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巧得像是在廚房殺一條魚。
長刃“天道”的刀尖準確的挑起了它的蝕骨,受到致命威脅,八足蟲頓時瘋狂的扭動起來,背甲上的縫隙無限開裂,想將池晝吸入其中。
這是它最後的機會了,如果能夠吞噬池晝,它將獲得足以超越高級種的力量。
垂涎已久的機會近在眼前,八足蟲不顧“天道”正在剝離它的蝕骨,忽然抬起了一條足,在空中狠狠的彎曲,想要刺入池晝的心臟。
池晝沒有給它機會。
他從不失手,幾乎是在片刻之間,長刃已經將八足蟲的蝕骨勾了出來,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池晝伸出手,將它一把抓住,看也不看便塞入了口袋。
這種東西,正好帶回去給科研所,讓他們給夏野定製合適的武/器。
—
八足蟲消失後,玫瑰園裡的花朵迅速衰敗。
整座園子都枯萎了下去,它們本就是依賴精神力盛放的鮮花,現在沒了給它們提供精神力的媒介,不過五分鐘就消亡了。
隻有那座亭子還矗立著,石柱上印刻著古羅馬風格濃厚的雕花,與枯敗的園子格格不入。
根據科研所的報告,所有外星生物的領地都必須有標誌性建築,作為領地與現實世界的分界線。
就像是[門]一樣。
池晝沒有猶豫,直接進入了亭子,腳步有幾分急促。
進入玫瑰園後,他一直注意著時間。
腕表上的指針已經走過了四格,不受磁場影響,永遠不會出錯的石英機械表提醒著他,他已經跟夏野分開四個小時了。
四個小時足以發生很多事。
尤其是在時空循環中,每個裂縫裡的時間流速不一樣,他的四個小時很有可能是夏野的四天,四個月,甚至是四年。
他不希望夏野離開他太久。
—
從八足蟲的意識中提取到這段記憶後,聖者幾欲瘋狂。
它太信任自己了。
信任到狂傲自大的地步,它沒有想過池晝會從它所布置的時空循環中逃脫,不,他甚至根本沒有進入過。
他隻是看似進入了玫瑰園,實際上根本沒有被裡麵的任何事物影響。
昏暗的樓道中,聖者的眼神愈發怨毒。
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他怎麼能真的無動於衷?!
池晝應該永遠陷落於它所布置的虛擬世界,與虛假的夏野相愛,再被它拋棄,一次又一次失望,直至完全絕望,那樣醞釀出來的情感一定會成為上好的美酒。
區區一個人類……
意識的降臨還在繼續,聖者並未以完全體出現在樓道之中,它的麵容還在不斷的變化著,潔白的聖袍邊緣殘破。
但是它已經不想再等了。
它現在就想得到夏野。立刻,馬上,品嘗他的味道。
叮鈴叮鈴的響聲在樓道中蔓延開來,聖者赤足踩在破敗不堪的樓梯上,腳踝上的鈴鐺發出一陣陣輕響。
精神汙染。
最為簡單卻最為致命的精神汙染。
很少會有人對這種生活中時常出現的聲響心存防備,等到他們發現事情不對勁的時候,往往已經陷落於頗富韻律的鈴鐺聲響之中,腦中防禦大開,任由聖者隨意出入。
屢試不爽的小花招。
聖者不是武力型的外星生物。實際上,在它們的族群之中,它的戰鬥力並不強。
不論是分化出的次等種,亦或是它的本體,都很少在與同族的戰鬥中獲勝。
無窮無儘的失敗令它沮喪,也令它產生了進化。
族群之中,幾乎沒有誰思考過“我是誰?我從何而來?要去什麼地方?”這樣的問題,在經年累月積累的集體無意識中,隻有“女王”和“首領”的意識中短暫的出現過這樣的思考,甚至那都不屬於它們自己,而是在實驗的過程中,從人類的身上獲取的稀薄記憶。
但聖者卻抓住了這微小的變化。
在族群之中,它最為接近人類。
幻化成人類後,幾乎沒有人會對它抱有戒心。
藉由這樣的能力,聖者在十二區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國。
然而,一道精神屏障擋住了它的小心機。
如月色般清冷的精神屏障,幾乎沒有溫度,像是一汪雪山上的湖泊,永遠不會真正消融。
同時也拒絕一切。
夏野身處其中,麵無表情的看著它。
對於所有外星生物,夏野一視同仁。
聖者雖然幻化成了少年的模樣,但他並不會因此被迷惑,覺得它是自己的同類。
更何況,它們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叫嚷著要吃了他。
任誰也不會喜歡被當成食物。
“它是不是還沒完全降臨?”
他看著聖者那張變幻莫測的臉,語氣平淡的問道:
“我們能趁現在殺了它嗎?”
“當然可以。”
池晝眼中含著笑意,溫柔的注視著他,語氣說不出是鼓勵還是縱容:
“用最平淡的語氣說最狠的話,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