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用錢就能解決掉的事情而已, 放在之前周父那肯定不帶絲毫猶豫就轉了。
可今天看見安安亮晶晶閃爍著期待的小眼神，卻不自覺開始閃躲。
錢他能拿的出來, 但現在這種情況他實在是舍不得給。
“安安, 你現在還小呢，錢就算是給你了也不知道怎麼花對不對？你要是有什麼想要東西的話，爺爺這就去給你買。”
周父臉上帶著笑容, 走過來揉了揉安安毛茸茸的腦袋，想把他給哄好, 沒想到安安直接拉著一張小臉跑到了周擇適身邊。
抱著爸爸的手臂噘著嘴, 非常不滿的開始告狀。
“爸爸, 你看叭，爺爺尊的偏心，不是窩瞎嗦。”
【爺爺不稀飯窩, 爸爸奏不稀飯爺爺！把爺爺趕走，對，把爺爺趕走。】
安安明明是被爺爺帶大的小朋友，但看他現在的樣子似乎一丁點也不心疼爺爺, 反倒是胳膊肘一心往外拐。
周擇適腦海中剛才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 就又被他自己給否認掉。
自己才是這個小家夥的親生父親，所以他向著自己那是理所應當，隻要一這樣想，周擇適頓時覺得舒服了不少。
“哎喲, 安安呀，你這可就是冤枉爺爺了。”
安安伸出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用力在那裡搖頭。
“不聽不聽窩不聽，爺爺是壞銀，爸爸, 咱們肘。”
說完後，安安就伸手推著周擇適的輪椅離開，甚至根本就不給周擇適任何拒絕的機會。
輪椅的慣性讓周擇適猛地往後一倒，再看在自己身後哼哧哼哧的小家夥，無奈低笑了一聲。
“爸，還是算了，這小祖宗可難哄的很。”
安安聽見爸爸用嫌棄的語氣這麼說時，非但不生氣反倒還有些小驕傲。
周父伸出手想攔，可就算是真攔下來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無奈的歎一口氣。
之前安安跟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就從來都沒看見過安安這副矯情的模樣。
【什麼難哄，小孩子不都是這個樣子，聽話的話就誇一誇，實在是不聽話的話就打一頓。】
【等以後落到我手上，看我怎麼狠狠的把你給收拾一頓！】
安安哼哧哼哧推著爸爸進了電梯，踮起腳尖按下他玩具房的樓層。
透過電梯內部的反光，周擇適把這個小家夥暗度陳倉的動作儘收眼底。
看他心虛生怕自己發現的可愛模樣，將視線轉移到了彆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周擇適對安安越來越狠不下心，就算是他把那些小心機用在自己身上，也會選擇縱容。
“爸爸，陪窩玩玩具叭，咱不陪老頭嗦話。”
【嘿嘿爸爸陪窩丸嘍~嘿嘿爸爸耐窩，哦耶耶耶耶耶耶~】
“好。”
玩具房裡各種流行的玩具有很多，安安最喜歡拚積木。
有很多他撓破小腦袋瓜也想不到的東西，對於周擇適來說卻並沒有什麼難度。
他總是輕而易舉就能解決掉，對於小朋友來說算是一個大難題的事。
每次當周擇適把拚好的遞到安安麵前時，都能收獲這個小家夥用奶音‘哇’的一聲，再加上那亮晶晶閃爍著崇拜的眼神。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周擇適在這瞬間門的確很有成就感，是在商場上不管談下多大單子都沒辦法媲美的滿足。
趁著這個小家夥玩的正開心的時候，周擇適盯著他在那裡輕輕晃動著的小腳，突然開口問道：
“你為什麼不喜歡爺爺呢？”
“昂？”
安安拿積木的動作明顯變得緩慢了下來，有些猶豫的回答道：
“木有哇~”
【窩才木有不稀飯，窩明明是超級討厭！】
“在我麵前還要撒謊嗎？還是你並不信任爸爸？”
一聽見周擇適這麼說，安安急忙擺手否認。
“木有木有，窩……窩，爺爺偏心，奏不稀飯他。”
【爺爺不稀飯爸爸，那窩也不稀飯爺爺。】
帶著濃濃稚氣的心聲傳入周擇適的腦海中，看安安氣到鼓起腮幫子的模樣，他突然不打算就這個問題繼續問下去了。
“算了，不喜歡的話就不喜歡吧，反正我們住在這邊，以後也不會有太多的往來。”
“好耶~”
等到他們吃飯時，從保姆口中得知周父在他們上樓後不久就離開了。
小時候並不被父母偏愛的孩子，等到長大之後反倒是會努力讓自己變得懂事點去討父母的歡心。
就像曾經的周擇適。
他未必不知道父親一點也不喜歡自己，心中隻有他的那個弟弟。
但是他依舊不甘心，不甘心明明自己處處都比弟弟優秀，可卻得不到父親的寵愛。
為了這一點，還差點葬送自己的生命。
放在曾經的話，周擇適絕對會忙不迭湊上去跟他爸解釋，想說清楚自己並沒有那些意思，生怕他爸會生氣再也不過來。
