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2 / 2)

魔鬼的獻禮 雲上淺酌 15067 字 3個月前

她八字輕,才會招惹如此多的邪祟纏身。貝利爾是正常人,怎麼會見到那種東西?

以前在各座寺廟輾轉求救時,有僧人和她母親說過,陰陽相對,光暗相悖,鬼怪是至陰寒至怨毒至邪晦的東西,會被八字輕、時運不濟的人所吸引,也會被陽氣、光明、以及人類的怒火所震懾。所以,古人在趕夜路經過墳地時,若是遇到了鬼打牆,手裡又沒有任何驅邪法寶,對著空氣罵臟話也是自救的辦法之一。

貝利爾是氣血方剛的少年,又適時打開了燈,因此,才會將繚繞在她頂上的烏雲驅散開了吧。

葉淼反手握緊了他的手,戰戰兢兢地籲了口氣。

幸好他下來了。

回到房間後,葉淼鎖好了門,還有點兒神經質地檢查了兩遍。

也許是看她的臉色不對勁,貝利爾頂著病軀,坐在地毯上安撫了她幾句,才回到地鋪裡,以一開始的那個姿勢躺下。

葉淼留了一盞夜燈,才縮回床上,點開了社交軟件,抖著手,不斷地刷新早已看過許多次的熱鬨動態,以麻痹自己的不安和慌張。

映入眼中的信息五花八門,卻沒有一個字真正入了她的心。

這已經是短時間內,她第二次這麼近距離地見到那些東西了。這回,連時間的流逝也被蒙蔽了——其實也算是另一種意義的鬼打牆。

在壁櫥裡寫出那封求助的信前,她被鬼怪尾隨貼近,看見它們衝她獰笑,都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但在獲得了那層說不清道不明的保護後,她的頭上,就仿佛出現了一隻遮天蔽日的手,無聲地擋住了宵小滋擾她的腳步。

上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見到那些東西,是在她念高中的時候,之後才過去三天,恐怖的意外就發生了——她每天從車站步行回家都要經過一座橋。那一天,在上橋前,她忽然發現自己將雨傘忘在了飲品店的雨傘桶裡,忙轉身跑回去取。

回來的時候,橋前已經停滿了警車。警察拉了警戒線,阻止行人上橋。葉淼不明所以地擠上前一看,看到橋麵竟然坍塌了,時間就在她轉身離開後的幾分鐘內。

橋下是濃稠如泥漿的滾滾江水。一旦掉了進去,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

如果她沒有回頭去拿傘,早已隨著坍塌的橋麵墜入江中,被砸成了肉醬。

人的時運若是低到了一定程度,見鬼隻是一種不詳的預兆,它象征著隨後還會有更多惡意到來,將她拖入鬼門關。

連那股無聲庇護她的力量,也無法完全隔絕洶湧而來的惡意,隻能在她還差一步踩進地獄前,堪堪將她拉回來。

最近的半個月,這樣的事發生了兩次,如同是死神的陰影在不斷膨脹。她不敢想象,之後等待她的,會不會是比橋麵垮塌更可怕的死法……

這一次,縈繞在她身上的保護已經減弱了,她還能像上次一樣,安然無恙地躲過嗎?

葉淼顫抖了一下,裹緊了被子。

唯一安慰的是,今晚她不是孤身一人在消化恐懼。兩米開外,傳來了另一個人平穩的呼吸聲,給了她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本來打定主意不睡覺的,可在胡思亂想下,葉淼還是不知不覺地抱著手機,合上了眼睛。

這個晚上,她久違地夢見了那道神秘的影子。好似從來沒有冷落過她一樣,他壓在了她身上索求著。夢中的她委屈又主動地纏住了他的脖子,問他為什麼消失了。

近則不遜遠則恭敬,以前畏懼和不解占了上風,她絕不敢以這樣的口吻質問對方。可隨著身體一次次被深入淺出,她的心也在向對方傾斜,產生了無可比擬的依賴心。不知不覺,就將對方看作是一個既像保護神,又像男朋友的存在,自然會埋怨對方近段時間的“失蹤”。

