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大陸上的獸人部落並非是不需要融合, 隻是還沒到合適的時機。
等再過去千百年,歲月變遷,獸人們不斷的進化。
以失去獸形作為代價換來變成人類, 大腦會得到第二次的發育。
到那時候,統一是趨勢。
等到了那個時機後, 獸神也絕對不會貪戀信仰阻止這件事。
祂會和祂無數個朋友那樣, 平靜淡然的陷入沉睡。
徹底失去意識前,祂最後一縷神力,會化為國運, 彙入這個嶄新、且不需要任何神明的朝代, 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神因信徒們陷入絕望中的信仰而生, 同樣也會在他們不再需要自己後離開。
“吾之信徒, 願你也如同吾一般, 帶領部落走向充滿希望的未來。”
獸神伸出了手, 想握住這個小家夥的手。
結果粟下意識握緊成拳, 像平常跟哥哥碰爪那樣, 想跟獸神大人碰一下。
獸神大人微微一愣, 回過神後學著粟的動作和他碰了一下。
“至於你……你應該為你所做的一切懺悔、贖罪。”
“被吾所庇護的部落, 永不許接納異世靈魂。”
從此以後,白需要在晚葉森林裡漂泊,失去她曾經靠獸神使者這個名號所獲得的一切特權,嘗儘所有苦頭。
獸神的確仁慈,但卻並非毫無脾氣。
祂管理的位麵, 原本隻需要一代一代傳承發展下去就好,在白的促使下卻變得一團糟。
該仁慈的地方要仁慈,該懲罰的地方也必須毫不留情。
獸人畢竟不是神明,有欲望容易被煽動再正常不過。
在這種情況下, 就需要足夠嚴苛的規矩,來遏製住他們的貪婪。
白雙目通紅,死死瞪著獸神,一直到現在她依舊不願意有神明存在,瘋瘋癲癲的笑了起來。
“什麼封建迷信裡的神明?在這裡裝神弄鬼,我才不信!”
說完後,她抱著必死的決心,轉身對著強壯的一棵樹就狠狠撞了上去。
在這個世界裡風風光光當神的使者這麼長時間,對於前世普普通通的白來說已經夠了。
她上輩子過夠了平淡如死水的生活,這輩子的跌宕起伏讓白十分滿意。
一直到現在,白都不相信麵前獸神是真的神明,但並不影響她能預見自己接下來淒慘無比的生活。
她才不要為自己過去所做的一切贖罪!這還不如死了痛快!
白本來已經做好了迎接劇痛的準備,可沒想到她仿佛撞入了水中,驚訝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扭頭看向獸神。
“死亡是解脫,而你,不配解脫。”
遠山部落裡那麼多死在阿母腹中的幼崽,老虎部落裡因為她管理不善夭折的幼崽,以及那些因為想要吞並部落,發動戰爭犧牲的獸人。
這麼多罪孽都堆砌在白的身上,就算是異世的人,也照樣要承受無數痛苦。
“不,我不要,我才不要。”
當親自感受到了神力的強大後,白心中才開始生出了畏懼,麵目猙獰。
白在獸神的麵前,領受了屬於她的責罰,獸神大人又將視線投向了白的那些情人。
來自異世的白心中沒有忠貞這個概念,可在這片土地上長大的獸人應該有。
不管白的生活有多放縱,都不是他們三心二意的理由。
白是主謀,那他們就是從犯。
獸神大人輕輕一揮手,白的情人就都被挪到了空地上。
“去吧,晚葉森林才是你們最後的歸宿。”
“不,獸神大人,求您寬恕。”
他們的求饒聲,很快被其他獸人的聲音蓋了過去。
“是。”
把這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後,獸神彎腰把粟給放了下來,揉揉他毛茸茸的小腦袋。
粟藕節似的手臂摟住了獸神大人的脖子,有些好奇的開口問道:
“您要走了嗎?”
