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用這種齷齪的手段更換根骨,立刻就會被絞殺,就連靈魂都徹底湮滅。
隻可惜當初那天下第一宗的掌門隕落之後,修真界眾人頭頂的桎梏,也在一夕之間徹底消散。
“老朽不妨告訴你,如今丹藥一道十分的蕭條,在外麵就算隻不過是尋常一顆下品的丹藥,也能賣出天價。”
放在藥老曾經生存著的那個時代,那些最基本連丹藥都沒辦法煉製出來的,連學徒都稱不上。
可如今無法將藥材煉成丹,反倒成了散,也照樣能被彆人恭恭敬敬的稱上一句煉丹師大人,簡直就是讓人笑掉大牙!
藥老如果不是因為感知到了,如今丹藥一道居然如此蕭條,也不會隻要碰見一個進來的人就如此殷勤。
當初藥老本是一個天之驕子,攪動一番風雲。
不管走到哪裡,都要被旁人恭恭敬敬稱上一句煉丹師大人。
所以對那些天賦尋常的人自然看不上眼,覺得他們壓根兒就不配成為自己的弟子,那些天賦不行的跟他名字擺在一起,都是對他的羞辱!
所以他在建造這個空間的時候特意設下了禁製,非上品天賦的人打不開。
藥老這個名字在修真界裡,許多人聽見都聞風喪膽。
得罪了一個厲害的修真者並不算可怕,就算他身後有強大的宗族,也照樣能苟且偷生。
但是如果得罪了一個強大的煉丹師,則是整片大陸都沒有生存的地方。
煉丹師雖說修為比不上那些修真者,但是他們能夠煉製出來的丹藥,卻能讓無數天賦妖孽的修真者心甘情願為之驅使,任勞任怨且無一句怨言。
“你可知,老夫曾經到底有多輝煌?”
眼瞧著這個老頭馬上就要打算吹牛,淩雲皺著眉毛有些疑惑開口道:
“可是如今,你連這都出不去呀。”
“你這小丫頭雖然說話不太好聽,不過這倒也的確是事實。”
老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緊接著又十分眼饞地盯著淩雲懷中抱著的那個娃娃看。
若非是因為如今在修真界裡麵絕大部分的修者,都熱衷於走各種邪魔歪道。
那他也不會像是如今這般,這一枚玉佩居然流落到了普通的凡俗界。
“隻要你在這靈泉裡麵泡上一段時間,洗精伐髓之後,就算不能修煉,老朽也願意讓你做那個添頭,跟著老朽一起學習煉丹之術。”
藥老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非常無奈的歎了口氣。
道理他都懂,雖然看不上淩雲,但實在是饞人家的這個娃娃。
安安依舊是在那裡啃著自己的手手,眨巴著眼睛看看這個老頭,再扭頭看看自己的娘親。
確定現在自己是被娘親抱在懷裡,就很開心地對著娘親蹭了蹭,露出了還沒有長出牙齒的粉嫩牙床,傻乎乎的模樣,看起來格外可愛。
“哇啊,咿呀!”
小家夥開開心心發出了聲音,成功吸引了那個老頭的注意力。
“要知道隻要你有煉丹的天賦,不管是修真界哪個宗門曾經與你有仇,都會主動上門來與你化乾戈為玉帛。”
“若非是因為你家這個娃娃,老朽實在是喜歡的緊,你就連在老朽身邊打雜都沒資格。”
原本藥老覺得他能留下一縷殘魂,已經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情。
可現在看見那個小家夥小手在半空中亂抓的模樣,又覺得有些遺憾。
若是他現在還有身體在的話,肯定能把這個小娃娃搶過來抱在懷裡,看看他會不會哭。
“答應他。”
在淩雲還在這裡猶豫不定的時候,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一道格外堅定的女聲。
淩君這麼多年來之所以能夠成為世界排名第一的殺手,除了是因為她自身實力強大外,更重要的是她有非一般人的直覺。
無數次從必死的局中走出生路,這種直覺都會助她一臂之力。
直覺告訴淩君,答應麵前這個人說的話不是一件壞事。
更何況像是這種機會可遇而不可求,眼睜睜看著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從指縫中溜走著實遺憾。
“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得先立誓,保證不會毀我兒的根骨。”
小家夥感受到了娘親對自己的在意之後開心的在娘親懷裡扭來扭去,活像是一條十分活潑的泥鰍。
淩雲差點就抱不住自己兒子,無奈地點點他的鼻尖,希望能稍微乖巧一些。
“這有什麼難的?”
