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Chapter 52(1 / 2)

魔鬼的獻禮 雲上淺酌 11111 字 3個月前

葉淼輕輕呻|吟了一聲, 頭昏欲裂地睜開了雙眼, 鼻粘膜上,仿佛還殘留著那陣刺鼻的氣味——雖說在察覺特蕾莎一方的不軌時, 她已經屏住了呼吸並轉身往回跑, 可還是吸入了些許往自己臉部噴來的氣體,不省人事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很高的天花板,粗糙的石麵上, 龜裂的紋路交錯縱橫,分不清角落那黑乎乎的一灘是黴點還是青苔。整個房間一件家具也沒有, 隻有一個光亮黯淡的燈泡懸在頭頂。

牆皮脫落的圍牆上有著亂七八糟、圖案誇張的噴漆塗鴉,依稀可見有一些類似於人類指甲的劃痕。生鏽的紅色鐵門緊緊閉合, 牆壁三米高的地方有唯一的一扇通氣窗,能看見外麵的地麵——這裡,似乎是一個位置偏僻的倉庫,而且位於地下。

葉淼捂著抽痛的頭, 坐了起來, 回頭一看,發現自己剛才躺在了一張硬邦邦的、深綠色體操墊上,其表麵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還凝著一灘不知道是什麼的暗色汙漬。

抬頭一看,天窗外黑漆漆的, 根本聽不見汽車或行人的喧鬨聲, 估計這裡早已離市中心十萬八千裡遠了。

葉淼心想, 怪不得那些人沒有綁著她, 更沒有用布條堵住她的嘴巴,這說明他們對這個地方的隱匿性很有自信,不怕她大喊大叫惹來路人的注意。

記得第二個受害者藤原是在十一月初失蹤,十一月中旬才慘遭毒手的。警察與她的親友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半點關於她行蹤的蛛絲馬跡。最後,隻從拋屍地找回了藤原殘缺不全的屍身,連她這半個月到底被關在這座城市的哪個角落都查不出來。

這大概,就是她接下來的命運寫照了吧。

摸了摸口袋,手機理所當然地已經不在身上了,不過她的手表還在手腕上,看看時間,23:29,距離2月14日還有半小時——也許是她生命的最後半個小時。

這就是她和藤原最大的不同了,最起碼,在希望和絕望之間交織的煎熬時間不會拉得太長。

葉淼苦笑了一下,死到臨頭,知道跑不掉,反而有點麻木的坦然了,居然還有閒心想這些。

幾個小時前,在王琦的家裡看見對方離體的生魂時,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那時是2月13日的傍晚,距離2月14日的零點還剩下不到七個小時。

她不知道死亡的威脅會以怎麼樣的形式出現,又會在這七個小時內的哪一分鐘降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每拖延一分鐘,揮舞鐮刀的死神便會更加接近王琦一步。

很多時候,即使結局是注定的,達成結局的過程也可以千種百樣,千差萬彆。有句話叫條條大路通羅馬,其實也可以套用在此處。

譬如她本人經曆過的橋麵坍塌事件——當一個人要倒黴時,概率再小的事件都有可能會被她遇上。通過一係列的連環意外,人就此一步步地被推到了死神麵前。

也許這一次的凶徒早已跟蹤著她來到了王琦的家附近,隻要她不現身,王琦就會被當成替代品擄走;也許王琦會在做飯時發生燙傷意外,被迫去醫院處理,並在離家的過程中像前幾個受害者一樣突然失蹤;也許家裡會停電停水,她們還是不得不走出家門;也許凶徒馬上就會闖入家中動手,若她不立刻離開王琦家,她們兩個人都在劫難逃……

過程是迥異的,卻殊途同歸地指向了同一個不祥的結局。最讓人害怕的是,她無法預見最終上演的究竟是哪一個過程。

以她在奇異怪事中求存到今天的經驗來看,若想改變整件事情的導向,唯一的辦法,就是儘最快的速度去挽救,去改變,去大刀闊斧地將偏轉的厄運拉回來。首先是絕對不能再留在王琦身邊,隻有她這個危險源立刻離開,有多遠走多遠,才能遏製死神往王琦那邊偏移的腳步——也許晚走五分鐘,凶徒就衝進來了呢?這並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離開王琦家前,她有想過自己也許會被跟蹤,跑出來就是賭博,賭的是能不能安全跑到教堂。但不管如何,輸贏都是她的命,至少不會連累到好友了。

好在,依照警長說的小技巧,她還算順利地抵達了人來人往的教堂。

唯一沒想到的是,就在幾乎要得救的前一刻,她會碰到在附近遊蕩的凶徒。

也許這就是命,還真是符合她一貫的體質,她從小就是一個八字極輕,總是卷入怪事凶案、被邪祟和黴運纏身的人。

聖蒙蘭卡市有無數個交彙的路口,碰上凶手隻有千分之一的概率,的的確確是倒黴頂透。估計警長也想不到會那麼巧合吧,前後隻差半分鐘,雙方就失之交臂了。

隻是,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

葉淼垂眼,滿心苦澀。

貝利爾還在家裡等她回去吧。這一次,她總算不用再糾結是逃避還是麵對了,因為她回不去了。

他是非人之物,那麼她離世的時候,千裡之外的他會感覺嗎?

