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2 / 2)

顧景揚訕笑一下,剛要接話,又聽。

“是我女兒舔了好多年,對妻子不管不顧的顧總嗎?”

電話那邊傳來笑聲,熱切道:“不好意思啊,六、七年沒見麵,我還以為寧死了呢。”

“……”換作彆人敢這麼說話,顧景揚就算當麵沒反應,之後也絕不會繞過這人。

但現在他隻能低著頭,乖乖認罵。

他不說話,發過一通火的外婆也不好再多說。

無論心裡有多不滿,顧景揚都是她女兒一心愛慕的人,是綃綃和琛琛的親生父親,將來要在一起生活的是他們,外婆不想因為自己讓他們多生隔閡。

淦,可還是好氣啊!

她身體不好,火氣一上頭就不舒服,外公注意到,急忙把人扶住拿過電話:“顧景揚?”

“爸。”顧景揚立即應道。

外公言簡意賅:“把你老婆孩子照顧好,否則後果你不會想知道的。”

“……”顧景揚莫名想起家中那張死狀慘烈的大理石桌,後背一涼,鄭重應下:“放心吧,爸。”

“嗬。”通話在老丈人那低沉而充滿殺氣的聲音處結束,給人以刀懸在頂的充分留白。

綃綃看著爸爸僵著臉把手機收回去,朝他甜甜一笑:“現在可以回家了嗎?”

“……”顧景揚抹了把臉,把住方向盤:“回!”

得,全都是祖宗!

家離顧宅不算很遠,很快到達目的地。

顧景揚把哭到一半睡過去的盧月晴抱下車,三個孩子緊隨其後。

進到屋中,顧景揚吩咐王姨:“王姐,麻煩煮一碗醒酒湯,再幫我拿條乾淨的濕毛巾。”

王姨連連應下,剛邁開步,綃綃的聲音從樓梯處傳過來:“自己的事自己做,我今天在這裡鄭重宣布,以後誰要是再喝的爛醉回家,就自己老實攤死在那,彆麻煩彆人。”

“……”顧景揚已經無力爭吵,瞥綃綃一眼,淡淡道:“王姨是我花錢雇的。”

綃綃拄在欄杆上,兩隻手托著小尖下頜,搖搖腦袋,得意一笑:“王姨,我上次說讓你掛靠到外公家公司的事已經辦妥了,從下個月開始,工資不變,給你交五險一金,最高杠的社保。”

王姨正為難著的身形一頓,迅速轉身:“先生,毛巾在衛生間,醒酒湯可以百度查,我現在正式辭職,以後受雇於盧盛輝先生,做顧名綃女士的私人管家,沒事的話我先回屋,再見。”

然後頭也不回地瀟灑離開。

給妻子倒水的顧景揚:“……”

“嘿嘿!”綃綃得意地晃晃小腦袋,左手拉著哥哥,右手牽著弟弟,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間。

顧景揚萬萬沒有想到,他堂堂顧氏總裁,竟然輸給了最高杠社保。

看著空蕩蕩的大廳,和沙發上的醉鬼妻子,顧景揚無奈地長出一口氣,認命低下頭,把人抱回房間。

盧月晴半夜的時候被渴醒,睜開眼,在昏暗的房間內躺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已經到家。

想到之前模糊的記憶,她側過頭,床頭的小夜燈亮著,那是她為經常晚歸的顧景揚準備。

大概是想到她喝多了會起夜,所以顧景揚特意開了一盞燈。

這樣微小的關懷,換做以前,盧月晴一定高興的不行,可現在卻覺得索然無味。

她累了。

她轉過頭不再看身邊的男人,掀開被子下樓喝水。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客廳傳來,盧月晴謹慎地站在最遠處的牆角看過去,一團小小的身影站在冰箱門前,不知在做什麼。

“……”她麵無表情走過去,拍拍她的肩。

“噢!”綃綃小小呼了一聲,轉過頭看到是盧月晴,鬆了口氣,笑著打招呼:“媽媽你酒醒啦。”

“……”盧月晴都不知道該說顧名綃小朋友臉皮厚,還是該說她這個媽當得毫無威嚴。偷吃東西被當場抓到,竟然也敢這麼坦蕩。

綃綃擺弄著冰箱上的鎖,無果,喪氣地垂下小腦袋。

盧月晴好奇地朝那看,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王姨果然是個狼滅,竟然真的找人焊了兩個把手,把冰箱門鎖死。

綃綃生氣地撅起小嘴:“好啦,我要回去睡覺啦,媽媽喝完水也快去吧,晚睡老的快。”

“……”盧月晴:她就知道這破孩子嘴裡沒一句好話。

壓抑的心情在母女互懟間緩和許多,盧月晴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訴說欲。

叫住拖著小步子一步三回頭看冰箱的女兒,道:“反正你也醒了,不能立馬睡著,陪媽媽聊一會兒吧。”

也不知道這孩子哪那麼大精力,天天半夜偷摸下樓,也精神滿滿。

“不了吧。”綃綃皺著小臉:“媽媽,你知道嗎,個體基因差異會導致信息交流產生誤差。”

“……”盧月晴:“說人話。”

綃綃:“我怕你智商太低,聽不懂我說話。”

盧月晴咬牙:“過幾天我帶你去吃棉花糖冰淇淋。”

“!!!”