藥老原本就沒有想要搶根骨的打算,單純就是饞人家的奶娃娃。
雖然修真界裡大部分人在遇到這種沒有任何根基且天賦妖孽的,還同時第一反應就是奪走他的根骨。
但藥老在修真一屆上麵的天賦十分的不錯,雖然比不上天縱奇才,但是也能算是在尋常人中比較出色的地步。
上輩子他靠著自己煉製出來的許多丹藥,成功活到了所有人都詫異的年歲。
對於修真這件事,比起旁人有不一般的感悟。
那些奪走旁人根骨自行修煉的人,到最後基本上都會被心魔所連累,度不過天劫那一關。
渡劫的時候沒有熬過去,再好的天賦也終將灰飛煙滅。
“吾陳無藥在此立誓,絕對不會損害他根骨一分一毫。”
聽見這句話之後,淩雲才放心許多。
“好了,你現在去這條泉水裡麵好好的泡一泡吧,這個小家夥我幫你看著。”
淩雲並不理解為什麼自己去泡澡的時候,需要把自己兒子交給其他人照顧。
正疑惑著的時候,那個小家夥就已經先朝著那個老頭開心的揮了揮胳膊。
安安現在年紀還很小,就算他的天賦不錯,比起尋常的孩童要更加聰明一些,也照樣還隻是一個繈褓中的嬰孩。
隻不過是在某些關鍵的事情上麵,他隱隱約約會有些感悟。
就像之前這個小家夥哪怕什麼也不懂,也照樣能夠感受得到,娘親在和自己有關的事情上麵十分的焦慮。
每天晚上就連睡覺的時候都睡不安穩,被驚醒後要抱住娘親的胳膊才能繼續睡下去。
現在直覺告訴安安,麵前的這個老頭可以幫他們解除眼前的困境。
確定娘親不會再被這件事所累,安安開心的不行。
自己兒子都已經臨時倒向了那邊,淩雲就算是有再多想說的話,也隻能先默默的咽下去,把自己兒子放在了柔軟的草地上麵。
“有勞前輩幫忙看顧。”
淩雲脫掉了自己那一雙已經不知道穿了多少年、邊緣磨損十分嚴重的鞋子,緊接著淌入了水中。
她原本以為隻不過是泡一個澡而已,可當真正下水之後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一股劇痛襲來,讓她臉色當即就發白。
死死咬緊牙關控製住自己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呻|吟,可身體卻已經疼的不受控製,微微發抖。
那個小家夥現在正在好奇的盯著麵前這個老頭看,伸出手似乎是想扯一扯他的胡子。
藥老在當初還活著的時候,彆的事情都不怎麼在意,唯一最寶貝的就是她好不容易才養出來的這胡子。
形狀十分標準,襯的他英俊瀟灑,旁的老頭都比不上。
雖然現在他已經變成了一縷殘魂,這小家夥就算想扯也扯不到他,還是下意識往後麵退了一步。
“你這臭小子,好生無理。”
安安並沒有聽懂他話中對自己的訓斥,看見他那一縷殘魂張了張嘴巴之後,反倒愈發開心了起來。
“啊啊……”
小家夥奶聲奶氣的叫聲,讓藥老的臉色成功柔和了不少,又往他麵前蹭了蹭。
等到藥老打算仔細看看這個小家夥到底有多可愛的時候,安安趁著藥老還沒有反應過來,伸出手就又想揪他的胡子。
藥老這一次瞪大了眼睛,卻沒有及時後退。
如今的藥老隻不過剩下一縷殘魂而已,不管安安齜牙咧嘴的再怎麼努力也照樣扯不著。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藥老朝著他笑了笑,笑容裡是根本藏不住的得意。
安安眼瞧著藥老十分囂張的模樣之後突然覺得有些委屈,癟了癟嘴。
這麼大的一個奶娃娃,癟嘴的時候,眼淚就已經開始在眼中醞釀。
安安眼淚汪汪的盯著藥老看時,就連藥老這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也有短暫的猶豫。
他又往這個小家夥麵前湊了湊,想讓他能開心點。
安安試探性又想拽他的胡子,結果還是和上次一樣撲了個空。
強忍了這麼長時間的委屈,在這一刻瞬間就全部都冒了出來,直接開始哇哇大哭。
那邊泡澡的淩雲在聽見了自己兒子的哭聲之後,下意識往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藥老發現他娘親也在盯著這方向看後,活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童,笨拙的解釋。
“這這這跟老夫沒有什麼關係啊,他自己沒扯著老夫的胡子,就把自己給氣哭了,老夫把胡子遞過去,他也扯不著啊。”
藥老聽著安安越來越劇烈的哭聲非常著急,想要哄哄她,抬起自己隻是虛影的手臂,愣了一下後回過神,這才反應過來,輕歎道:
“莫要哭了。”
聽見他的安慰聲之後,這個小家夥哭得越發狠了起來。
到後麵整張臉都已經通紅,看起來好不可憐。
“扯扯扯,老朽答應你,若是有朝一日老朽能成功重塑肉身的話,一定讓你扯個痛快,好不好?”
