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團子站在那裡仰起頭, 眼巴巴盯著爸爸望。就這幅模樣，但凡換做其他任意的一件事黎灝都不忍心拒絕。
可現在盯著安安發亮的眼睛，黎灝卻難得有些頭疼, 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後，才不抱希望的開口道：
“我們可不可以換一個？”
“帶你去買玩具？小金豬？小金兔子？”
“還是說我們一起去遊樂場玩，有很多適合小朋友的遊樂設施哦。”
玩具哇……
這裡麵幾乎每一樣都是安安喜歡的，糾結了十幾秒鐘後臉色逐漸堅定下來，重複道：
“要爺爺！”
“行行行你要爺爺，你不管爸爸死活。”
自從當年被他爹打斷腿趕出家門, 黎灝都已經好幾年沒回家跟他爹見過一麵。
平常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 都是聯係他父親的助理。
要不是因為安安被送到他身邊來的話, 他跟他爸幾個月也未必打一次電話。
雖然現在黎灝長大後思想成熟了很多，能理解當初他父親是恨鐵不成鋼, 但是心裡還是埋怨父親下手太狠。
教育沒錯, 但直接動手打斷腿簡直就是聞所未聞，就算是後爸下手也不帶這麼狠的。
導致他在這個圈子裡麵從最開始的黎家獨子，到後麵彆人提起時都是被打斷腿的那個，簡直就是把他的尊嚴放在地上踩。
萬一他爸這麼多年沒看見他，突然一次見麵又覺得懷念想打斷他腿怎麼辦？
黎灝越想就越是害怕, 蹲下來把小寶胖乎乎身體摟在懷裡，裝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說道：
“小寶, 回去要是爺爺要跟我動手的話，你可要保護我。”
對於這個年紀的小朋友來說，這就像是把一樣非常艱巨的任務交到了他肩上一樣，安安用力點了點頭，繃著臉非常嚴肅的答應了下來。
“包在小寶身上。”
“那萬一你爺爺跟我動手怎麼辦？你會幫誰？”
“唔……”
安安的小腦袋瓜暫時還沒辦法思考這麼嚴肅的問題，撓著頭想了半晌, 才含糊不清地說道：
“那小寶，這樣。”
說著伸出手捂住眼睛，然後再背過身去。
這一係列的動作簡直要把黎灝給氣笑了，合著這個小屁孩跟他小時候一樣不靠譜。
既然決定好要回去一趟，黎灝當時就開始收拾起了行李，順便給他爸發了個視頻邀請過去，讓小寶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爺爺，小寶，回來~”
“在你爸那裡待不下去了？”
“木有木有，爸爸，也肥來。”
電話那頭的黎霸天聽見這句話後微微一愣，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過去了很長時間一直沒回答。
直到看見安安小手在屏幕上亂晃，似乎在擔心是不是網絡波動的原因，這才開口道：
“好，我讓保姆把你們房間收拾出來。”
“爺爺，菜菜。”
“嗯嗯嗯，放心吧，你的蘿卜白菜都還好好的呢。”
“好~”
聽到這裡，安安靠在沙發背上嘰裡咕嚕說一堆話，黎霸天就算是聽不懂也會給出一些回應。
臥室房間門並沒有關緊，黎灝偶爾能聽見幾句。
他爸這麼在乎那個小奶團子，多少會在他兒子麵前給他留點麵子……吧？
就算是真看他不爽想收拾他，應該也不會當著小寶的麵。
回去一路上黎灝都有些忐忑不安，被他抱著的小奶團子倒是很高興，開心搖搖手扭扭屁股再晃晃腳，總之沒個安分的時候。
他們回的是黎灝記憶裡麵那棟彆墅，據說是在他出生之前買的，當年他爸發家的頭一件事，就是把舊掉的房屋推倒重建。
為了展現他的家底，從走進門開始，就是他爸口中的儘顯奢華，實際上黎灝覺得這些裝修布置都土到掉渣。
小奶團子在走進院子裡後就嫌棄爸爸走的太慢，掙紮著下去倒騰著小短腿往屋裡跑，一邊跑一邊喊爺爺。
本來慢悠悠想再等一等的黎灝，現在也被迫跟了上去。
能跟小寶湊在一起進去，總比他一個人直接麵對他爹的風雨比較好。
這個點黎霸天正坐在客廳裡麵喝茶聽戲，隱約聽見了熟悉的小奶音，放下杯子抬頭去看時，安安剛好跑了進來。
