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隻小獅子年紀小, 在這麼莊重肅穆的場合下,也不自覺端正了態度。
古老的歌謠吟唱,落日晚霞的壯麗, 所有獸人都保持著同樣的動作, 這幅場景格外震撼。
當祝禱儀式結束後,墨把他們今天抓回來的獵物裡挑出了最肥的一隻,放在台上請獸神大人先品嘗。
粟聞到新鮮肉類的香味時, 沒忍住吞咽了下口水。
全部的儀式結束,他們點燃了篝火,在這寬闊的廣場上又唱又跳。
粟這隻小獅子也被牽著爪爪,一起融入了進去。
有不少懷著幼崽的雌性, 都想沾一沾粟身為獸神使者的福氣,趁著粟不注意,偷偷揉幾把他的腦袋。
本來開開心心跟著一起跳舞的小獅子, 時不時腦袋就要被摸一下,伸出爪爪護住後, 有些警惕的看向周圍。
“啊嗚!”
小獅子有些憤怒, 張牙舞爪還沒來得急生氣, 哥哥就先往他嘴裡塞了一塊烤熟的肉乾。
頭一次吃到新鮮烤肉乾的小獅子, 瞬間就把剛剛的事拋在腦後,聚精會神開始咀嚼了起來。
在白到他們部落之前, 他們的確不太擅長使用工具、用多種多樣的方式來做食物。
但是這個部落裡, 卻從一開始就由巫醫大人教會了他們使用各種方式釀酒,技藝非常高超。
像粟這樣的幼崽,是不被允許喝酒的。
他就隻能在旁邊眼巴巴看著,哥哥和其他獸人大口大口喝下去。
聽見他們暢快的喟歎,酒香味飄到了小獅子的鼻尖, 成功讓他急的團團轉。
“啊嗚啊嗚。”
趁著哥哥不注意,粟悄悄湊過去用舌頭舔了舔。
辛辣味直衝大腦,辣的粟整個腦袋都發麻。
可在一開始的刺激感過去後,漸漸又多了幾分說不上來的甜和香。
小獅子鬼鬼祟祟注意了一下周圍,確定他們都喝的很專心,暫時還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後,又把自己腦袋給伸了進去。
喝了個痛快後,小獅子還用哥哥的尾巴擦了擦嘴。
確定自己已經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才回到之前待著的地方趴下,繼續啃他的肉串。
部落裡所有懷著幼崽的雌性,都有過來摸過粟的腦袋,隻有沐沒有。
一直到這一場盛大的狂歡步入尾聲即將結束,獸人們也都各自找了個地方休息時,沐才朝著粟走過來。
之前那件事讓粟到現在還有些害怕嫂嫂,下意識往二哥身後藏了藏。
西注意到粟的小動作後,順著他的視線也看了一眼。
“嫂嫂。”
打了個招呼,沐也朝著他笑了笑。
比起上一次在山洞裡崩潰絕望的可怕模樣,現在的沐看起來明顯要溫柔很多。
她手上拿著一個小小的花環,在粟驚訝的眼神注視下,戴在了小獅子的腦袋上。
“嗷?”
粟一直都很喜歡各種花,對於這種可以戴在腦袋上的花簡直無法拒絕,開心晃了晃腦袋後,對著嫂嫂笑了笑。
獅子的嗅覺在絕大部分情況下都很敏銳,可今天不一樣,部落裡除了懷有幼崽的雌性獸人外,其他基本上都喝了酒。
粟這麼一隻小獅子混在他們中間,身上沾了些酒氣在所難免。
正在沐轉身打算離開時,風把粟身上的酒香味吹到了她的鼻尖,讓她停下了腳步。
“嗯?”
小獅子開心搖頭晃腦的動作,隨著嫂嫂停下腳步也停了下來,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啊嗚?”