聽見她不滿的抱怨,影子的動作越發溫柔。若要用不同的詞來形容的話,剛才是掠奪與侵占,現在則更像是在疼愛她,用儘一切高超的手段討好她,取悅她,直至她滿臉通紅哆嗦不停。

隻可惜,由始至終,他都沒有回答她任何問題。這是一場沉默而纏綿的性事——或者說,是一場沉默的春夢。

第二天醒來時,葉淼眼縫裡隱隱沁出了淚水,還維持著蜷縮成一團的睡姿。

貝利爾已經不見了,地上的被子和枕頭被疊得整整齊齊的。

桌麵上壓了一張便簽紙,貝利爾的字是飄逸漂亮的花體字,告訴她自己已經外出辦事了。便簽旁還放了一份早餐——一盒溫熱的低糖牛奶,一份三文治。

這種三文治與M國大部分口味可怕的熱狗漢堡不同,價格較為昂貴,包的是火腿腸、海苔和肉鬆,還挺符合葉淼口味的,是她在來不及做早餐的時候會購買的早點之一。

葉淼看著便簽紙,有點兒郝顏——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居然還自作多情地懷疑貝利爾會不會做不軌之事……

說起來,以她淺眠的程度來說,昨晚睡得真是格外安穩了。連貝利爾早上是幾點起來的都沒有發現。

牛奶還是熱的,他應該才走了沒多久吧。

思及此,葉淼憶起了那個夢的點滴,有些不自在。

她不知道自己做那種夢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但願不會發出什麼羞人的聲音,被貝利爾聽到就糟糕了。

將吸管插入牛奶中,葉淼輕吸一口,溫熱香甜的奶味盈滿了口腔,心臟也暖和了起來。

今天是周末,原本打算通宵後賴床補眠,奈何現在一點兒也不困,就沒有破壞生物鐘的理由了。正好她輔修課的作業還差一點就能完成了,葉淼享用完早餐後,收拾了一下書包,決定趁白天回學校圖書館,一鼓作氣把作業都解決了。

不然的話,周一到周五就隻能在沒課的下午過去,又得磨蹭到天黑以後才回家了。

專心致誌地在圖書館待了一天,到下午四點多,葉淼終於在筆記本電腦上敲完了最後一個單詞,腰酸背痛地伸了個懶腰,她拿起了冷落了一天的手機,發現在半小時前,屏幕橫幅就彈出了一條新聞推送。

標題裡有“死者身份”的字眼,葉淼一愣,馬上點開了它。

聖蒙蘭卡此前未曾出現過如此恐怖的殺人案,市民惶恐不已。一向被詬病效率低下的M國警方,也不得不派出大量警力去調查此案。

新聞中沒有告知線索來源,隻稱經過雙重鑒定和排查後,確認了死者是居住在聖蒙蘭卡市的一位22歲的華裔女孩K。她被拋屍在A大附近,但並不是學生,而是一位自由職業者。

遇害前三天,她和家裡人說要去參加朋友的派對,就此失去了蹤跡。再出現在旁人視野中時,已經是半截冰涼的屍體了。

沒人知道,在這失蹤的72個小時內,這條如花的生命究竟遭受了多麼殘酷的對待。

在屍體上找不到指紋、毛發等有效信息,再加上拋屍地不是第一現場,也沒有監控,警方頂著壓力,決定向市民懸賞線索,征集目擊證人。

早上還挺安靜的留學生微信群已經爆炸了,刷出了999 條信息,此刻還在不斷熱議。

【影視劇裡不是說溫度會破壞DNA,以至於很難檢測出死者身份的嗎?】

【也許有一部分沒完全煮熟吧……我不敢說了,阿彌陀佛,逝者安息。】

【下半截屍體是不是還沒找到?】

【我比較驚訝的是,原來死者就是那個憑借複古美妝視頻出名的網紅博主KIKI啊,世界也太小了。】

【真的是KIKI嗎?是不是網友亂傳啊。】

【基本確定了。KIKI以前的同學轉發了相關新聞的微博,有人扒了她互相關注的人,鎖定了KIKI。年齡、描述和定位都對上了,而且KIKI上一次更新社交網站是五天前的事了。消息一爆出來,好多人湧去了她微博下哀悼她,KIKI都沒有出來辟謠,應該沒錯了。】

