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斐然說等他回家之後,會給你收集很多很多好看的瓶蓋,當做你明年的生日禮物。”
周世轍隨口編造了一個借口,宋斐然用感激無比的眼神盯著他看了一眼。
安安眸子裡仿佛瞬間就藏了墜落的星光,驚訝的嘴巴微微張開。
“哇塞,真的嗎真的嘛?”
“嗯。”
隻是一些瓶蓋而已,對於宋斐然來說算不上是什麼貴重的禮物,也不會讓他感受到壓力,可的確是戳到了安安的心。
“哥哥抱抱,謝謝哥哥,嘿嘿。”
宋斐然伸手把稍微有些重的安安抱了過來,安安摟著他的脖子像是一隻喜歡撒嬌的幼苗,用腦袋對著他的頸側使勁兒蹭。
【嗚嗚真的好舍不得啊,我感覺這是最好看的一期變形記,的確所有人都有在這一檔節目中成長。】
【譴責一下現實的安安,有瓶蓋就親親熱熱好哥哥!】
【之前一直覺得國內大部分綜藝都很無趣,劇本寫的也不怎麼樣,可通過變形記能看得出來,並不像是我想的那樣一無是處。】
【這一季的變形記成功讓我改變了對國內綜藝的所有負麵看法,各種環節都真的很棒!!!】
【是的,而且城內的嘉賓除了周石外也都挺好看。】
周石一直非常熱衷於在鏡頭麵前炫耀父母對他的寵愛,出入各種高檔場所,數不清的奢侈品幾乎要堆滿他的整個房間。
可他炫耀的東西越多,反倒是給人一種異常空虛的感覺。
一切都像是隻浮於表麵、刻意營造出來的光鮮亮麗,頂多就是讓人看一個熱鬨而已。
尤其是有一個安安在那裡做對比,他就算是跑在祖國最貧困山村的小道上,依舊給人一種初生時生機勃勃的趣味感。
城內其他嘉賓比起曾經那些知識塞錢的父母,他們似乎更重視對孩子教育上的問題。
這些孩子在見識到了大城市的繁華之後,也沒有因為這個就迷失本心,反倒在離開之前決定一定要好好學習。
好看是真的好看,但是網友們同樣也覺得非常費解。
為什麼這些家長可以用這麼正確的方式來教導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孩子,卻沒辦法做到對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寬容。
這一季的節目從頭到尾所傳達的信息,都是精神上的富足要比現實中的富裕更加重要。
……
很快村長就把他們要離開的消息告訴了村民們,最舍不得應該就是跟這些嘉賓們住在一起的那些老人家。
宗莉莉借住的那個老婆婆房東,聽見這個消息後拉著她的手當時就掉下了眼淚,叮囑她離開之後一定要好好的。
如果有空的話就回來看看,她知道宗莉莉喜歡吃家裡養著的土雞,等來年母雞抱窩她一定養很多隻。
老婆婆抱住宗莉莉的手臂都在微微顫抖,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叮囑。
“要記得回來看看,我給你殺小雞吃,一定要回來看看我,娃子誒。”
告彆儀式上,所有村民都拿出了他們最好的東西,來給他們準備最後一頓飯。
嘉賓們陸陸續續地離開,節目組倒是留在這裡又繼續拍了一周,拍攝那些孩子回來後的變化。
不止是孩子回來了,在這邊路修出了一個大概的形狀後,村裡還有不少在外麵打工的年輕人也都紛紛回來,打算跟著一起種果樹摘茶葉。
周世轍的兩個學弟還建議村民們好好利用這個環境,最好就是在山上種植一些藥材,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當時村長並沒有答應,因為村子裡大部分人年紀都實在是太大了,實在是有心無力。
隻要有點東西,能讓他們填飽肚子就好。
可現在村子裡回來了幾個年輕人後,一切就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起來,他們主動請教起了這兩個學生,開始準備起了種植藥材的事。
艱苦的條件導致這個山溝溝裡根本飛不出去什麼金鳳凰,大部分從小吃了苦頭後長大後去外麵賣力氣,一年也攢不到多少錢。
但凡他們的家鄉裡有一絲一毫活下去的希望,他們怎麼可能願意背井離鄉,去完全陌生的地方乾自己根本不熟悉的事。
為了節省一點路費,甚至有的年輕人連過年都舍不得回家,一年也不一定能跟孩子見上一麵。
現在節目組的到來,讓本來應該非常不便利的交通開始變得便利了起來,他們有了更多可以乾的事。
老人們眼中多了光和盼頭,一樣一樣的改善讓他們生活越來越好。
觀眾們看見老人們在孩子回來後能在家裡歇一歇的情況都很高興,村子裡還蓋起了小學,據說是由周世轍安排的教師過來給孩子們講課,教學能力沒的說。
有觀眾自發剪輯出了變形記第一期和現在的對比,在雲霧之中死氣沉沉的村子和現在欣欣向榮的模樣形成了及其強烈的對比。
在結束之後,在沒有任何營銷手段的情況下,這檔節目又一次上了熱搜。
網友們開始從各個角度上麵挖掘,節目組給這個村子裡帶來的變化,幾乎每一天都會有新的發現。