“是。”
神明如非必要不能現身,這次獸神的行為並不妥當。
祂本以為在自己和係統達成合作後,這件事能輕鬆解決。
可看見水鏡中那隻小獅子悠閒自在的生活,到底還是有些不忍心讓他承擔這麼多的壓力。
這些事,本來就應該由神明去完成。
既然粟這個小家夥來到了祂的位麵,就是祂的子民之一,祂應該好好庇護這個小家夥。
“吾相信你,會如同吾一般。”
粟輕輕點了點頭,朝著獸神揮了揮手,用小奶腔開口說道:
“那您要開心哦。”
獸神笑著應下,緊接著化為一縷金色的光。
粟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那一縷金色的光顏色越來越淡,最後直到徹底消失。
獸人們全部跪拜在地,隻有粟還站著,遠遠看過去,披著金光的粟仿佛成為了獸神大人在這個世界裡的化身。
獸神大人親自出現承認的獸神使者,自然不是白能比得上的。
到後麵粟站的時間太久,似乎是有些累了,下意識在人群中尋找哥哥的身影。
看見西後,揉揉眼睛後朝著他伸出了雙手。
“哥哥,抱抱粟。”
在許多獸人心中,現在的粟都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可以隨便揉腦袋的小獅子了,獸神大人的出現,為粟增添了幾分神性。
就連西目光觸及粟身上穿著的衣服時,下意識想抱住他的動作也有一瞬間的遲疑。
不等哥哥伸手,粟就習慣性撲到了哥哥懷裡。
以前是一隻小獅子的時候胖乎乎的,隻能努力的蹦躂等哥哥抱上去。
可現在不一樣,粟的手腳十分靈活,輕輕鬆鬆就爬上去抱住哥哥的脖子,掛在了哥哥的身上。
西下意識摟住了弟弟,生怕他會掉下來。
“哥哥,粟困了。”
“好,那我們先回去睡覺。”
粟打了個哈欠,沁出來的眼淚沾濕了卷翹的睫毛,眯起眼睛的時候很像是一隻慵懶的小貓兒。
獸人滿一歲後的初次化形,身高還不到西的腰間,小小隻的比曾經是一隻小獅子時要更加可愛。
在西的心中,現在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比讓弟弟好好睡覺來的重要。
至於部落門口這亂糟糟的情形,自然有阿父去處理。
在粟離開後,墨緩緩起身,伸手扶了一把蘭。
那邊的雪這時候也站了起來,剛剛他想清楚了很多事。
比如說為什麼遠山部落的族長一直都很淡定,絲毫不見慌張,又比如說在白的嚴厲壓迫下,他們依舊過著悠閒的小日子。
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他們心中有底氣。
獸神大人對他們部落裡那隻幼崽的偏愛,就足以戰勝一切,甚至不惜親自過來幫忙。
白到這片大陸上來不過是區區幾年時間,而這片大陸上所有獸人對獸神大人的信仰,卻是從他們生下來開始的。
這麼多年裡白費儘心機,好不容易才建立出來的威信,獸神大人隻需要一露麵,就輕而易舉的擊碎了一切。
元朝的獸人現在各個都很慌張,獸神大人之前說出來的那番話,擺明了就是並不讚同元朝誕生。
獸神大人不喜歡白,會不會連帶著厭惡他們?
所有獸人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在死亡後能夠順順利利的回到獸神大人的懷抱中。
有這個念想在,死亡對於他們來說也並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那些和白有牽連的獸人都受到了獸神大人的懲罰,那他們呢?
其中稍微冷靜些的獸人,走到了墨的麵前,略一思索後直接朝著他跪了下來。
墨被這個獸人嚇了一大跳,急忙伸手扶著他。
“這是在乾什麼?”
“聽聞獸神使者是你家的幼崽,想必他一定能感知到獸神大人的意思。當初所發生的許多事情,的確是我們錯到離譜,還請您看在同為獸人的份上,幫幫我們吧。”
這個獸人的態度謙卑到了極致,他身後的那些獸人也都紛紛跪下。
“求您幫幫我們。”
當聽見這個獸人說粟可以感知到獸神大人的意思時,其實墨心中並不讚同。
粟那個小家夥能知道什麼呢?
