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1 / 2)

魔鬼的獻禮 雲上淺酌 5547 字 3個月前

恍若過了一個世紀,葉淼頭痛欲裂地恢複了意識,略微翻了個身,從喉嚨中碾出了一聲混雜著血沫的低弱呻|吟。墜落前的一幕幕記憶上湧,狠狠地衝刷著酸脹的太陽穴,灌了泥石般沉重的眼皮終於上掀起來。

她記得,自己在借火時,無意中轉動了牆上的燈座機關,緊接著,就猝不及防地透過開裂的磚塊,墜到了這座廢棄宮殿的地下。從地麵到這裡起碼有三層樓的高度。她是通過彎繞的斜坡滾下來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若是沒有任何阻攔直接砸在地上,怕是腦漿都要崩出來。

從她摔下來後,時間過去多久了?

她到底掉進了什麼地方?

在卡丹的王宮,王與王後的宮殿底下,以及他們的子女居住的宮殿下也挖修過密室。既可以用來藏匿寶物,也可以在特殊情況時供王族避難。難道說,亞比勒的這座先王的宮殿裡,也有類似的構造嗎?

葉淼坐起身來,逐寸撫摸過自己的四肢和身體,確定骨頭一根也沒斷,隻是肋間震得生疼,估計還是撞傷了內臟,這可真是最糟糕的狀況。她哀歎了一聲,又在衣服後背觸到了一抹凝結的乾塊,用指甲揭下來後,在指尖搓一搓,就變成了屑狀,四下飛落。

因為太黑了,葉淼也不能確定這是什麼,將觸碰過它的手指放在鼻下,就聞到一股時間久遠、略微刺鼻的味道,隻猜測這是剛才滾下來時,衣服與石頭急促摩擦而蹭到的乾涸顏料。

油燈已經不知所蹤,不過,它總不會比人還結實。就算能找到,也早該摔碎了。葉淼捂著隱痛的肋骨,等待眼睛適應底下的黑暗,才發現這個地方並不是完全沒有光線的,牆石上塗抹了一層什麼東西,幽幽地散發出鬼火般不詳的暗青磷光。

頭頂上,所謂的斜坡或是出口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殘破粗糲、凹凸不平的石頂天花,如附骨之疽般盤桓扭曲的一條條石紋,竟是一團張開大口、被火刑所灼燒的毒蛇。

葉淼僵了僵,有了一種極不好的預感。假設她掉下來後,身體還因為慣性而滾了一段路,也不可能會離掉落的地點太遠。那就是說,那個連通外界的通道已經自動關閉了。如果無法從這裡開啟,那她就隻剩下兩個選擇,另尋出口,或是——困死。

這是一條望不見儘頭的長廊,遠端連微弱的磷光也看不見,徹底隱沒在了極致靜謐的黑暗中,誰也不知道那裡麵會藏匿著什麼可怖的東西。

要是真的有什麼怪物,在她昏迷的時間裡早就來吃掉她了——葉淼在腦海裡這樣對自己說了三遍,才扶著牆站了起來,小步小步地往左邊走去。

希望這裡真的如她所願,和卡丹王宮有異曲同工之妙,那麼構造就不會太複雜。隻要不走岔路,也許就能找到彆的通向地麵的出口。

如果這時的光線不是那麼昏暗,葉淼一定能發現,她躺過的那片空地上,有一個倒立五芒星的圖案,乾涸的烏黑染料被她的衣物狠狠蹭過,圖案中心,那顆被蛇纏繞的山羊頭清晰的邊界被拖曳出模糊的裂痕。剛才黏在她衣服上的,就是這些用烏鴉血和聖水攪拌出來的染料。

隨著印記的破壞,仿佛也有什麼東西,在無聲中被瓦解了。一陣冷風吹來,走廊中分明還是空蕩蕩的,隻有葉淼一個人的呼吸音和腳步聲。可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牆上,不知何時,投映出了一道淺淺的影子,隨著一步步的走動,它越來越高大,滋生出了彎曲而粗長的山羊角,尾棱尖銳的巨大骨翼從後背鑽出,掃落了壁上的磷光。

在瑞帕斯大陸的諸多傳說中,不乏“勇士以堅實的寒冰鎖鏈困住惡龍”,“女巫用以毒攻毒之計詛咒魔鬼”之類的故事。而此時,為這些傳說書寫了後續的葉淼,還沉浸在找到出路回到地麵的希冀中,並不知曉,她早已在無意中釋放出了一個可怕的東西,並被祂尾隨上了——如同她那個曖昧的噩夢在重演。

葉淼沒有懷表,看不見具體的時間流逝,但以自己的步速來算,她快走了兩個多小時了。這條長廊出人意料地沒有什麼陷阱和分岔路,也沒有發生她想象中最壞的事——有怪物撲出來襲擊她。但問題也出在這裡,什麼也沒有,到底走到何年何月才有出口?

隱痛的腹肋和酸軟的雙腳,都提醒了葉淼必須先歇一會兒。她扶著牆,原地坐下,手指卻不小心,碰到了一個硬邦邦、冷冰冰的東西。

葉淼依稀看見它的輪廓,不可置信地一愣,伸手去摸索。確認了它是何物後,臉色唰地就白了。

這是跟著她一起掉下來的那盞油燈,冷掉的燈芯四周還散落著碎玻璃。

花費了那麼多功夫,竟然還是走回了原點,簡直就像是鬼打牆。莫非這是一個環形無出口的密道?還是說她被障眼法所惑,走了回頭路也不自知?是魔物乾的好事嗎?還是底下的瘴氣引起了她的幻覺?

不管是哪一樣,葉淼已經隱約意識到了這個地方沒那麼簡單。她哆嗦著喘了一口氣,靠坐在牆根處。

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難關橫在眼前,可搜腸刮肚地將所有的經驗和知識都派上用場,還是無解——在意識到這點時,絕望將鋪天蓋地地湧來。

葉淼又累又餓,腦筋已經快轉不動了,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這一次,那個自從她來到亞比勒後就沒再做過的夢,又一次來拜訪了她,可和之前相比又有所區彆。之前,她完全看不清那個擁抱她的東西的模樣,也是被動承受、仿佛局外人的一方,由始至終都有種雲裡霧裡的感覺。

而這一次,她的視野雖然也暗了,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遊走的氣息。祂濕潤的舌尖頂分了她的唇縫,長驅直入,新奇而細細舔過她的齒肉。

雖然隻是唇舌相接,但這一次,她有了一種格外真實的、將要被吞噬的壓迫感,仿佛曾經霧裡看花終隔一層的東西驀地逼近了眼前。葉淼驚恐地嗚咽著,來不及咽下的津液沿著嘴角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