可現在聽見保姆那麼說時，他心底沒有掀起絲毫的波動，甚至想著等下中午要悄悄把安安不愛吃的胡蘿卜夾到他的碗裡去。
看這個小家夥因為抗拒小臉皺巴成一團，又不得不吃下去的可愛模樣。
他曾經非常渴望擁有，但是卻一直都得不到的親情，已經從來一個地方填補。
曾經希望得到父親關注的孩子，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父親。
前一天在這邊受了氣的周父第二天上午就又過來了，剛剛帶著丸丸一起遛彎回來，興高采烈臉上掛滿笑容的安安，一看見爺爺在小臉瞬間門就拉了下來。
“爺爺，你腫麼又來了哇？”
周父聽見安安的這句問話心裡頭有些不高興，但卻不敢表露出來，隻能笑著回答道：
“怎麼了？不歡迎爺爺過來嗎？”
“木有木有。”
嘴上說著沒有，可從他的表情動作都能看得出來，安安的確很不太高興。
安安抱著丸丸，側過頭盯著爺爺看，奶聲奶氣的詢問道：
“爺爺，那你什麼時候回家哇？”
麵對這句問話，周父也不好說如果可以的話，他打算在這個地方待上幾天。
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就連親生父子之間門也不例外。
之前周父一直都不太在乎這個孩子，甚至壓根兒就沒把他當做親生孩子來看，現在如果不是為了周擇適手上的股份，他也不會這樣委曲求全。
他還買通了周擇適的醫生，等下一次上門給周擇適體檢時，會說出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
周擇適車禍後遺症非常嚴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很有可能隻有兩三年能活。
後續情況稍微好一點的話，會變成一個植物人，糟糕一些的話很有可能會死亡。
時間門逼的這麼緊，周父才不願意相信他兒子心裡麵會不害怕。
人越是接近死亡的時候，就會越懼怕死亡。
雖然周父很看不慣周擇適現在對安安這麼好的態度，但是並不影響他利用這一點。
他自己也是一個父親，設身處地的站在周擇適的位置上一想，就明白了他的軟肋在哪裡。
哪怕周父昨天待在這裡並不高興，受了一肚子的氣回家，今天也還是會過來，臉上掛滿笑容。
就算是聽見安安那麼問，他也不能發脾氣。
“安安呀，爺爺想在這邊住上一段時間門，照顧你爸爸。”
“你爸爸現在待在這邊住，身邊也沒有一個親人在，要是難過了的話都沒一個人能說說話。”
“不管那些保姆助理做的再怎麼妥帖，也終究還是比不上血脈相連的親人細心。”
正抱著丸丸給它梳毛的安安一聽見這句話，瞬間門就開始變得不樂意了起來，小臉皺巴成一團輕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一邊說道：
“窩呀，還有安安哇~爺爺你放心叭，有安安在呢。”
“你還是回去叭，你偏心，又不喜歡窩。”
“你不喜歡窩，窩爸爸是不會喜歡你的！”
後麵那句話安安說的格外義正言辭，但是小眼神卻有些心虛。
他不確定爸爸喜歡自己有沒有到這個地步，可為了把這個爺爺從他們家裡趕出去，也隻能先這麼說著湊合。
反正爸爸現在不在，他有多愛自己都是靠自己編出來的。
“爺爺什麼時候不喜歡安安了？爺爺最喜歡安安了。”
“雖然現在確實有一個你在你爸的身邊，但是畢竟你的年紀還小。”
“你自己都還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小蘿卜頭呢，你怎麼照顧你爸爸？”
周父原本並不是很在乎這個小家夥的看法，在他眼中這不過就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可隨著最近這幾次看見他們的相處模式後，不得不從小安安開始哄起。
有一種莫名的直覺告訴他，隻要把安安給哄好，安安哭鬨著希望自己能留下，那他兒子肯定也沒什麼意見。
說不上來是不是因為在生死前走了一遭的原因，周擇適現在對這個他這輩子唯一一個獨苗苗不是一般的寵愛。
“窩可以的，爸爸都誇窩啦。”
剛好周擇適這時候下樓，從電梯裡出來時聽見安安用小奶音說出這句話，聲音裡是根本掩飾不住的自豪。
在外人麵前，周擇適從來就不會拆台，隨口附和道：
“爸，我這邊的保姆夠用，您不用擔心這些。我今天上午收到了我朋友發過來的信息，說是在X省的賭場裡麵看見了弟弟。”
“這應該是我那個朋友看錯了吧，弟弟他不是好好待在家裡的嗎？”
“賭場那種地方爸你也知道，魚龍混雜，十賭九輸，弟弟怎麼可能會去那種地方。”
安安看見爸爸後屁顛屁顛跑了過去，搶走了助理的活，哼哧哼哧就開始推輪椅。