沐在小獅子的麵前蹲下,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看向西詢問道:
“粟已經開始喝酒了嗎?”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在滿兩歲前,幼崽都是不允許喝酒的。
不過粟是獸神使者,或許會有例外。
“嗯?”
喝到醉醺醺的西一聽見這句話,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那邊的小獅子還沒想清楚自己要怎麼狡辯,就先被哥哥提起了命運的後頸皮,伸出爪爪在空中瞪了幾下,討好的對著哥哥笑了笑。
“嘿嘿。”
“偷偷喝酒了?”
小獅子用爪爪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壓根兒就不敢回答。
可他現在的這副模樣,似乎又已經給出了答案。
“嫂嫂,我先回去收拾粟了。”
“粟還小,彆跟他動手。”
沐不放心叮囑了一句,可轉念想到粟剛剛乾出來的事後,又補充道:
“算了,下手的時候輕點。”
遠山部落裡所有獸人,對獸神大人都有一種非常盲目的信任。
既然獸神大人曾經留下過,獸人幼崽不可以喝酒的教訓,那就是真的一點都不能碰。
粟在其他事情上頑皮些沒關係,可在這件事情上實在是不應該。
“嗯。”
粟一路上都委屈的嗚嗚噫噫在那裡裝可憐,回到山洞裡後四個爪爪牢牢抱住哥哥的一隻手,黏在上麵死死的不願意下來。
吹了一路冷風,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的西,差點沒被這小家夥的動作給氣笑了。
“喝了多少?”
粟用自己的小爪爪跟哥哥比劃,告訴哥哥就隻有一丟丟。
“你覺得我會信?”
西是部落裡嗅覺最強的獅子,隔著很遠的距離他就能聞到獵物身上的味道,之前是喝醉之後大腦不太清楚,現在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
粟想繼續糊弄過去,那簡直就是在做夢。
“嗷。”
小獅子用力點了點頭,覺得哥哥信了當然是最好,如果不願意信的話那他也沒辦法。
“真把我當傻子呢?翻個身,看那邊。”
小獅子堅定趴在哥哥的手臂上,絕對不挪動一絲一毫。
上次麵對這種事的時候他還很天真,以為哥哥是想跟他玩捉迷藏,甚至還用爪爪捂住了眼睛。
結果方便哥哥上手,對準他的屁股就狠狠揍了一頓。
“嗚嗚噫噫。”
小獅子叫的格外可憐,也沒能勾起西心中的憐惜,反倒是對著他的屁股就狠狠揍了幾下。
打的倒是不疼,但是在這個小家夥心中卻留下了巨大的陰影,委委屈屈的吸了吸鼻子後,縮到了角落裡麵鬨脾氣。
在粟犯錯的情況下,西是不會主動過去哄他的,自己離開了山洞,把空間留給粟好好思考。
在外麵草地上不知道坐了多長時間的西,突然聽見身後有爪子踩在草地上的聲音響起。
扭頭一看,白色的小獅子朝著他跑了過來,走到他的右邊,學著他的姿勢坐下。
“不生氣了?”
“嗷。”
聽見粟的應和聲後,西這才扭頭看了他一眼。
小獅子趴在那裡,仰起頭看天上掛著的月亮。
漂亮的淺藍色眼睛,在夜色中更多了幾分神秘的美麗。
“等你再大一點,就可以喝酒了。”
具體的原因其實西也不太清楚,隻依稀記得似乎是有人跟他們說起過,獸人幼崽如果太早喝酒的話,長大後很有可能會不怎麼聰明。
在西的眼中,他弟弟就是最聰明的小獅子,他絕對不容許這種事在他的眼前發生。
“嗷。”
小獅子點了點腦袋,示意自己把哥哥說的話都記了下來,乖巧的模樣一丁點也看不出之前偷偷喝酒的叛逆。
西伸手把粟抱在了懷裡,夜風中還帶著幾分寒意,他怕粟會凍著。
粟也乖乖任由哥哥抱著,隻有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露在外麵,好奇的看著部落裡麵的變化。
雨季結束後,什麼東西都生長的很快。
山洞旁邊的一些葉子被雨打落後,很快就冒出了新芽。
夜晚多出了不少的蟲鳴聲,夜風吹過拂過樹梢,帶著些聲音,為靜謐的夜晚多了幾分生動。
西看見粟腦袋上那個編織非常精致的花環,想到嫂嫂之前的模樣,心中的氣也消了些許。
開始保持理智,冷靜的思考起了之前大哥說的那句話。
粟並不在乎自己被嫂嫂嚇到這件事?