緊接著，有幾年沒見過麵的兒子也出現在安安身後。
穿著一身灰色的大衣，當初因為叛逆染成綠色的頭發也變成了常見的黑色，從五官看起來倒是成熟了不少，周身氣質也不像當初那樣輕浮。
“唷，還知道回來呢？”
安安聽見爺爺這句話後一愣，隨後才意識到爺爺說的不是自己。
火速背著小書包跑到爺爺身邊，努力爬上沙發挨著爺爺坐下，繃著一張小臉義正言辭地說道：
“就是就是。”
原本還想著自己好歹這回是跟著兒子一起回來的，怎麼說他爸應該也會給他留點麵子。
可沒想到前腳剛進家門，後腳他帶回來的免死金牌就連滾帶爬跑他爸那去了。
“我，我這麼多年，都挺忙的才沒空回來。”
越說到後麵黎灝的聲音越輕，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話有些牽強，站在那裡低著頭一言不發。
小牆頭草剛剛雖然往爺爺這邊倒，但是看見爸爸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還是覺得有些不忍心，伸出手拽著爺爺的衣角輕輕晃了晃。
黎霸天看了孫子一眼又迅速收回視線，語氣比起之前放的軟了不少。
“算了，回來了就先好好收拾下休息吧。”
就算是不給他兒子麵子，也得給這個小乖孫一個麵子。
“好，謝謝爸。”
黎灝提著行李箱上樓，原本因為他爸這回這麼輕而易舉就放過他而生出的感動，在推開們之後看見完全陌生的場景後蕩然無存。
剛好安安也牽著爺爺的手跟在黎灝後麵，黎霸天臉上是極其少見的心虛，咳嗽了一聲後移開視線。
“這，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你再也不回來了，我就想著……給來寶當屋子。”
來寶？
黎灝聽見這個名字當時就是一愣，瞪大了眼睛質問道：
“你都這麼大年紀了，又給我搞出來一個弟弟？”
黎霸天都還沒有來得及解釋，旁邊的小寶就先踮起腳尖說道：
“不是不是，是小寶弟弟。”
兒子辯解的話並沒有讓黎灝消氣，反倒是讓他覺得他爸現在簡直就是越來過分了，甚至還把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推到小寶身上來。
他母親走了這麼多年，再加上他爸年紀也不算太大，所以就算是再找一個這也沒什麼。
理智告訴黎灝這壓根兒就算不上是一件事，但是情感上黎灝又根本沒辦法接受，憤怒衝昏頭腦，走進自己曾經的這個房間，用力摔上了門。
就連某個已經抬起腳想跟上去的小粉團子，都一起被關在了門外。
安安下意識瞪圓了眼睛，扭頭跟爺爺對視，抱住爺爺大腿輕輕蹭了蹭，似乎是有些小委屈。
黎霸天蹲下來跟他平視，伸手輕輕揉了揉安安腦袋，輕聲安慰道：
“我們不理他，跟炮仗似的一點就著，真當他是個香餑餑，誰都稀罕呢？走，爺爺帶你到樓下玩去。”
安安跟在爸爸身邊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看見爸爸這麼生氣。
“小寶等下再下去。”
“行，那我先下去了。”
這小東西想哄他爸黎霸天沒什麼意見，但是他絕對不可能跟著一起哄。
屋裡的黎灝憤怒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後，開始盯著這個眼熟的房間仔細看。
從布置上來說，房間的主人似乎不太像是……人類？
角落裡放著貓爬架，秋千什麼的就連小寶都坐不上去，比小寶更小一些的孩子，應該也不適合玩這些。
黎灝站起來往外走，剛好在陽台上的一個秋千床上找到一隻金漸層，它脖子上麵還掛著一個牌子，上麵寫著一行字。
【彆殺我，我太爺爺有錢，聯係方式XXXXXXXXXXX】
不顧這隻小貓咪的抗拒，黎灝把牌子翻轉過來後，背麵是來寶。
來寶？
一隻貓？！
黎灝震驚的時候力道不由自主鬆了些，小貓咪掙紮了一下回到秋千床上躺下，尾巴時不時一搖一晃。
這時候他不知道應該慶幸他爸沒有這麼大年紀還搞出來一個私生子，還是應該感歎下他在他爸心中，甚至連一隻小貓都比不上。