一個人不幸逝去,她在互聯網上留下的痕跡卻不會一並消失。每次出了這種新聞,都會有人聞風而至,用放大鏡去檢閱死者過去的每一條狀態,甚至對死者的照片大肆評頭論足,發酵出新一波熱度。

更何況,這次的死者是個粉絲數量超過五十萬的網紅,自然引來了更多關注。

到底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葉淼有點惋惜,也無意去搜索這個女孩的信息,但還沒來得及關閉群聊,底下就彈出了一張微博截圖。

照片中的妙齡女孩烏發如雲,妝容精致,身著複古學院風的裙裳。杏眼瓊鼻與微厚的紅唇,讓人聯想到櫥窗中惹人憐愛的東方娃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雙眼漆黑得瘮人,直勾勾地望著畫外人,似在訴說無儘的哀怨。

回到學生公寓時天色已經暗了,樓裡靜悄悄的,還沒有人回來。

敲了半天電腦,葉淼根本提不起做飯的勁兒,又不想吃泡麵。

M國的外賣餐館基本都是中餐和披薩。中餐店的距離遠,披薩店的味道一般,但勝在速度快,葉淼打算將就一下,就打電話叫了份披薩外賣。

回房間休息了半小時,門就被敲響了。

開門一看,外麵的竟是一天沒見的貝利爾。他微笑著說:“我已經辦妥證件和鑰匙的事了,還抽時間購買了日用品。”

站在201房間的門口往裡看,裡麵果然布置得七七八八了。房間整體以灰白色為主調,乾淨又素雅,略有點性冷淡風格。

葉淼佩服地看著他:“一天之內就解決這麼多事,你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還好。”貝利爾眼睛微彎:“對了,今天的早餐合你胃口嗎?”

“很好吃,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那種三文治的?”

“合你口味就好。那是我按照自己的喜好選的。也許是我們心意相通吧。”

就在這時,住在三樓的一個白人女孩正好上了樓梯,見到陌生的貝利爾時,愣了一愣,便明白又是新住客了,就和他打了聲招呼,又對葉淼說:“門外的欄杆上掛了一份外賣,我順手就拿進來了,放在了廚房的餐桌上,是你們的嗎?”

葉淼忙說:“是我點的,謝謝你了,克裡斯汀。”

克裡斯汀揮了揮手,笑著上樓了:“舉手之勞。”

下了樓,餐桌上果然放了一個白色的塑料袋。

葉淼解開了包裝,忽然覺得有點奇怪。她點的是披薩外賣。尺寸再小的披薩,也應該是正方形的紙盒包裝,而不是這種長方形的飯盒。

難道是其他人叫的外賣?

這個餐盒上也沒有標明是哪家餐廳,更沒有訂餐人的信息。葉淼打開了盒蓋,原來這是一盒咖喱飯。黃澄澄的咖喱汁澆在肉粒上,辛辣的氣味撲麵而來。

貝利爾也下了樓,瞥了一眼那袋子,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語氣倒是沒有露出異樣:“怎麼了麼?”

“我叫的是披薩,但這個……好像不是我點的。”

貝利爾不動聲色地接過了外賣的袋子,將它放到了一旁:“來路不明的外賣就不要吃了,誰知道新不新鮮。”

“說得也是。可能真的是其他人訂的吧。”

距離她訂餐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披薩居然還沒有送來。被咖喱的香氣一饞,葉淼的肚子餓得咕咕叫,點開手機,卻發現又沒有信號了。

最近的信號基站是怎麼回事,老是出現異常……

“沒信號了?那正好。”貝利爾的手不知不覺支在了她身後的餐桌上,低下頭來,挑了挑眉,說:“聽說在一站外的街上開了一家西餐廳,羊扒很好吃。不知道這位可愛的小姐能不能賞個臉,和我共進晚餐呢?”

一邊是滋滋冒著油的羊扒,一邊是乾硬的披薩,葉淼的天秤已經傾斜了,但她還是還是矜持地負隅頑抗了一下:“可我叫的披薩還沒來。”

“彆管它了。”貝利爾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殷切道:“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報答幫過我的恩人,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