她都還沒來得及問貝利爾到底為什麼要接近自己,問他是不是也像她編造的故事裡的書生一樣有真心,就這樣糊糊塗塗地死去,真不劃算。

早知道就聽他的話,叫他來接自己了——即使他是想要她魂魄的惡鬼,她也寧願被他帶走,看在兩人的感情份上,他就算要她的命也會輕點動手的吧。這比在疼痛和恐懼的陪伴下,死在一群瘋子的手中,再在幾天以後成為新聞上的談資要好多了。

2月14日,零點。

倉庫的門外傳來了一陣很刺耳的聲音,在黑夜中分外清晰,像是有人推開了從地麵通往地下倉庫的一扇生鏽的鐵門。腳步聲由上至下,由遠及近,很快,倉庫的門就被推開了。兩個身披黑色長袍的男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他們的身材非常高大,臉上戴著怪誕的灰白色麵具,透過孔洞可以看見他們眼珠的顏色,一藍一褐,應該是外國人。

若單論款式,那身衣服其實與神父的著裝有點相似,不過這兩人的衣服包裹得更密不透風,繪滿了令人戰栗不安的圖案,露出袖口的手部還戴了黑色手套,讓人聯想到中世紀時的暗黑神職人員。

穿成這個鬼樣子,還戴著黑手套,什麼身體部位都沒露出來,怪不得聖蒙蘭卡的警察采集不到DNA。那位韓裔受害人用牙齒咬傷了其中一個家夥,才留下了他的一丁點皮屑。而正因為“忤逆”了凶徒,這位女孩嘗到的死亡方式,顯然要比另外幾位更殘忍——鐵處女放血。

看著兩人走近,葉淼的肩膀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可背後已經是牆了。她壓抑著喉嚨中的顫意,瞪著兩人:“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兩個男人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將她五花大綁起來,押到了地麵去。

也許是由於上次被受害人咬過,這一次他們不會再給葉淼偷襲的機會,全程都很小心。

一離開地下室出到地麵,葉淼才發現地下室外還罩著一個廢棄的巨型車庫。三層高的金屬架子,每一層都可以放一輛汽車。每一排至少有一百個這樣的架子,一共有五六排這麼多,可想而知這裡有多大。

被人推著穿過了長長的過道,走出了車庫,在銀色的月光下,葉淼看見空地上站了十一二個同樣穿著黑色聖袍的男女。

這是一個蒼涼荒僻的地方,空地被布置成了一個簡陋的教壇。破敗的石柱環繞著一張長方體石台,最上方的階梯上是一個倒放的木十字架。旁邊還架起了一個巨大的鍋爐,味道怪異的煙霧從鍋爐中噴出,衝上天空……

除此以外,環顧四周,看不到任何高樓大廈的燈光……這裡應該是聖蒙蘭卡的郊區,怪不得這些人這麼大膽。

葉淼被拽到了台上,雙手被束縛在身後,綁在了十字架旁的一根水泥鐵柱上。

暫時沒人理會她,估計一會兒才會來處置她。雖說這些人都戴著麵具,但透過瞳孔的顏色和嘴唇的形狀,葉淼很快就認出了站在石台旁的人,正是特蕾莎。

特蕾莎注意到目眥欲裂的她,踱步來到她麵前,蹲了下來:“葉,你似乎有很多話想跟我說。”

葉淼盯著她,發顫的牙關擠出了一句話:“你們就是聖蒙蘭卡市連環凶殺案的凶手……你早就盯上我了,匿名血信也是你寄的,對嗎?”

特蕾莎倒沒有否認,反而嗬嗬笑了起來:“聰明的女孩。”

“為什麼是我?我哪裡得罪你們了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特蕾莎伸出手,一開始想摸她的臉,但又怕葉淼咬她,改將手落在了她肩上揉捏著,語氣隱隱帶了一絲激動:“葉,你是完美的,當我第一次在網絡上看到你生活的照片,你上課的照片,我就已經認定了你會成為世上最完美,最美麗的祭品……看見你跳舞的樣子,我就更加堅信了我的想法。”

去你媽的祭品啊,變態女人。葉淼惡心得不得了,卻無法甩開她的手:“之前的受害者也成為了祭品嗎?”

“不錯,不過她們都太蠢了,沒有一個地方比得上你。叫KIKI的那個家夥去參加派對,坐上了陌生人的便車,結果就落到我們手裡了。叫藤原的那個,在萬聖節派對之後坐我們的車回家,耳環落在了車上,過後用這個借口就能輕易地把她騙出來見麵……”特蕾莎略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葉,隻有你的警惕心是最高的,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你的第一個住址,我們花了不少功夫才通過圖片比對了出來。可你卻很小心,從來不單獨出門,隻不過收到了一點開胃菜,就迅速地搬了家,之後藏得太好,我們根本找不到你在哪裡。如果不是這一次偶然碰見你亂走,我真的以為沒辦法得到你了。”

葉淼心驚膽戰,頭皮都要炸麻了。

現在想來,在萬聖節派對上,特蕾莎第一次接近她的時候,早已看過她被申瑉行偷拍並放到網上的照片,對她也懷有了殺意。之後多次在深夜邀約,還曾在校門口哄騙她上車,但凡她答應過一次,早就沒命了。

貝利爾沒說錯——不要上陌生人的車,對方是人是鬼,你又怎麼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