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玖回來後就去學校銷了假, 麵對兩位老師的詢問，蕭玖笑著說，問題已經解決了，自己可以馬上上學, 儘快趕上進程。
這個時候, 院係獨苗苗的好處就更加明顯了, 兩位老師輪番給她上課，她記性好, 理解能力也強，很快就趕上了進度。
學校這邊的事情倒是不難, 蕭玖應付的遊刃有餘, 倒是薑老那裡，最近似乎出了什麼事情，有好幾次, 蕭玖都看到他皺眉沉思的樣子了。
她問過薑老，薑老說沒有什麼事情, 讓她忙自己的課業去。
這天，蕭玖沒有課, 準備在家陪陪二老, 她剛在薑老的指點下沏好一壺茶，邱老五從外麵進來了。
他先衝蕭玖點了點頭, 又對著薑老說：“薑爺, 查到了。”
蕭玖倒茶的手一頓，隨後若無其事地收回茶壺：“爺爺，我能聽嗎？”
“老五你直說了吧，這丫頭盯了我好幾天了，再不說, 她就要惱了。”薑老喝了一口茶，笑著說。
“是，薑爺。”於是，邱老五就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跟蕭玖說了一下。
事情的其中一環，之前邱老五就跟蕭玖說過了，聶延忽然又打起了上海貨倉的主意。
聶延看重的倒不是那些傳言中的薑老的身家，他從商多年，身家豐厚，並不覬覦這些，他看重的是那些軍火。
其實，很多雙眼睛都沒有完全從這批軍火上移開，要知道，當初薑老帶人劫下的，是一整艘運送軍火的貨輪！
如今那貨輪還找不見蹤影呢！
薑老搶劫這事吧，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誰讓他劫的是R本人的東西呢，聽到風聲的華國各方勢力，極為默契地放下成見，合力保下薑老和一眾幫眾。
這也是薑老能護著人在那十年開始的時候，全身而退的原因，誰沒事去逼迫一個手中有大量人手和軍火的幫派龍頭老大啊？
人家願意接受政策安排，自願下放勞動改造，有些事情當然是可以商談一下的，青龍幫七堂主和一眾幫眾就這樣被保全。
前提是沒有人作奸犯科，薑老用碼頭貨倉和棕葉蚱蜢約束了他們六年，也護了他們六年。
彆看薑老平反，和蕭玖來到京城後，就一直壓壓馬路，逛逛公園，有時還能和鄰居嘮上兩句的，跟個普通的退休小老頭沒兩樣。
事實上，薑老手裡的軍火是分成兩份的，他心裡時時在衡量，該怎麼安排才能周全。
薑老碼頭貨倉這步棋走的好，明麵上，貨倉是已經空了的，他的身家和軍火都下落不明了。
而那時候，他人可是在偏遠的小山村下放著呢，時間證人比比皆是，他跟軍火這件事情，明麵上是徹底脫開了關係的。
他本人又是這樣一副萬事不理的閒散姿態。
幾方勢力雖然偶爾會放個眼睛在薑老這裡，到底關注的重點還是在失蹤的軍火上麵。
當然，薑老本人其實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有蕭玖承歡膝下，還有馮老這個心思清明的老友，又有自由後，還一心一意跟著他們的白老七，嗯，現在再加個邱老五。
但薑老是什麼人？韓毅和聶延雖看似和蕭玖交好，其實並不看重，平等的對待蕭玖，他心裡能舒坦？
自己從小看大的孩子，他能接受蕭玖在成長過程中有所磕碰，但，他無法接受彆人對待蕭玖看似平等相處下的高高在上。
換了從前，蕭玖作為青龍幫繼承人，聶延和韓毅這樣的二代三代，都未必能有機會走到她麵前。
薑老要為蕭玖撐腰，也要護住這四合院裡的人，他手中另外藏著的一批數量更多的軍火，就不能輕易見光。
不然，一個操作不當，如今安穩的日子也要成為泡影了。
上海碼頭貨倉是道上半公開的秘密，連R本特務都知道，那時候，薑老消息不靈通，到底也擔心夜長夢多。
這些東西被國人找到也就算了，若是被R本特務找到，他吃飯都要不香的。
而蕭玖能力心性都過關，就是太心軟，他索性磨礪一下蕭玖，讓她去處理貨倉的事情。
辦好了皆大歡喜，辦砸了，就當是練手，他還有底牌，能兜底。
蕭玖把事情辦得滴水不漏，薑老滿意驕傲得不行，恨不得把自己一身的本事儘數教授了。
也是那之後，蕭玖才真正被薑老看作傳人，放進了心裡。
若蕭玖沒有成功，薑老還是會護著她，但那就是另外一種方式了。
他那時候對之後的生活還是有些規劃想頭的，誰知道，樹欲靜而風不止，上海貨倉都已經被人翻出來了，還有人不死心。
是的，貨倉很早就被人找到了，隻是裡麵空空如也。
最神的是，裡麵確確實實有明顯的，長時間物品擺放的痕跡，和仔細嗅聞就能辨彆的空氣中火藥的味道。
這讓大部分認為是有人先於他們找到了東西，不動聲色的把東西收入囊中，對薑老的關注一下就少了大半。
現在的情況是，聶延的人和一直沒有放棄這些軍火的人聯合了起來，然後，雙方人馬不停的複盤這幾年發生的事情。
最後，捷足先登，獨吞了這批貨的人劍指蕭玖，這個最不可能的可能。
“他們現在都認為當年是我拿走了那些東西？”
分析的倒也是沒有錯，東西確實是她拿的，不過，證據呢？
