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看著上校,似笑非笑的問:“我說得對嗎?”
上校咬牙切齒的說:“你……”
他顯然在壓抑著怒火,在格鬥場裡,上校一向沒什麼好脾氣,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他不知道池晝為什麼一定要拆他的台。
夏野拿到冠軍,然後得到赤霄紅蓮,這不正是他們計劃中的事嗎?
“不用這麼生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池晝放緩了聲音,顯得溫和了幾分,“你想把夏野當做一道保險,保證赤霄紅蓮最後屬於我們的人,對嗎?”
上校沒有說話,他看起來像是受到了冒犯,連眼睛都紅了一圈,他捏緊了拳頭,仿佛在克製著自己衝上去找池晝打一架的衝動。他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麼問題。
在足以拯救人類聯盟的傳奇機甲赤霄紅蓮麵前,付出一些犧牲是有必要的。
那個機甲師正等在房間裡,他早已聽見了外麵的動靜,卻遲遲沒有見到人進來,不禁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準備出來看看。
池晝順手關上了那道門,他聽見裡麵的腳步聲停了一下,那個機甲師停下了,似乎在斟酌些什麼。
“雖然有些事不一定會發生……”
池晝說得很慢,但語氣中的寒意不言而喻。
“但我希望它連百分之零點一的可能性都不要有。”
某種令人感到窒息的壓力從池晝身上散發出來時,夏野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
池晝偏頭,看向旁邊的少年。
夏野微微搖頭,幅度很小,聲音更小,對他說:“其實我不介意。”
他低著頭,看著花紋繁複的地毯,眼神淡得像是一汪雪水。
“我知道你不介意,”池晝壓低了聲音,在他的耳邊說話,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敢把黑金機油加到六倍的小瘋子,怎麼會拒絕極端機甲改造?”
夏野低聲說:“為了贏而已……”
“我介意。”
池晝打斷了他的話,音調恢複了正常,不再隻是耳語。
他看了上校一眼,似乎是在說給上校聽,又像是在說給夏野聽:
“為了贏不擇手段,我理解,但我不允許你拿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
上校深深的看了池晝一眼,他還想說些什麼,但他沒有說,他敏銳的感受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氛圍,在這件事情上,他的朋友顯然與他有了巨大的分歧,又或者說,在夏野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們就產生了分歧。
池晝有了不能犧牲的事物,但他不是。
他仍舊覺得,為了贏,一切都可以犧牲。
—
沉默在走廊裡蔓延。
終於,門被推開了。
機甲調試師拎著手提箱,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疑神疑鬼的問:“發生什麼了?”
上校把他重新推回房間裡,說:“沒什麼,我們有些事需要商量。”
“是嗎?”調試師狐疑的看著他,“有關機甲改造嗎?我覺得我也應該參與。”
“不用,”上校說,“我們會告訴你結果。”
調試師重新回到房間後,池晝問道:“你從哪找來這麼個神神叨叨的人?”
“黑市,還能從哪兒?第九區的天才改造師,被季方的老板一直養在格鬥場,輕易不出手,惡虎就是他改造的,”上校咬牙切齒的說,“他能給鐵騎再加一個核心,提升三倍動力。”
池晝笑了一聲:“就多加一個核心?這活兒我都能乾,用不著特意請人吧。”
夏野補充道:“我也可以。”
“我真服了你們了,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夫唱夫隨嗎?”上校壓低了聲音,“他可以把保留鐵騎的外形,把鐵騎的內部全部改造,與最新一代機甲接軌,係統、核心、馬達、機油利用率,全部提升至最新型號的水平,但是可以保留鐵騎的靈敏度和力度。”
“如果是這樣的話,”池晝說,“收回前言,這活兒我乾不來。”
“保留鐵騎的優勢,解決鐵騎的劣勢,對嗎?”夏野問,“作為初代機,鐵騎是曆代作戰式機甲裡最敏捷的,這一點是為了彌補當年在動力上的缺乏。”
上校飛快的掃了他一眼:“你對機甲還挺了解的。”
夏野說:“略有研究。”
“我看不隻是略有研究吧,”上校沒好氣的說,“六倍黑金機油,這你都敢加,我之前那方案怎麼了?池晝,雙標也不是這樣的啊。”
如果不是他查出夏野在上場比賽中加了六倍黑金機油,他也不會想出這麼喪心病狂的改造方案。
夏野乾那麼瘋狂的事兒,池晝能不知道?怎麼到了他這裡,就成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差點在走廊上跟他打一架了。
雙標。
這就是雙標。
池晝擺擺手:“你那方案怎麼了?你那方案直接把動力提升十倍,隻要一不留神就會失控,我不覺得你之前的方案合理。”
上校嘟囔道:“六倍和十倍差彆很大?”
池晝瞥了他一眼,上校自覺噤聲:“我不說就是了。”
“那就這麼決定了,”池晝理理衣領,“好了,你去跟他說吧。”
上校心不甘情不願的推開門,後麵傳來池晝的聲音:“等會我們一起去調試區,我會好好看看這位天才的本事。”
“行行行,”上校不耐煩的應了兩聲,“放心吧,不會瞞著你瞎搞的,我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嗎?”
上校進入房間後,走廊歸於寂靜。
半餉,夏野忽然開口:“池晝。”
“嗯?”池晝斜倚著牆壁,手指無意識的曲起,看上去很想來一根煙。
“你就這麼擔心……”夏野頓了一下,最終還是問了出來,“我會有意外?”
看過上校的方案後,他不覺得那是什麼非常過分的改造,至少不像池晝說得那麼極端,那個方案確實有些冒險,他很有可能會受一點傷,但不會是什麼嚴重的傷,如果真的如上校所說,能夠將勝率提高那麼多,他願意嘗試。
但池晝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直接選擇了拒絕。
他注視著池晝,眼神中滿是不解。
“彆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也彆在問這種問題。”
池晝雙手抱臂,定定的看著他:
“你再問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樣。”
“我擔心,我在乎,我不能讓你涉險。”
夏野的眼神微動,在那點不解轉為更濃的困惑之前,池晝突兀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下一秒,他被池晝拉入懷中,溫熱的氣息落在他的耳邊:“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上哪兒再找個向導去?”
他好像在開玩笑,又好像沒有在開玩笑。
池晝漫不經心的笑意中,夏野的耳朵慢慢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