不過就離開幾年，本來屬於他的房間就換了主人，還是一隻小胖貓。
按照之前他們說的那句話，等於是他在外麵工作，結果回家一看，他爸又給他找了一個貓兒子！
門外的敲門聲依舊在繼續，安安趴在門上輕輕拍著，一邊拍一邊扯著嗓子喊：
“爸爸，是小寶哇。”
黎灝沒再好意思繼續跟他們賭氣，走到門口把門給拉開。
不出意料，他爸已經下了樓。
從小到大黎霸天都不是一個有耐心好好哄孩子的父親，自己隻要敢跟他賭氣，那他就真敢不管。
“爸爸，不生氣，來寶可愛哦。”
胖乎乎圓滾滾的金漸層的確很可愛，尤其是在曬太陽時那副誰都看不起的傲嬌模樣。
“嗯。”
“爸爸不生氣了哇？”
“沒生氣，你爺爺沒給你搞出來一個小叔叔，那我就不生氣。”
“那，小寶，哄爺爺。”
說完安安抱了抱爸爸，轉身就邁著小短腿往樓下跑。
回家後這個小奶團子真挺忙，哄完這個還要跑過去哄那個。
黎灝在樓上做好心理建設才下樓，客廳裡安安脫掉了鞋子坐在沙發上，小手握成拳頭正在給爺爺捶肩，看起來活脫脫就是一個小狗腿子，殷勤的不行。
“爸，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嗯。”
黎霸天不冷不淡的應了一聲，明擺著就還沒打算原諒這個蠢東西。
安安伸手抱住爺爺脖子輕輕晃了晃，時不時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似乎是對爺爺過於冷淡的態度不滿。
黎霸天冷著眼瞥了小寶一眼，才被送去跟他爸待在一起多長時間呢，這就開始向著他爸了。
黎灝走到他爸的另外一邊坐下，同樣也伸手錘了捶他爸的肩膀。
彆的不說，從這小家夥身上學到的這一點還挺好用。
臉皮厚點湊上去開始乾，就算是他爸對他不滿，也不好意思再說出口。
安安小小的拳頭給他按摩捶肩膀，就算是沒什麼用處對於黎霸天來說也是一種享受。
可他親兒子這手法不管再怎麼專業，黎霸天也照樣覺得嫌棄，多大人了也不嫌棄膩歪！
也不知道跟誰學的身上弄了香水難聞的不行，壓根兒就比不上小安安身上自然的奶香味好聞。
把在另外一邊忙活的小孫子抱在懷裡，往旁邊挪了挪，眉頭皺的幾乎可以夾死蒼蠅。
“你搞這些我瘮得慌，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有話就直接說。”
黎灝看得出來，他爸並不是很想跟他敘敘舊，無奈聳了聳肩膀回答道：
“我也不想回來啊，但是小寶說想你了，剛好導演給了半個月的休息時間，我想著我也好幾年沒回過家。”
“所以……就回來找你拿點錢花。”
黎霸天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感動，黎灝就先把真實目的給說了出來。
他手頭是真有些緊張，就那份合同他基本上都是給公司打工，分到自己手頭上的錢就連日常花銷都不太夠。
如果是黎灝一個人的話，湊合湊合也能過，但是架不住現在身邊又被他爸塞了個小奶團子，總不好讓他跟自己一起吃苦。
“唷，以前不是說不稀罕我那幾個臭錢嗎？”
“誰說的？這種話是誰說的？是不是你？”
坐在那裡什麼都沒乾的小奶團子突然被點到，懵逼瞪大了眼睛，看看爸爸再看看爺爺，小手握住爺爺的外套，把腦袋給埋了進去，活像是一隻土撥鼠。
“不是小寶不是小寶。”
他這幅厚臉皮耍無賴的態度，還真就成功把黎霸天想說的話都堵在了那裡。
“等你們走的時候，我拿一張卡給你。”
“好，謝謝爸爸。”
黎霸天懶得看他兒子堆滿笑容的臉，抱著小寶去了後花園，想跟他展示下在他不在家的時候，那他一院子的菜自己都讓人照顧的很好。
綠油油的，看起來非常喜人。
雖然看出了他爹現在不怎麼待見他，但是並不影響黎灝自己跟上去。
當看見那本來種植著各種名貴花卉的院子，現在全都被弄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菜園子，上麵種著綠油油的蘿卜白菜，他忍不住有些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