“粟,你還記得,之前被嫂嫂嚇到了嘛?”
夜風吹過來,帶著花香,小獅子享受的眯起了眼睛,輕輕點點頭。
“嗷。”
“那你生氣嗎?”
“嗷?”
看粟現在的樣子,似乎是根本不明白為什麼哥哥會問出這個問題。
“不生氣?”
“昂。”
西從小跟在哥哥屁股後麵一起長大,在東和沐在一起後,沐也很照顧他,不管什麼東西都想給他留上一份。
本來西是很渴望能從粟這裡,得到一個肯定答案的。
可真的聽見了之後,再看這隻沒心沒肺的小獅子,心中又莫名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這小破獅子,就不能有點脾氣?
伸出手狠狠揉了揉粟手感非常不錯的毛,把本來整整齊齊的一隻小獅子給揉的亂七八糟。
饒是如此,粟也照樣沒生氣,甚至還在哥哥收手的時候主動上去對著哥哥蹭蹭。
“啊嗚~”
“粟,你說,部落裡真的會多很多幼崽嗎?”
“嗷!”
不需要經過任何思考就給出的答案,讓西嚴重懷疑這小家夥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可對上粟的眼睛,又覺得自己之前的那個想法有些可笑,粟本來就應該知道那些東西。
“那樣也好。”
在之前沒有幼崽出生的那幾年裡,部落裡的獸人看似是在專心過好自己的生活,可心中總有說不上來的不安。
幼崽對於一個部落來說,是血脈的延續和傳承。
隻有一隻粟,是遠遠不夠的,幼崽當然是越多越好,這樣落在粟身上的壓力才會越來越輕。
不管是從哪個方麵上來看,西都期盼部落裡的幼崽可以更多。
“啊嗚?”
小獅子疑惑歪了歪腦袋,西伸出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又慢悠悠的幫他把被自己弄亂的毛梳理整齊。
“不用想太多,現在你最重要的是好好長大。”
至於其他的,都不重要,也不是一隻牙都沒長齊的小獅子需要操心的事。
“嗷~”
這句話粟倒是聽懂了,他一直都是一隻聽話的好崽崽。
“快快長大,晚葉森林裡最肥美的獵物,都屬於你呀。”
西哼唱著哄幼崽的歌謠,粟在哥哥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舒服到爪爪都在開花,尾巴掃過地上長出的青草。
確定粟睡著後,西才把他帶回山洞裡,幫他蓋好小被子。
大獅子就趴在西的旁邊,爪爪撐著腦袋,聚精會神盯著粟睡熟後的可愛模樣,時不時就想上去給他舔舔毛。
由於前一天跟小獅子商量好了,所以今天西痛痛快快把粟帶到了部落門口。
小獅子耷拉著腦袋跟在他的身後,雖然還是有些舍不得,但好歹沒有像是昨天那樣胡攪蠻纏。
待在部落門口目送哥哥離開,一直到看不見哥哥身影後,才跟著洲一起回去。
本來墨是安排部落裡懷有崽崽的雌性獸人幫忙帶著粟的,大部分懷有幼崽的雌性獸人都會變得更加有耐心。
而且本身她們也不能乾什麼,幫忙帶一帶粟剛好合適。
但是今天早上,西跟阿父商量了下,還是覺得不太合適。
粟現在正在一天天的長大,會逐漸變得一天比一天頑皮。
本身這個年紀的小獅子精力就很充沛,就喜歡到處亂跑。
不管是讓那些懷了崽崽的雌性追在粟後麵,還是壓製粟活潑的天性讓他乖巧下來都不太好。
如果因為粟好動,發生什麼意外的話,那部落裡肯定會有不少人都怪這隻小獅子。
墨之前隻想著粟,並沒有顧及到這麼多。
現在經過西的提醒後,覺得他說的非常有道理。
除了那些懷有崽崽的雌性獸人外,其他留在部落裡的獸人基本上都有一些事要忙。
思考了很長時間後,才想到了洲。
洲是他們部落裡年紀最大的獸人,部落裡所有獸人都一致同意她不用做任何事。
她很喜歡幼崽,好幾次都把她的食物送給粟。
隻要把粟玩耍的地方規定在一塊草坪上,在洲能看見的地方玩,也不會讓洲覺得太勞累。
洲看見走在自己前麵,就連尾巴都垂在地麵的小獅子,笑著開口問道:
“粟,想不想聽奶奶說曾經我們遠山部落,到底有多強大呢?”