……
安安拖著行李箱回到家裡後,遠遠就看見爺爺奶奶等在那裡的身影,撒開行李箱倒騰著小短腿朝著他們跑了過去。
周世轍無奈又多拿了一個箱子,看見爺爺抱著安安往屋裡走,奶奶緊隨其後,一個都沒有要等自己意思的時候麵無表情。
家裡餐桌上擺滿了安安愛吃的飯菜,周爺爺還親手給安安洗了洗手。
當初把安安給送去變形計,這是周爺爺他自己提出的,可現在後悔了的人也是他。
每次看見安安在那個地方沒什麼好吃的東西他就心疼的不行,所以回家之後就使勁兒投喂,看見安安把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費勁咀嚼時像是一隻小倉鼠的模樣才滿足。
關於改善那個村子環境這件事,在後期周爺爺也是有參與的,所以周世轍把後麵安排跟爺爺說了一下。
安安聽不懂哥哥和爺爺是在說些什麼,就乾脆把腦袋埋在碗裡大口大口吃飯。
周奶奶在一邊戴著眼鏡,細心幫安安把魚肉裡麵的魚刺給挑乾淨,這才放在安安麵前的盤子裡。
前幾天周父和周母他們又上門來鬨上了一場,說是打算給周石辦生日宴會,爺爺奶奶每一年都不在場實在是太不像話。
周爺爺才不管像不像話,他想得很開,自己都這把歲數了,再不按照自己心意做事就差不多要入土了。
反正不管他兒子兒媳婦怎麼說,周爺爺的想法都是一如既往的堅定。
被他承認的小孫子,就隻有一個安安,就連大孫子都比不上,更彆提是那個沒見過幾麵的周石。
周世轍這邊他們也沒有放過,好幾次都試圖在說服他,千萬不能讓老頭子的所有財產都落在那個小崽子的身上。
殊不知他們對安安的態度越差,周世轍心底對他們的反感就越深。
到最後甚至就連裝都懶得裝了,反正他是絕對不可能按照他們說的那樣去做,他非常支持爺爺奶奶打算把財產留給弟弟這件事。
而且還主動透露,有關某些股份的財產上,他會代替安安管理。
安安長大後,可以做他任何想要去做的一切,他所擁有的東西絕對不會成為束縛住他的枷鎖。
周父甚至沒有來得及把安安不善於管理,會將老頭子的心血付諸東流的話說出口,周世轍就先體貼幫他想好了解決的辦法。
這件事周世轍也沒瞞著爺爺奶奶,周爺爺在知道之後,再也沒有讓他兒子登過一次門。
在圈子裡麵,也絲毫不吝嗇於讓彆人知道他現在跟兒子之間關係非常糟糕這件事。
周父最近這段時間已經忙的焦頭爛額,前段時間他還自傲的想著自己現在都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沒有老頭子幫忙他也照樣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可事實擺在麵前,並不能,失去了父親人脈幫助的他什麼也不是,公司直接就陷入了危機。
這些糟心事,周爺爺根本就不願意去回想。
如果他們哪天真的落魄到連飯都吃不起的話,他會伸手去幫幫忙。
換一句話說就是,在沒有淪落到這種境地之前,他絕對不會做任何事。
周爺爺人在老了之後有些孩子氣,想著既然他們疼愛那個小兒子,自己就多疼疼安安,讓安安知道他可比那些人厲害重要得多。
在一開始周爺爺是沒想過對比的,他們家兩個孩子一起疼也不是做不到,沒必要非要分出來一個高低上下。
但是架不住他兒子兒媳,甚至連那沒多大的孩子都一直在跟安安爭。
不怪他站在安安這邊,畢竟是他們先開始的。
周世轍看出爺爺不想繼續說這個話題,也就沒有再說話,轉而跟爺爺提起了安安在那裡發生的糗事。
大部分糗事,周爺爺都通過直播已經看過了,但是也並不影響現在從大孫子這裡再聽一遍。
看安安漲紅了小臉,一直在那裡擺手讓哥哥不能什麼都往外說的模樣,周爺爺就覺得非常有趣。
當著當事崽兒的麵提起他的糗事還真就怪好玩,隻能趁著現在安安還小的時候使勁兒欺負,再稍微大一點的話,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好糊弄了。
吃過飯後,周爺爺讓安安見了一下幾個老師,另外把周世轍叫到了書房裡,說起了安安上幼兒園的事。
周爺爺最開始的意思就是,把安安送到首都去上學,那邊的學習條件肯定要比他們現在這裡更好。
如果安安有天賦的話當然是再好不過,沒有天賦的話初中後就送他出國留學鍍金。
到周爺爺現在這個歲數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上多長時間,隻能提前給安安做好打算。
周世轍現在還年輕,他最好再挺個最起碼五年,不然的話那小家夥還是會吃苦。
“爺爺,您彆說這些話,您現在每天都好好鍛煉,絕對能長命百歲。”
“而且我還年輕,有很多事都得您在旁邊指導才行。”
周世轍自己本來想表達的意思是,自己在事業上麵需要爺爺指點。
但是落入了周爺爺的耳中那就是他年輕,聽不出來彆人的話,有可能會讓自己的寶貝孫子受委屈!