頂多就是惦記著今天晚上能不能跟哥哥睡,明天能不能吃到他最愛吃的肉乾。
就連粟真的是獸神使者,獸神大人會在必要的時刻降臨這件事,獸神大人都是在夢中告訴他和蘭的。
粟還小,在墨的心中他不止是獸神使者,更是自家的幼崽,墨並不忍心將太多的壓力全部都加諸在他的身上。
等到粟長大後,他的確應當承擔起身為獸神使者的職責。
可現在他還小,剛剛成功化形墨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粟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讓這隻小獅子可以在家人的愛護下,無憂無慮的長大。
“獸神大人並不讚同融合,各回各位就是。獸神大人無比仁慈,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就懲罰各位。”
“若是各位心有不安,不如就多嗬護幼崽,愛護晚葉森林裡的一切。”
“那些是獸神大人最喜歡的東西。”
站在旁邊的蘭看出了墨的不讚同,所以主動開口說出了這番話。
元朝的獸人們聽見後紛紛點頭,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多謝。”
就算是蘭不提起,這些元朝的獸人本來也都是打算在回去後,各自回到自己原本部落的。
在元朝部落裡的生活,他們一天都不願意過下去。
就比如說擅長紡織的食草獸人,他們在元朝部落裡麵被迫需要勞作,沒日沒夜的做出更多好看的東西出來,給部落裡的其他獸人。
原本這些食草獸人是很喜歡紡織的,可當自己喜歡的東西漸漸變成一件不得不完成的事情後,熱愛情緒就逐漸變成了麻木。
白自以為給他們準備好的充足的食物,就能讓他們滿足。
實際上事實和白所想的截然相反,食草獸人並不挑食,每天隨隨便便找一塊地啃上兩口就差不多飽了,哪裡需要彆人帶回來並不新鮮的青草給他們吃。
飛鳥獸人在元朝部落裡生活的也並不開心,如果不是礙於白獸神使者的名頭,他們早就想回家了。
搭建布置自己的巢穴,那是因為他們都知道那是屬於他們自己的東西。
自己住著的家,當然要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在外麵辛苦狩獵一天回來後,看見好看的家心情都會好上很多。
給彆人布置山洞,完全就失去了他們的初心。
不僅僅沒了喜歡,甚至還有些鬱悶。
食肉獸人看起來大體沒有發生什麼矛盾,可私底下他們都互相看不慣,時不時就要打上一架。
食肉獸人大部分擁有著非常強大的實力,同樣領地意識也十分強,根本不習慣本來應該屬於自己的領地裡麵,出現陌生的氣味。
突然出現的氣味會讓他們情緒控製不住焦躁,想和陌生氣味的主人狠狠打上一架。
當原本各自部落的族長,通知他們各自回到曾經的部落繼續生活時,這些獸人們開心的就像是一隻幼崽。
曾經獸人們的確對其他的部落充滿好奇,想看一看其他部落的生活方式。
但是如果讓他們真的生活在一起的話,對於他們來說這簡直就是最殘酷的折磨。
還是像之前那樣,除了每年都會有互相交換東西的市集外,其餘時候頂多就是遇到後互相打個招呼,這樣的交集最讓他們舒服。
元朝的獸人們離開後,遠山部落裡的獸人湊在一起,談論起了獸神大人親自來到這個地方這件事,一個兩個的都震驚到現在都還沒回過神。
雖然他們曾經聽洲說起過粟是獸神大人的使者,但是從來沒想過獸神大人居然對他偏愛至此。
甚至為了粟,會在這麼多獸人的麵前出現。
“像是粟那麼乖巧可愛的幼崽,也難怪就連獸神大人都十分喜歡他。”
“雖然偶爾粟也會有些調皮,但是我一直都覺得,他是最最最可愛的幼崽。”
“天哪,我居然偷偷揉過獸神使者的腦袋,希望獸神大人不要怪罪。”
其中一個獸人說出來的這句話,讓周圍一圈獸人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揉……獸神使者的腦袋?
獸人們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過去了很長時間後,才又開始用不確定的語氣交談。
“我,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我還偷偷扯過獸神使者的尾巴。”
當時粟還小,完全沒意識到尾巴也是他自己身上長出來的,一搖一晃,格外可愛。
這個獸人從旁邊路過,沒忍住就輕輕扯了扯。
粟脾氣好,也沒生氣,自顧自把尾巴拔出來後繼續搖。
“我,我可能,摸過獸神使者的屁股。”
“我也摸過,還彆說,手感還挺好。”
“咳,你們太過分了,這可是獸神使者!”
當其中一個獸人說出這句話後,其他獸人齊刷刷都看向了她。
“你沒摸過?”
“也摸過。”
粟那麼可愛活潑的幼崽,在他們的麵前亂晃,到底能有幾個獸人能克製住自己不去摸摸他。
……
墨和蘭回到了自己的山洞裡後,精神有些恍惚,一直到現在都還有些回不過神。
知道獸神大人會親自降臨幫幫他們,但沒想過獸神大人會那麼寵愛粟,甚至還特意留下了一件衣服給粟。
蘭靠在墨的肩膀上,有些頭疼的閉上了眼睛。
“本來我們一直都希望粟能夠不要被太多人關注,現在看來不管怎麼樣都不可能了。”
墨伸手幫她揉著肩膀,耐心安撫道:
“沒關係,獸神大人親自降臨過,不管是誰,都不會再對粟有想法。”
“就算是他獸神使者的身份暴露,也照樣能快快樂樂的長大。”
蘭輕輕地嗯了一聲後,才回答道:
“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