站在一邊的助理臉上看似掛著禮貌的笑容，實際上心中卻被‘我該不會是要失業了吧’這句話刷屏。
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很討這個主人喜歡的小邊牧也湊過來幫忙，用兩隻爪子用力的推著，瞧著就像一個小狗腿。
當聽見‘賭場’這兩個字的時候周父臉色瞬間門大變，周擇適後麵那句話並沒有成功安慰到周父，反倒是讓他愈發不安了起來。
周擇適昨天用他要跟一個朋友一起談合作當借口離開了家，當時周父還欣慰著這孩子在經曆過一些事後成長了不少。
現在再回想起，哪哪都不對勁。
明明就在前幾天，承訴還在跟自己說公司裡麵那些人根本就不拿他當一回事兒，甚至還有個同事當他麵就嘲諷他是私生子。
周父打電話給了人事部，本來是想讓他們把那個人開除給自己兒子出口氣，可最後卻得知那也是他們董事的獨苗苗。
再者，那個人罵的私生子倒也沒錯。
在這種情況下，承訴說他是出去散散心周父都會信。
可偏偏他說的是談合作，在公司裡都沒站穩腳跟的周承訴能談什麼合作？
周父越想就越是覺得心慌，也顧不上自己在來之前的那些打算，隻簡單打了個招呼後就離開了這裡。
等他走後，周擇適幫安安擦了擦他額頭的汗，輕聲詢問道：
“爺爺偏心他們，你會難過嗎？”
安安輕輕搖了搖頭，伸出手抱住了爸爸的胳膊。
“窩不難過呀，窩有爸爸哦。”
【窩跟爸爸天下第一好！】
“嗯，也好。”
周擇適承認自己的心裡稍微有些陰暗，聽見兒子這麼說的時候他並沒有糾正，反倒會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喜悅。
……
那邊的周父才剛出門，就瘋狂撥打著他兒子的電話，可每一次打過去都是關機。
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周父恨不得插上翅膀趕快回家，好好問一問他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賭和毒，是最不能沾的東西。
周父這輩子見過太多沾了賭後，將偌大家產輸個精光的人。
這種情況再他們圈子裡，基本上每隔上幾年就會出一個。
周父從來沒想過，他兒子會是這群敗家子中之一。
以前他們打算好的事，周父一樣也不得己了，腦海中隻剩下對周承訴的擔憂。
這天上午，周擇適沒有在書房裡忙，也沒做其他的什麼事，抱著安安陪他一起看圖畫書。
安安喜歡歪著頭把腦袋靠在周擇適的肩膀上，懶洋洋的小奶團子跟渾身沒骨頭一樣。
周擇適不但得把這麼肉乎乎的一個小家夥抱在懷裡，還時不時得幫他翻書。
如果翻書的頻率太快的話，安安還會生氣的伸出手拍一下周擇適的手背，嘟囔他都還沒有看完。
周擇適很享受跟安安在一起相處的時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和這個小家夥待在一起的時候，他心情格外的平靜。
就像一陣溫柔的風，撫平了躁動的一切。
盯著安安肉嘟嘟的側臉，思緒在不知不覺中飄遠。
周擇適又開始回憶起了上輩子的事，隻不過這次隻跟安安一個人有關。
上輩子他對安安雖然不像是這輩子這樣要星星不給月亮，但是對比這個圈子裡其他人來說，絕對算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父親。
更彆提是他身體上有殘缺，這輩子根本不可能再擁有第二個孩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安安會是他唯一的繼承人。
等自己死了之後，所有東西都是安安的，他又何必這樣費儘心思的來謀害自己。
安安今天看的這本圖畫書以講述全國各地的美食為主，看著看著他就不自覺開始咽口水，一副小饞貓的模樣。
周擇適拿紙巾幫他不小心淌出來的口水擦拭乾淨，聽他跟自己說了一聲謝謝。
他實在是沒辦法理解，他爸上輩子到底是許諾了什麼東西，才能讓安安妥協。
等自己死，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去繼承一切，自己留下的那些人脈也會伸手，幫助他坐穩位子。
蓄意謀殺，需要處理的手續有很多，一不小心就有進牢房的可能。
再者，沒有自己庇護他，周父和周承訴那兩隻餓極了的野狼，絕對把他撕的一點不剩。
要麼是他爸誘惑這個小家夥的東西比自己留下的那些更加貴重，要麼就是這個小家夥實在是太蠢。
前者周擇適會好奇，後者就隻剩生氣。
美食圖畫書對於安安非常有吸引力，全部心神都放在上麵的小家夥完全沒注意到爸爸正在盯著他看。
【哇哦，好香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