父子之間身份似乎存在著某種天然的壓製,要是他走了的話,周世轍再怎麼想護著安安,那他兒子也是周世轍爹,很多事情肯定都不方便。
不像是自己,一旦那兒子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他就直接把人給趕出去。
像是上回故意讓安安點頭說沒關係的事,放在他大孫子身上肯定就是信了安安真不覺得委屈。
越想周爺爺就越是覺得不放心,甚至開始有些坐不住,站起來用嫌棄的眼神盯著周世轍看了一眼。
果然,還是得他來。
周爺爺去樓下找了正趴在地毯上數瓶蓋的安安,蹲在他旁邊問他每天能不能早點起床,監督爺爺打太極。
“打太極?”
安安下意識用小奶腔重複了一遍爺爺說過的話,緊張攥緊了自己掌心裡的瓶蓋,用帶著幾分猶豫的語氣開口問道:
“爺爺,打得過嗎?我們打人,不太好叭?”
前幾天哥哥才教過他,說不能隨便打人,不然的話是容易被警察叔叔給帶走的。
“爺爺,咱套麻袋,偷偷打!”
安安湊到爺爺耳邊,壓低聲音開始跟爺爺一起使壞。
周爺爺低頭看過去時,這小家夥正在衝著他擠眉弄眼,握緊了小拳頭眼底甚至能看得出來幾分躍躍欲試。
“不是打人,是上個月爺爺在體檢的時候,醫生說要多鍛煉,打太極最好。”
“好!”
安安一聽是醫生說的話,幾乎是立刻就點頭答應了下來,甚至不帶絲毫猶豫。
“起得來嗎?”
周爺爺用懷疑的眼神盯著安安看了一會兒,皺著眉似乎是在思索要不要算了。
本來安安是想拍拍自己的胸脯跟爺爺保證絕對沒有問題的,可是想到自己幾乎每天都要賴床,就又開始變得不確定了起來。
“唔,應該……可能……大概……也許,是起得來的叭?”
之前在哥哥摘茶葉比較忙的時候,擔心他自己一個人在家裡睡覺不行,把他人抱到了茶葉地裡,安安都還沒醒過來。
現在天氣比較暖和的時候還好說,安安頂多就是賴上一會兒。
等天氣逐漸變冷後,溫暖的被窩對於安安來說就像是蝸牛絕對不願意脫掉他的殼。
周爺爺一看他這幅猶猶豫豫的小模樣,就知道這個小家夥口中的也許可能就是不可能。
摟著安安開始幫他把瓶蓋一個一個丟到了箱子裡麵,整個房間裡麵安靜到隻剩下撿瓶蓋的聲音。
所有瓶蓋都收拾好了之後,周爺爺才衝著安安說道:
“沒事,起不來也沒事的,爺爺覺得那個醫生全都是在那裡胡扯,什麼叫做一定要好好鍛煉身體才好?”
周爺爺擺了擺手,皺著眉滿臉都是不樂意。
“我才不信他的這些鬼話,你看我之前沒有這樣做,我身體不照樣非常好嗎。”
“你說是吧,安安。”
安安緊張摳著爺爺袖口上麵的那個袖子,平常在絕大部分情況下他都是無腦附和爺爺說的話,但是今天他實在是做不到。
明明奶奶有說過,體檢那個醫院裡的醫生是很厲害的。
那麼厲害醫生說出來的話,肯定就是真的,說爺爺要好好鍛煉身體才能好這句話,落入安安的耳朵裡麵就是自己爺爺如果不好好鍛煉的話就會早早死掉。
“不是不是。”
想到這裡,安安果斷搖頭否認。
“安安起不來,其實爺爺也起不來。”
安安聽見這句話後,開始用懷疑的眼神盯著爺爺看,越看臉上的為難就越是明顯。
起床確實挺難,他做不到爺爺也做不到這很合理。
“明天,我叫爺爺起床!”
安安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非常艱難說出了這個承諾。
周爺爺之所以跟小乖孫說這些,就是為了這一個目的,前幾天他還聽自己老朋友說,小孩子多鍛煉鍛煉以後才能長得高。
像是那個老王家的孫子就不行,二十多歲的人才一米七,再好的臉也撐不起來。
冠冕堂皇的借口擺在這裡,實際上真正的原因是周爺爺想跟他小乖孫親近,恨不得把他弄小點揣在兜裡不管去哪兒都帶著一起。
頭一天晚上,在哥哥給自己講故事的時候,安安鄭重其事當著哥哥的麵定了一個鬨鐘。
同時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他一定能起床!一定可以!
周世轍看見他這副模樣,借著書掩飾住了唇角笑意。
第二天鬨鐘準時響起,安安被吵醒後坐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隱約記得自己要去叫爺爺起床。
努力掀開被子從床上趴下去,困的眯起眼睛鞋都穿反了,頂著一頭亂糟糟像雞窩的頭發,跟一個遊魂一樣飄到了爺爺的臥室前敲了敲門。
“爺爺,我是安安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