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點了點頭:“嗯,這是科研所改造過的槍,裡麵裝載的是秘銀子彈。”
林恪知悚然一驚:“秘銀子彈?”
“是的,”夏野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普通的火藥隻不過是輔助,隻有秘銀子彈才會對外星生物起效,就像隻有黑金機油才能驅動機甲。”
林恪知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當然知道夏野說的都是什麼,軍校的課堂上早就告訴過他們,秘銀和黑金機油都是從外星生物的蝕骨中提取的材料,能夠對外星生物形成本質上的傷害。
聽課的時候,他曾覺得這些是離他很遙遠的東西。
林恪知的大伯在軍部上班,幼年時代,林恪知曾經問過他,是否有見過真正的外星生物,大伯將他舉起來,笑著告訴他,外星生物不是小貓小狗,不會滿大街亂跑,他在後勤處工作了幾十年,也隻在電視上見過。
現在,夏野將一柄裝滿了秘銀子彈的格/洛/克19放在了他的手中,他忽然發現,其實這些事離他很近。
“你在害怕嗎?”夏野輕聲問。
磁懸浮汽車在路麵上疾馳,風的聲音被隔絕在了窗外,車內安靜得過分。
林恪知咬緊了牙,將那柄□□緊緊握著,搖了搖頭。
片刻後,他又問道:“夏野,你不害怕嗎?我是說,你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看見它們不害怕嗎?說實話,你帶我去圖書館的時候,我快要被嚇死了,我當時有過想法,要是能離這些東西遠遠的,我退學都行。”
“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夏野回答道,“我不害怕,我早就見過它們了。”
林恪知一時語塞,他想起夏野的經曆,有點愧疚的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這個的。”
“沒關係,”夏野說,他的視線飄向了窗外,好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往事,聲音變得低而緩慢,“其實,我第一次見到它們的時候,表現得比你糟糕多了,我很害怕,很想保護我的家人,但我什麼都沒做到。”
林恪知轉過了頭,他開始覺得氣氛有點沉重了。他沒見過夏野這幅樣子,不那麼強勢的樣子。在入學的那一列火車上,林恪知親眼看見夏野將李斐樂撂倒在地上,從那之後,他覺得夏野無所不能。
“這不一樣,”他乾巴巴的說,“你那個時候還小……”
“不一樣,但是也一樣。”
夏野忽然抬起頭,認真的注視著他:“林恪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林恪知咽了口唾沫,問:“什麼事?”
“如果,我是說,假如,我出了事……”他說得很慢,好像在斟酌著什麼,“能幫我照顧一下妹妹麼?”
夏野隱隱有種預感。
這場格鬥賽不會順利,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隻是作為向導的直覺讓他不安。
以他的性格,不會明知有危險卻還要往裡衝,但赤霄紅蓮近在眼前,現在並不是謹慎的時候。
聯盟之中,關於赤霄紅蓮的傳言很多,大多沒什麼邏輯,更談不上可信度。
這次上校接到神秘人來信,聲稱隻要決出冠軍,便會將赤霄紅蓮雙手奉上,並且發來了關於赤霄紅蓮的詳細資料,已經是離它最近的一次。
聯盟中好幾個部門都對此甚為關注,更是說明了這消息不假,加上他昨天收到的那封邀請函……
他沒有理由放棄。
夏芷已經不能再等了。昨天,他的妹妹給他發來了一張照片,綠色的藤蔓生長得愈發茂盛,幾乎要從窗戶和門的縫隙裡擠出來,藤蔓之上,肥厚的葉片泛著瑩潤的光,在昏暗的房間裡,看見起來近乎是墨綠色的。
他的妹妹正在被外星生物吞噬,如果不是她心性堅定,或許現在已經變成了彆的什麼東西。
他不能讓她失望。
池晝去了北線,現在他可以信任的人隻有林恪知了。
“當然可以,”林恪知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小芷最近還好嗎?”
片刻後,林恪知終於反應過來,問道:“什麼叫你出了事?是有什麼麻煩嗎?”
夏野搖頭:“我隻是說如果。”
林恪知惴惴不安的問:“是因為比賽?要不咱們彆參加了吧,安全要緊啊。”
夏野沉默以對,他從光腦裡調出昨天夏芷發給他的照片,示意林恪知看屏幕。
“這啥啊?”林恪知莫名其妙的問。
無機質的光屏上顯示出了一副他看不懂的圖景。狹小昏暗的房間,墨綠色的藤蔓和無助的少女,一切都讓他感到惶恐。
“是我妹妹,”夏野定定的看著他,“她的汙染後遺症越來越嚴重了。”
林恪知像是聽不懂他的話一般,臉上儘是迷茫。
光屏上的畫麵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少女纖細的軀體和藤蔓粗壯的枝椏交織在一起,宛若一副古典派油畫,散發出令人不適的氣息。
林恪知呆呆的看著光屏,半餉,他終於問道:“這……這是小芷?”
夏野點頭。
林恪知勉強扯出一個笑臉,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沒問題,交給我就好了,難得你有事找我,我當然不會推辭,再說了,小芷多乖啊,我也挺喜歡她的。”
“謝謝。”夏野說。
“謝什麼啊,我們什麼關係,還用得著謝,”林恪知大大咧咧的說,“沒想到小芷的後遺症這麼嚴重,對了,你非要去那個格鬥賽,是不是有什麼神藥啊?”
剛看見圖片的時候確實覺得惶恐,但林恪知在接受了那是夏芷之後,就不再覺得嚇人了,反而覺得挺藝術的。
夏野被“神藥”這個說法逗笑了,冷淡的神色多了一絲溫度。
“嗯,”夏野說,“赤霄紅蓮可以救她。”
“原來如此,”林恪知恍然大悟,“難怪你一定要拿冠軍。”
磁懸浮汽車速度極快,他們聊天之間,車已經停在了格鬥場門口。
林恪知正要拉開車門,卻被夏野叫住了。
“小芷的地址和電話,”夏野沉聲說,“我跟她說好了,如果我有事,你會幫我照顧她,讓她放心跟你走。”
林恪知接過他手中的紙條,擲地有聲的回答:“好咧!這事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夏野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拉開了車門。
空氣中黃沙的味道更重了,一刻不停的鑽進人的鼻子,刺激著氣管和肺部,叫人覺得憋悶。
“這什麼味道?”林恪知剛一下車,就皺著鼻子問道,“好怪。”
“黑金機油的味道,”夏野冷聲說,“天幕係統的漏洞越來越大了。”
烈風席卷著刺鼻的氣味,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冷風鑽進夏野的衣擺,激得他嗆咳了兩聲,眼尾泛起一點紅。
“沒事吧?”林恪知問。
夏野搖頭:“沒事。”
不等烈風停息,他便走向了格鬥場,熟練的叩開了黃銅門環。
林恪知跟在他後麵,小聲嘀咕:“真就一點都不示弱啊。”
他的聲音被吹散在了風裡,但夏野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沒有說什麼,隻是站在門扉麵前,等待著它緩緩洞開。
“您好,歡迎來到第一區格鬥場。”
笑容可掬的兔女郎出現在他們麵前,溫柔的說:
“請將您的邀請函給我,由我帶你們去休息室。”
很顯然,上校在前往北線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事宜,即使主人不在,格鬥場還是如同一台巨大的機械,齒輪與齒輪之間精密的運轉。
夏野將手中的邀請函遞給她,漫不經心的笑道:
“你好,我是夏野。”
念出真名的瞬間,夏野捕捉到兔女郎臉上的笑容,出現了一絲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