藥老沒有絲毫顧忌就許下了這個承諾,他對如今的自己很是清楚。
就連曾經修真界最輝煌的那段時間,都沒辦法能夠幫一個已經失去肉身壽終正寢的人重塑□□。
更彆提是如今修真一道已經沒落的今天。
反正是一件不可能會做到的事情,所以現在拿來哄這個小家夥倒也不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懂了他說出來的這句話,安安的哭聲當真就慢慢的停了下來。
用還帶著幾分眼淚的眼睛,眼巴巴的盯著藥老看。
“老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件事你且放心,隻要有來日,老夫一定兌現諾言。”
聽見他這麼說之後,安安才終於露出了笑容,老頭兒也狠狠鬆了一口氣。
之前他隻眼饞這個小家夥過分妖孽的天賦,如今相處過一會兒就覺得這麼小的奶娃娃到底還是有些難纏。
最好還是尋常由他娘親帶在身邊,自己隻偶爾過去看看,陪他玩上一玩,玩哭了就丟給他的娘親。
藥老想到自己的這個安排,滿意的點了點頭,何該如此才是。
雖說他娘親的天賦在如今的藥老看來稍微有些不儘如人意,但經曆過洗精伐髓後到底還是要比曾經好的多。
當初不知道有多少天才妖孽的弟子跪在他的麵前懇請他收為徒弟,但是當時藥老一個都沒看上眼。
如今挑挑揀揀,唯一一個還算不錯的,卻已經根骨儘失。
要老無奈的歎了口氣,哪怕隻是看在這個小家夥的麵子上,也隻能就讓他娘親跟著自己湊合湊合算了。
想到這小家夥被他娘親帶著,肯定要比跟在自己身邊時乖巧許多。
藥老伸出手,順了順自己的胡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倒也不是沒有絲毫可取之處。
安安一看他順胡子就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在半空中胡亂抓了兩下,眼瞧著下一秒眼淚就又要冒出來,藥老急忙把自己順胡子的手彆到了身後。
安安吸了吸鼻子,眼睛裡麵閃過一絲困惑。
但到底沒有眼睜睜看著他繼續順他的那個寶貝胡子,瞪大眼睛盯了好一會兒後隻得作罷。
還好還好。
這小家夥不哭的時候還挺可愛,但一哭起來那簡直磨人的不行。
那邊的淩雲泡在水池裡麵,過去了很長時間。
從小到大,淩雲就沒有過過多少好日子,本以為對於疼痛的耐力已經不錯。
可沒想到如今在經曆這一切的時候,才明白當初那些根本不值一提。
這泉水仿佛將她每一寸肌膚都燒了個乾淨,緊接著又有無數隻螞蟻鑽進她的骨頭,一遍又一遍的啃噬。
淩雲在這過程中甚至恍恍惚惚的覺得,如果自己能痛暈過去,結束這一場痛苦的話,倒也不錯。
但根本就沒有這麼好的事!
她每次在被活生生痛的暈死過去之後,還不需要半炷香的時間,就會硬生生的被又痛醒過來。
反反複複的折磨,淩雲到後麵實在是有些受不住了,趁著淩君還沒有注意過來的時候,就將她們兩個人的身份換了一換。
淩君壓根兒就沒反應過來,就先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讓她變了臉色。
從小到大在無數考驗和折磨中走過來的世界第一殺手,如今在麵臨這種疼痛時,難得差點冒出眼淚。
淩君閉上眼睛想要催眠自己忘掉痛苦,當初她在某一場考試的過程中,有一枚子彈射中了她,偏移心臟隻有一厘米。
淩君還對麻藥過敏,隻能硬生生忍著疼痛,從那幾乎不可能熬過來的手術中活了過來。
那時候,她也是用這種方式來安撫自己的。
就連那種痛苦他都能硬生生的扛過來,可現在在感受到這一股幾乎能將他整個人都痛暈過去的痛苦時卻沒有任何的作用。
“淩雲!”
縮在那個白茫茫世界裡的淩雲,聽見她這過分嚴厲的語氣時,直接就被嚇得眼淚汪汪,磕磕絆絆地回答道:
“對,對不起。”
“我我我實在是太疼了,能不能讓我先休息一會兒,就把我們兩個人換過來?”
“求求你了。”
最後那怯怯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