操心。
李大壯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徹底緩過神，他控製不住在腦海中回想當時的場景，越想就越是害怕，仿佛老虎就追在他的屁股後頭。
天色太晚，再加上家裡又舍不得點燈，李嫂嫂就隨便弄了點粗糧粥，又隨便炒了個鹹菜就端上了桌。
喝完了熱氣騰騰的粥後，李大壯盯著兒子在咀嚼時一股一股的腮幫子，深呼吸一口氣才把自己的懷疑給說了出來。
“爹，娘，我覺得老宋家的那個人，他絕對是招人家老虎了！”
以前就連李大壯自己，也沒把那個老獵戶說的話當做一回事，頂多就是他自己比較愛聽八卦，再加上記性又好，老獵戶說的一些話被他給記了下來。
“當時我聽我乾爹說，不止是人怕這些野獸，野獸同樣也怕人，所以一般都是住在深山裡。”
李大壯以前膽子確實不小，可自從他夢見有野獸要了他兒子的命後，就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往深處走。
深處沒人敢去，的確好撿柴火，但是跟他寶貝安安的命比起來，他自己寧願稍微辛苦點。
“我去撿柴火的地方，就是咱們村裡人平常都會去的那塊，老虎要是真在那邊上，不早就被人給發現了？”
更何況今年的光景並不算是特彆差，老虎還沒有餓到要吃人的地步。
前幾年那年景不好，他們人肚子都填不飽的時候，都沒聽過有老虎出現。
“絕對是老宋他乾了什麼，才把老虎給招過來的！”
“我當時聽見不對勁兒，抱著安安就使勁兒跑，沒一會兒就看見了咱們村。”
“娘，你是不知道我當時跑的有多快啊，連那筐子我都給丟了！”
李大哥聽見這句話後，主動開口道：
“沒事兒，距離春耕還有好幾天呢，我去弄點竹子，再給你編上幾個，人沒事才是最重要的。”
李嫂嫂聽見這句話後，也在一邊附和。
“是啊，東西丟了不要緊，人好好的最重要。”
以前李嫂嫂是因為李大壯好吃懶做，所以才對這個小叔子有意見，現在他浪子回頭，拿的公分跟她男人差不多。
再加上他們之間門有些年齡差距，有以前那混不吝的時候做對比，現在對李大壯還真的有幾分長輩的樣子。
就跟李婆婆和李大哥一樣，把他當做一個小輩看待，無條件相信他說的話。
“那宋家老三乾什麼不好，非得去招惹人家老虎。也幸虧是小叔子年輕，要是換做彆人的話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安安從這些親戚的口中，知道了他們當時有多凶險，就伸手摟著他爹的胳膊，後知後覺才開始害怕。
李大壯伸手輕輕摩挲了下安安的後腦勺，感覺到他毛茸茸小腦袋在自己掌心輕蹭的撒嬌動作後，唇角往上揚了揚。
李婆婆和李爺爺也開始跟著媳婦一起譴責宋老三的不對，這讓隻不過是提起了一個猜想的李大壯開始有些不好意思。
“等明天，去問問大隊長，應該就知道具體是個怎麼回事了。”
“嗯，等下我去弄點熱水，你好好泡泡腳，帶著安安早點睡吧。”
夜裡李大壯也睡不安穩，總是做夢有老虎追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到有小手正在拍他的肩膀。
仔細一看，是困迷糊了的小安安，正在學著平常家人哄他的樣子，來拍李大壯哄著睡覺。
李大壯一時之間門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像是之前那樣害怕。
這次再閉上眼睛，直接一覺睡到了天亮。
大隊長知道山上有老虎這件事，讓村裡不少人心裡頭都發慌，所以第二天就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他們村口，解釋了下這件事。
宋老三跟那個女知青之間門存在著不正當的關係，平常會在山上的山洞裡麵偷情。
而昨天他們上山的時候，宋老三在草叢裡麵發現了一隻小老虎，就想把這隻老虎給弄回去吃幾口肉。
抱著還沒走多遠，母老虎就追了過來，他們一路狂奔也沒跑掉。
雖然沒有缺胳膊少腿，但是渾身上下不少地方都骨折了，醫生說最起碼要躺在床上修養好幾個月，還不一定能恢複到受傷前那樣。
大隊長並沒有要幫他們遮掩的意思，畢竟這麼丟臉的事情他們既然敢做出來，那也就不要怕彆人說。
那麼冷的天，就連大隊長他老子都摔了一跤，心裡頭正憋著氣。
回去的路上，村裡人都在說這件事，宋家還有知青所裡的人根本就抬不起來頭。
還有幾個人湊在一起說，他們老早之前就覺得宋老三在跟那個女知青眉來眼去，一看就知道他們之間門不對勁！
李大壯捂著他兒子的耳朵，麵對自己兒子好奇疑惑的眼神，隻是瞪了他一眼，讓他不該好奇的事彆管。
小安安不明白為什麼他爹突然變得這麼凶，癟了癟嘴有些委屈，但是冷風吹過來跟割肉一樣，他也沒敢哭，嘴巴噘的幾乎能掛上一個油壺。
李大壯以前也愛聽他們說誰家男人跟誰家的媳婦偷情，還會湊上去跟著一起說上幾句。
更何況他們村子裡頭的人都能瞧得出來，知青所裡下來的那些知青，基本上沒有幾個是能看得上他們村裡人的，眼睛就跟長在了頭頂上一樣。
在宋老三媳婦都還在的時候就跟他偷情，這種事放在他們村裡能說上幾十年。
可現在不一樣，他有兒子了，他兒子這麼小一隻，絕對不能被這些八卦帶壞了。
小安安耳朵被捂的都有些疼，到後麵人群散去他們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李大壯才把手給撒開。
“爹，你捂我耳朵乾嘛哇。”
“有些話小孩要是聽了的話，耳朵是會掉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