綃綃三步並做兩步衝到沙發上,拍拍身邊,熱情道:“媽媽快來,咱們母女之間哪有什麼不能說的。”

盧月晴:“……”

您可真現實。

說要聊天,坐到沙發上後反倒不知從何說起,盧月晴抱著膝蓋,喉嚨像被棉花堵住,發不出聲。

綃綃自覺是個有職業道德的小朋友,於是主動給客戶遞話題:“現在為您介紹服務項目,起聊價一個棉花糖冰淇淋,超過半小時增加一個,超過一小時以上,每小時需額外支付兩顆巧克力……”

“媽媽要是和爸爸離婚,你會跟誰?”眼看越說越過分,盧月晴急忙出聲打斷。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個話題對小孩來講過於沉重,她抓抓頭發,搖搖頭:“算了,當我沒……”

“一定要選嗎?”

盧月晴看著女兒一副在“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巧克力”之間艱難抉擇的表情,被氣笑了。

念頭一轉,用力點頭,認真道:“一定要選。”

“那好吧。”天大地大客戶最大,綃綃應得不情不願:“那選爸爸叭。”

盧月晴覺得自己耳朵出現了毛病,瞪大眼看著女兒,雖然她隻是一問,但她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綃綃以為媽媽沒聽懂,歎口氣。

媽媽智商果然不是很高的樣子,為了棉花糖冰淇淋她真的付出了太多。

打工人綃綃耐心地開始紮心:“我們現在來看這個問題,已知前提,你和爸爸都不是好家長。條件一,你無所事事,天天在家待著,還總因為爸爸的原因,苦著個臉。”

“再看條件二,爸爸有錢,不管事,雖然總愛拉著一張老驢臉,但是他也經常不見人影啊。到時候,我和哥哥、弟弟拿著卡,徜徉在一屋子糖和冰淇淋的海洋裡,醉生夢死。這麼一對比,你說選誰?”

“……”盧月晴決不承認她竟然被說服了,還在負隅反抗:“那外公、外婆呢,你不要他們了嗎?”

“當然是接來一起住啊。”綃綃一臉“你的大腦so sad”的表情:“綃綃可以拿著爸爸的卡,住著爸爸的房,養外公、外婆嘛,這麼一想好開心鴨。”

她托著小下巴,滿眼幸福的樣子,看的盧月晴直想罵人。

小丫崽安排的明明白白,就是沒她這個親媽。

為防止被氣死,盧月晴深吸一口氣,指著樓梯:“回房睡吧。”

綃綃看看時間,還不到半個小時,想到第二個冰淇淋,她掙紮片刻,收斂笑容,決定增加服務項目。

“彆這樣,我們再談談嘛。”

盧月晴“嗬”了一聲:“還談什麼?”

綃綃撓撓臉:“就談媽媽你為什麼總把錯誤推在彆人身上吧。”

“……”盧月晴覺得女兒對自己誤解太大,驚訝又委屈地問:“我什麼時候把錯誤推在彆人身上了?”

綃綃坐在沙發上晃晃腿:“很多時候啊,比如你和父母的關係,比如你和我還有弟弟的關係,再比如你和外人的關係。”

“我剛出生時,你把我送到外公外婆家,是因為照顧我會影響你和爸爸一起去外地。”

盧月晴張嘴想要解釋,綃綃揮揮手示意彆插話:“你不管外公外婆,是因為爸爸更需要你。你被外人嘲笑,是因為你家世不夠硬,她們人品太差。”

綃綃側過頭認真道:“在你的眼裡,什麼錯都是彆人的,你總有各種無可奈何,不得不做的取舍。那你想沒想過,最根本的原因其實是你自己。”

“不愛自己的男人就放棄,覺得孩子耽誤戀愛就不生,討厭彆人嘲諷就罵回去,狗男人不聽話就離婚。”

“這些,有那麼難嗎?”

窗外昏黃的路燈照進窗內,映出沙發上兩團身影。

盧月晴抱著自己,許久,自嘲地笑了:“大概因為我太過狹隘也太過自私吧。”

她現在回頭看自己這些年,就像看一出諷刺喜劇。

討好不愛自己的人,忍讓嘲笑自己的人,唯獨傷害了她最親的人。

她總覺得,年幼的孩子天生依賴母親,不會怨恨她,爸媽寵她愛她,不會離開她。

隻有顧景揚,如果她不牢牢抓住,對方就會像當年一樣,轉身和另一個女人走進婚姻的殿堂,再不回頭。

她又何嘗不是個混蛋。

母女倆的談話終於走到尾聲,綃綃看了眼時間,唇角高高揚起:“謝謝惠顧,總共兩個棉花糖冰淇淋,支持實物或現金支付。”

“……”盧月晴麵無表情的一擦眼淚:“明天買給你。”

“歡迎下次光臨,祝您晚安。”綃綃樂顛顛地跑回屋裡,興奮地直在床上打滾。

既能懟人,又能賺糖,天下竟還有這種傻子……不是,竟還有這種好事,哈哈哈!

她要把賺錢小天才——顧名綃,打在公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