一句話,成功吸引小獅子停下了步伐。
“嗷?”
“等回到奶奶的山洞裡後,奶奶跟你說一說,好不好?”
“嗷!”
小獅子爪爪踩在柔軟的草地上,步伐比起之前明顯變得輕快了不少。
洲跟在他的身後,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在整個部落裡麵,就屬洲山洞所處的位置最好。
遠山部落裡有一種非常特殊的傳承,一旦獸人離開這個世界,回到獸神大人懷抱的話,那麼他住著的山洞,以及使用的所有東西都會被封存起來。
還會在門口種上一棵非常特殊的植物,等到來年這棵樹開花,就是他回來探望。
一路上粟看到了很多好看的花花,莫名的直覺讓他沒有去摘。
到後麵不認識路的時候,就跟在洲奶奶的身後。
洲都已經這麼大年紀了,族長和蘭的打算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當時實在是太過於震驚,再加上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所以才會在那麼多獸人麵前把這句話說出來。
如果能給她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她也會像族長大人他們所打算的那樣,把這個消息給瞞下來。
洲的山洞門口大樹上麵,有一架秋千。
這棵樹是在洲很小的時候種下來的,遠山部落裡的幼崽剛出生,他的阿父阿母就會幫他選好山洞的位置,並且在門前種上一棵樹。
小樹陪著幼崽一起成長,在那棵樹第一次開花時,幼崽也步入成年。
小獅子圍著那棵樹轉了好多圈,最後眼巴巴盯著那個秋千看。
礙於現在是在奶奶家,所以不管他心裡麵再怎麼想上去玩玩,也控製住了自己。
被粟用那雙淺藍色的漂亮眼睛這樣盯著看,洲的心也軟了幾分。
“玩吧。”
洲給自己搬了個木墩出來,坐在上麵,用蒼老的聲音跟粟說起了曾經部落的輝煌。
現在的遠山部落,在這片大陸上這麼多部落裡麵,依舊屬於排在前列的,可比起曾經還是要差上很多。
曾經的遠山部落,獸人的數量最多,戰鬥能力也最強。
不管是哪個部落碰上他們,都會自覺地退避。
在他們部落最強盛的那段時期,甚至有整整五個巫醫。
粟坐在秋千上麵,隨著秋千一搖一晃,尾巴也輕輕的甩著。
就這樣聽著奶奶跟他說起過去的事,再跟麵前這些做對比,粟格外入神。
平常在哥哥麵前的小獅子,那簡直就是頑皮的恨不得上天,甚至讓人忍不住懷疑,如果他有能力的話,會不會乾脆把整個部落都給拆了。
但是在洲的麵前,粟卻很乖巧懂事。
聽奶奶講完後,自己趴在那裡睡了一會兒。
洲拿了小被子過來,蓋在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