綃綃走過去靠在外婆身邊,看她哭個不停,拿過身邊的一抽紙遞給她:
“彆哭了擦擦吧。”
女人抽噎著接過紙,眼裡滿是愧疚:“謝謝,綃綃對媽媽真好。”
“倒也沒有。”
綃綃又抽出兩張紙塞到女人手裡,頂著她越發慈愛的視線,坐在沙發上悠閒地晃晃腿:
“主要今天是綃綃擦桌子,我怕你鼻涕淌上麵,我待會兒還得重擦。”
“……”女人:“???”
她捏著那團紙,感覺自己心裡的一腔感動仿佛喂了狗。
屋中原本有些尷尬的氣氛,因為綃綃一句話一掃而空,鄭外婆乾咳了兩聲,抱住綃綃,輕聲問:
“綃綃還記得媽媽嗎?”
綃綃點點頭:“記得。”
畢竟是她來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嘛,細論起來,要不是因為對方,她還不一定能進入這具身體呢。
綃綃表情淡淡,沒有見到親生母親的欣喜,更沒有傷心怨懟,仿佛眼前人隻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客人。
意識到這一點,盧月晴的臉霎時變白,眼淚又在眼眶中打起了滾。
鄭外婆把外孫女和女兒的反應看在眼中,和老伴兒對視,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到底還是晚了。
綃綃天生早慧,大概因為這個原因,這孩子看著熱情開朗,實則內裡冷漠。
女兒這些年淨顧著圍在她那狗老公身邊,把親生女兒放在他們兩個老的這,連看都不看,還能指望綃綃對她有什麼母女情?
鄭外婆勉強笑笑,抱著綃綃輕聲問:“媽媽以前有事不能跟綃綃在一起,今天是特意過來接你的,綃綃跟媽媽回家好不好啊。”
“外公、外婆也一起嗎?”綃綃軟軟靠在外婆懷裡,仰著小臉糯糯地問。
鄭外婆心裡一酸,眼眶泛紅,一瞬間甚至想要開口應下。
頓了一下才輕輕搖頭,微微哽咽道:“不,媽媽家就在市裡,坐車一兩個小時就到了,等到周末綃綃可以回來看外公外婆。”
“爸爸媽媽那裡……”
“那好叭。”
“……”鄭外婆想要再勸的話,被堵在嘴中。
她低頭看撅著嘴應下的小外孫女,麵容扭曲,立時就想反悔。
這小白眼狼現在就應的這麼痛快,等到明天早上在新家睡醒,怕不是連她們老兩口長啥樣都記不住了!
綃綃就像個沒有感情的鋼鐵直女,把母女見麵、祖孫離彆的傷感氣氛毀的一乾二淨。
鄭外婆把小直女抱起來放在一邊,麵無表情的跟糟心女兒把事情敲定。
吃完午飯後,收拾好綃綃的行李,外婆、外公一起目送母女倆上車離開。
車輛緩緩啟動,綃綃趴在後座,透過後車窗看著外公外婆的身影漸漸模糊,最後消失在視線中。
車內一片安靜,盧月晴有些局促也有幾分生疏和尷尬,她動了動唇,儘量柔和聲音,安撫綃綃:
“要不要先睡一會兒,等到醒來就能見到爸爸了。”
“綃綃還沒見過爸爸,不過你不要怪他啊。爸爸工作很忙的……”
一提到自家老公,盧月晴立馬起了談興,叭叭的開始給女兒樹立偉岸的父親形象。
綃綃窩在兒童安全座椅上,驟然離開外公外婆,讓她心情有些低落。
不過她還是打起精神非常認真地聽著媽媽講話,點點小腦袋應道:
“是呢,兩年娶倆老婆,一年換一個,爸爸真的好忙呢。”
“……”盧月晴猛地轉過頭,嘴唇顫動無言以對。
綃綃疑惑地回看她,大眼睛眨啊眨的,像是再問怎麼不繼續說了。
表情之認真,讓盧月晴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嘲諷還是真的覺得她爸爸好忙。
車內再次陷入一片寂靜。
前方的司機悄咪咪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盧月晴,默默用腳趾替雇主摳了一套三室一廳。
太特麼尷尬了!
一直到駛進彆墅區,車內都再沒響起過聲音。
司機把車開到彆墅門口,下車拿出行李遞給迎出來的保姆。
盧月晴此時已經調整好情緒,牽著綃綃的手往裡走。
這棟彆墅不算特彆大,是溫馨精致的風格。
正在打量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樓梯上緩緩走下。
剪裁良好的高定西裝包裹著來人挺拔的身材,他氣質十分冷峻,左手係著右手的袖口,動作優雅自然。
“怎麼回事?”
他抬起頭,綃綃這才發現對方左耳帶著藍牙耳機,不知那邊說了什麼,他動作一頓,眉頭微擰,清冷俊美的臉上浮上一絲怒意。
剛要係好的袖口“啪”一下摔在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
“景揚。”綃綃聽到盧月晴呢喃著叫對方的名字,聲音小到幾不可聞,帶著幾許期盼和熱切。
沉迷通話的顧景揚沒有聽到,皺著眉繼續下樓,綃綃眨眨眼,清脆地喊了一聲:
“爸爸!”
通話被打斷,顧景揚不悅地抬起頭,目光冷冷地射向聲源處。
盧月晴趕緊拉回女兒,捂住嘴,湊到她耳邊小聲提醒:“爸爸在做正事,綃綃不要打擾他。”
她說完急忙抬起頭,緊張局促地看向丈夫。
顧景揚的目光沒在綃綃身上多停留,又把注意力轉到電話上,繼續大步朝門口走。
“咚。”
重物摔在光滑的瓷磚上,發出悶響,綃綃看著麵前摔了個嘴啃泥的親爹,小嘴“o”成一個圓。
她上前一步蹲下身,看著趴在地上的爸爸,拍拍胸口,一臉慶幸:
“原來如此,綃綃從小在鄉下長大,都不知道城裡人的‘正事’是這意思。我剛剛本來要說‘爸爸,小心腳下袖扣’的,差點耽誤您正事。”
她說著,笑眯眯轉過身,朝一臉懵逼的盧月晴伸出大拇指。
“幸虧媽媽及時攔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