“是的，聶延他們複盤了好幾次，有人一直強調一個日子，說那天之後，貨倉那塊的地方好像有點變化。”
“那天，蕭小姐曾半夜離開過你們暫住的小巷子。”
“沒錯，我確實離開過，但我也很快就回去了的，這事，聶延和韓毅都是知道的，要懷疑的話，早就開始懷疑了，不會等到現在，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聞言，薑老讚賞地看了眼蕭玖：“聶延剛回來的母親與一樁中毒殺人案扯上了關係，對方咬的很緊，弄不好，他母親這回要永遠離開他了。”
所以，現在一切的可能與不可能，聶延都不會放過。
“？”不是那麼巧吧，蕭玖腹誹，那天在火車站聽了一耳朵的事情浮上心頭，但那人不是已經定性為被巨型毒物咬死的嗎？
“爺爺，人不會是死在寧縣的吧？”蕭玖忍不住問。
“沒錯。”
“這，有點牽強了吧，有人要搞聶家？”蕭玖猜測。
薑老拿起茶杯悠哉地品了口茶，嘴角明顯又上揚了一個弧度，他對蕭玖的成長有些吃驚，她現在淡淡分析情況的樣子，讓他有些陌生，但也讓他更加欣慰。
他想，以蕭玖如今的狀態，不用等多久，他就能把手上其他的東西儘數給蕭玖了，到時候，他就做個真正的富貴閒人。
“蕭小姐猜得沒錯，剛開始隻是有人要給聶延一點教訓，誰也沒有想到，最後會玩脫了。”
“願聞其詳。”
其實事情也不複雜，聶延訂婚幾年了，一直沒有結婚的意向，女孩的花期都被他耽誤了。
偏偏他長成那樣，又能力出眾，他的未婚妻對他可謂死心塌地的，說會一直等下去。
他未婚妻肯，但未婚妻的家長不肯啊，自己的掌上明珠，各方麵條件都好，訂婚好幾年了，一直沒有婚訊，親戚朋友都問到臉上來了。
能在事業上幫得上聶延的，自然也不是什麼泛泛之輩，聶延本身沒有任何破綻，哪怕當年從商的時候，有些不乾淨，也早就收尾的天衣無縫的了。
聶家大房雖然鬨出了不少笑料，但聶延跟他們不親近，用聶家大房根本拿捏不了聶延。
聶震又躺下了，對付他，人家不會這麼沒品。
正無處下手呢，好麼，聶延那個據說被聶雷趕走的親媽回來了。
能安穩度過十年，還大權在握的，能有幾個簡單的，聶延未來老丈人，直接派人找到把餘思送回來的蔣知，詳詳細細詢問了餘思這個人在考古隊的表現。
蔣知這個人呢，是個比較異類的知識分子，具體表現在，他非常非常識時務，當然，也懂得給自己爭取好處。
時間回到考古結束，大家要返程的前一天晚上，蔣知最後一次去查探古墓四周的情況，確定不會有什麼疏漏之後，就準備回帳篷休息了。
“蔣知。”略拖長的尾音。
此時，天將黑未黑，晚霞漸退，灰黑色漸漸覆蓋，兩種顏色交融，顯出略帶詭異的黑紫。
細微的聲音伴隨著漸起的夜風傳入蔣知的耳中，做這行許久，從來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的蔣知，激靈靈打了寒顫。
他腿一軟，若不是靠著文人的一腔正氣撐著，怕不是當場就要摔個屁股蹲。
正告訴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走幾步就能回到隊友的懷抱的蔣知，又聽到了一聲“蔣知”，聲音略沙啞，帶著一些縹緲的虛弱。
蔣知：！救大命！
正當蔣知決定放下知識分子的矜持，當場表演屁滾尿流跑回隊友身邊的時候，那聲音又響了起來：“蔣知，我是文景······”
蔣知：······下次請自報家門先！
蔣知是在一棵大樹的後麵找到文景的，找到她的時候，她幾乎奄奄一息，身上還有不少傷口。
蔣知打算把文景扶回帳篷，或者叫女隊員過來幫文景先看看。
文景撐著最後一絲清明對蔣知說：“蔣知，京城聶家你知道吧？我是聶延的親生母親，請你把我送回去，還有，我不想讓人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
說完就昏了過去，她知道，以蔣知的性格，她必然會安然回到京城。
果然，蔣知知道文景是聶延的母親後，基本沒有什麼猶豫，就做好了安排。
他是個文人，卻是個很現實的文人，他的圈子裡，有些時候，關係比學識更好用一些。
把文景安全送到聶家後不久，他的位置就往上動了動，他很滿意。
現在，有人來打聽文景的事情，他也沒有什麼猶豫，就原原本本把事情全說明白了，還仔細回憶了一下有沒有遺漏的。
在蔣知的認知裡，這不是什麼出賣，更加跟骨氣沒有關係，他跟聶延也隻是互相幫了一把而已，我幫你把你母親送到，你幫我升一升位置，就這麼簡單。
又不是什麼世交，也不是什麼能交付後背的兄弟，他這小胳膊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一條大腿去擰另一條大腿嘛。
在不跟學術相關的事情上，他是一貫好說話的，也是懂得選擇的。
蔣知安然退場，不久，還換了輛嶄新的二八大杠，一本滿足的。
這個世上隻要做過的事情，都會留下痕跡。
餘思這個名字什麼都查不出來，但文景這個人卻是經曆豐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