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又說:“你是我的……”
聲音低沉,像一層纏.綿悱惻的詛咒。
那些人繼續說:“成為容器……是你的榮幸……”
無數喑啞的聲帶一齊發聲,令夏野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吵死了。”
他不耐煩的說:
“你自己沒長嘴嗎?”
夏野朝著那團虛影走過去,在他的身側,無數柄利刃正在緩緩浮現,精神力凝結而出的兵/器不願再多等一秒鐘,齊齊的紮向了虛影。
虛影被死死的釘在了地上,淺淡的灰色從它的身上流出,像是另一種顏色的血液。
“你……真的……想殺了我嗎?”
觸手上的圓盤一張一合,極致的痛楚中,虛影瞬間抽空了許多預備糧的情感,跨越了自身的極限。
它一字一頓的說著:“我、等、了、你、很、多、年。”
扭曲的聲音,嘶啞難聽,卻蘊藏著無窮無儘的眷戀。
它注視著夏野,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它覺得這份預備糧分外可口,可口到甚至不舍得食用,隻想將他與自己合二為一,讓他成為自己的容器,與自己共享一切?它已經記不清了。
沒有同族能夠理解它的想法,吸食著人類情感而進化的怪物,本就與同族格格不入。
它貪婪的看著夏野,觸手向著他伸過去,近一點,想再近一點。
—
空氣裡的溫度陡然升高,觸手極力向著夏野伸長,妄圖觸碰他的畫麵,令池晝最後的理智應聲而碎。
緊繃的弦在瞬間斷裂,黑龍裹挾著烏雲,在瞬間吞沒了虛影。
觸手被擊碎了,片片粉碎,化為齏粉,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灰色的影子被吹散在風中,黏膩的空氣正在漸漸消散。
池晝冷眼注視著這一切,在那雙晦暗不明的眼眸中,夏野連一絲猶豫都看不見。
沒有憐憫,沒有同情,有的隻是潮水般的怒意,令黑龍毫不留情的絞殺著虛影。
虛影甚至連發出痛呼的機會都沒有,迅速的衰弱下去,變成一團淺淡的霧氣。
它無法抵抗暴虐的黑龍,沒有什麼事物能阻攔暴怒中的黑龍。
極致的壓迫下,虛影選擇了斷尾求生,淺淡的霧氣迅速的消散在空氣之中,向著自己的大本營奔逃。
黑龍衝出了公寓門口,如離弦之箭一般追向了它。
夏野的雪豹緊隨其後,跟著它沒入風中。
—
寂靜的樓道中,夏野輕歎一口氣。
“彆追了,”他無奈的看著池晝,聲音裡藏著一絲隱隱的擔憂,“我們就看看它跑去哪了,明天再去找它,好不好?”
他很少這樣說話,放低了聲音,語調輕柔,像是在哄一心想吃糖的小朋友。
池晝手指依然緊握著,雕刻著金色羽翼的袖口深陷於他的掌心,冰冷中帶著一絲刺痛,卻已經無法讓他冷靜下來了。
夏野伸出手,將他的手窩在手心。
指尖細致的撫過池晝的手指,將它們一根一根掰開,露出內裡的金色羽翼。
袖扣已經變得溫熱,他將手貼上去,感覺到池晝掌心發潮。
夏野將袖扣重新彆回他的袖口,輕輕撫/摸著掌心白色的痕跡。
“池晝,你有些混亂了。”
夏野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
池晝避開了他的眼神,回答道:“我沒有。”
“不要瞞著我,”夏野拉著他走向電梯,沉悶的電梯門關上的刹那,他小聲的說,“我是你的向導,我感受得到。”
夏野按下電梯按鈕,老舊的顯示屏上,數字光標正在迅速移動,升向公寓第八層。
他的家。
池晝沒有說話,隻是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將他牢牢桎梏。
夏野沒有反抗,默默縱容了他的做法。
失控的哨兵常常有比平時強烈數十倍的占有欲和破壞欲,他能夠理解。
在他看來,池晝的自控能力已經很強了,精神領域已經如同一團亂麻,仍舊保持著表麵的冷靜,隻是扣住了他的手腕。
以他的力量,完全可以在瞬間拆了這棟公寓,用以發泄溢出的精神力,但是他沒有。
電梯叮的一聲,在八樓停下。
夏野推開公寓的門,將池晝帶入其中,介紹道:“你來過的,這是我家。”
虛影隻是精神攻擊類的外星生物,對環境無法造成什麼實質上的損傷,即使它在此盤亙多年,公寓保持著他們初見時的模樣,乾淨、整潔、彌漫著溫馨的氣息。
“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受傷了,問我有沒有地方可以住,”夏野輕描淡寫的說,“我帶你來過,你在這裡住了三天。”
他觀察著池晝的神色,希望以言語給予他些許安撫。
但是,池晝顯然沒有在聽他在說什麼。
他伸出手,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將他擁入了懷中。
池晝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溫熱的呼吸落在他的耳邊,帶來一點酥麻的癢。
池晝的聲音克製隱忍,藏著不容置喙的強勢:
“彆動,讓我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