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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先排隊,”護士固執的說,“醫生會為您診斷,請不要擅自打擾院長。”

說話的時候,她的手指向了排隊的人群。

跟轉頭時一樣,護士的手臂直直的掉轉了一圈,指著她背後的人群。

她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溫柔的注視著他們,和煦如同春風。

對於護士的異狀,前來看病的患者們絲毫不覺得驚訝,仍然在吵吵嚷嚷的排隊。

夏野聽見他們討論著家裡小孩的成績,豬肉又漲價了三毛錢之類的細枝末節,對池晝微微點頭。

兩個人無視護士的斥責,繞過吵鬨的人群,走進了後麵的樓梯間。

“她可能是第一批被汙染的人,”夏野說,“已經完全木質化了,肢體內部塞滿了纖維,結構跟人類完全不同,所以關節能夠隨意轉動。”

其實他不說,池晝也能看出這些細節。

夏野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但不知為何,在這個昏暗的、充斥著頭上長草的怪人的醫院裡,他的話變得格外多。

“跟第三組一樣,被汙染後保留了個人意識,繼續重複自己的工作。”

池晝回頭看了一眼大廳,護士追著他們跑到樓梯邊緣,發現無法阻攔他們之後,臉上又掛上了甜美的笑容,回去繼續服務患者了。

夏野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見護士的背影。

“她為什麼不追過來?”夏野問。

“他們無法離開自己的崗位,應該是被規則束縛了,”池晝解釋道,“外星汙染中存在不同的規則,被感染的變異物隻能按照規則活動。”

夏野問:“人麵樹的規則是愛崗敬業?”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池晝被他逗笑了。

他的嗓音溫和,不經意間看向夏野,眼神中帶著縱容。

“放心,她是不會追過來的。”

夏野低聲說:“我不是害怕。”

他習慣了獨自解決問題,並不適應彆人的照顧。

池晝顯然是那種包攬一切的隊長,在他身邊的時候,夏野明顯感覺到他將自己當成了一個需要特彆關照的新人。

他想說他不是。

“沒說你害怕,”池晝顯然聽懂了他的話外之音,“我隻是習慣了。”

他習慣了承擔起一切責任,在作為聯盟最強哨兵存在的歲月裡,所有人都默認他應當承受。

“不知道你不喜歡。”池晝說。

夏野回答:“我沒有說我不喜歡。”

他邁上台階,始終走在池晝的半個身位前。

這是標準的哨兵向導組合步法。

向導位於前方,以精神領域探查環境,哨兵位於後方,保護向導的後背,隨時準備戰鬥。

池晝自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在軍校學的?”池晝突兀的開口,聊起無關緊要的話題。

他在緩解某種緊張感。

向導敏銳的直覺令夏野發現了池晝的真實意圖。

他很難想象這棟樓裡會有什麼令池晝感到緊張的東西,遲疑之下開口:“我還沒在軍校上過課。”

池晝似乎是低笑了一聲,又似乎沒有。

“忘記你剛開學就被我叫過來了,”池晝的手搭在了防火門上,“沒辦法,隻能我給你上課了。”

沉重的防火門上著鎖,厚重的黃銅鎖鏈。

那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星曆2048年,整個人類聯盟都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東西。

現在早已是電子鎖的時代了,內置瞳孔識彆,與星網身份綁定,不需要任何鑰匙,有權限就能開門。

夏野仔細端詳著它,黃銅鎖鏈上泛著光澤,像是被無數人撫/摸過一般,中心位置暗沉,刻著精美的雕花。

他感覺荒謬:“我隻在紀錄片裡見過這種鎖。”

夏野並非古地球愛好者,隻是對任何知識都抱有超乎尋常的熱情。

在困守於孤兒院的時光裡,他看過自己能找到的所有資料,無論它們來自哪裡。

“我以為現在已經沒人對曆史感興趣了。”

池晝的聲音平和而緩慢,含著無儘的包容。

他的手按在黃銅鎖鏈上,手背上隱隱能看見青色的血管。那是一雙充滿力量的手,夏野毫不懷疑,隻要他輕輕一擰,黃銅鎖鏈就會化作齏粉。

“聽好了。”

池晝驟然發力,在哨兵強大的力量麵前,黃銅鎖鏈隻是發出了一聲悶響,便哢噠斷成了兩截。

“夏野,今天是你的第一課。”

防火門豁然洞開,露出了裡麵的走廊。

比外界更高一倍的溫度裹挾著熱浪衝了出來,嗚嗚運作的冷氣係統顯然已經到了極限,但依舊無法緩解酷烈的空氣。

夏野終於知道護士為什麼不讓他們上來了。

整個走廊裡都充斥著樹枝,黑褐色的樹木從院長辦公室裡生長出來,肆無忌憚的擴張著自己的領地,早就已經塞滿了走廊。

肥厚的樹葉足足有籃球那麼大,比街道上的樹木更為茂密。

“長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去的是熱帶雨林。”

池晝朝前方扔出一個燃/燒/彈,熊熊的火光頓時映亮了昏暗的走廊。

“有些事軍校不會告訴你們,但是你要知道。”

他站在門口,冷漠的看著火舌舔舐樹木的枝葉,樹木被火光灼痛,迅速的向後退縮,擁擠的走廊裡頓時空了一大半。

“第一,外星汙染遠比聯盟新聞裡說的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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