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美人(2 / 2)

劉青鬆也不知道該對周小麗做什麼表情了,他乾脆不理周小麗,對著餘桃說道:“小姑娘受點挫折,省得以後走彎路。”

說完這句話,劉青鬆伸出手,對著餘桃懷裡的三娃說:“三娃,讓爹抱著,你娘坐了幾天火車,累得慌,爹抱著讓娘歇一歇。”

三娃手裡拿著啃了一半的紅薯乾,看了一眼餘桃,又看看期待地望著他的劉青鬆,想了想終於對著劉青鬆張開了胳膊。

劉青鬆笑著從餘桃懷裡接過三娃,拍了拍他的屁股,道一聲:“臭小子,要不是心疼你娘,是不是還不讓我抱。”

站在一邊的周小麗看到這一幕,心裡又酸又澀。

劉青鬆臉上的笑容,比任何東西,都更能輕而易舉地擊破她敏感又驕傲的自尊。

她一直以為劉青鬆是不會笑的,至少她認識劉青鬆的幾年裡,劉青鬆很少笑。

周小麗唯一一次看見劉青鬆笑,是在一場表彰大會上。

部隊文工團為那次表彰大會進行了彙演,彙演中一個節目非常的精彩,所有的人都開懷大笑,隻有劉青鬆,清雋的側臉上嗪著淡淡的笑意,一雙眼睛深邃得好像藏著宇宙。

“青鬆哥......”周小麗喃喃道,含在眼睛裡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呦,這是咋了,俺咋沒看懂呢?”王來娣左看看右看看,一臉納悶低聲問劉柏楊,“這小姑娘咋好端端的哭起來了?”

劉柏楊無奈看著王來娣:“你沒聽見這個女同誌一口一個青鬆哥啊。”

“喊青鬆叫‘哥’也沒啥啊!”王來娣在該敏感的地方一點也不敏感,若是婆婆劉楊氏在這,早就忍不住罵她二憨子了。

“這不是喊‘哥’不‘哥’的問題。”劉柏楊急了,拉著王來娣湊在她身邊低聲道,“你讓俺咋說呢,你瞅瞅,她看青鬆那眼神,就跟村裡吳寡婦看劉友田那眼神一個樣。”

吳寡婦跟劉友田一個喪夫,一個是老大難單身漢,早就看對眼了,就是吳寡婦的婆婆非要攔著不讓吳寡婦不讓她再嫁。

吳寡婦每次看到劉友田,就跟那織女看牛郎一個樣,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王來娣一聽就明白了,仔細一瞅還真是。

“這麼小就發s啊!”王來娣大咧咧脫口而出,聲音大得十幾米遠外的人都能聽到。

知道劉柏楊一開始氣啥,王來娣從上往下挑剔地打量周小麗一眼,那眼神就像舊社會裡婆婆打量著小妾。

她癟癟嘴,拉拉趙來運的胳膊問道:“小趙同誌,這就是你跟俺說的那狐狸精吧?這長得也不好看啊,瘦的跟個猴似的,還沒俺弟妹好看呢。”

趙來運尷尬地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在一旁的周小麗聽到王來娣的粗鄙下流的話,忍不住羞惱得麵紅耳赤。

沒有穿越前,她是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

穿越後,雖然“出身”不太好,可母親嫁入周家後,周小麗也一躍成為“官”二代。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周小麗都沒有被人這麼羞辱過。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體麵,愛上一個有家室的男人。

可她也隻是愛劉青鬆而已,愛有錯嗎?

周小麗自問她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也根本算不上插入彆人的家庭,她不該遭受這樣的侮辱。

看到餘桃拉著孩子站在劉青鬆身邊的那一刻,周小麗心裡就破防,現在還被王來娣用如此下流的話辱罵,周小麗覺得自己的真心和尊嚴都被人踩在腳下肆意踐踏著。

她氣得渾身發抖,周小麗以前沒有遇到過像王來娣這樣的潑皮無賴,就算遇到了,彆人也會因為她繼父,不敢跟她計較。

“你說誰是狐狸精?”周小麗抖著聲音問道,“發s”兩個字太過粗俗,周小麗說不出口。

“誰答誰是狐狸精唄,咋地,還誣賴你了?看你年紀不大,就急著想找男人啦?你發s到彆處去啊,擱在有妻子孩子的男人家門口發s乾啥呀!”

農村婦女吵架都比誰嗓門大,論嗓門王來娣沒在怕的。

周小麗嫌棄王來娣粗鄙,其實更粗鄙下流更不堪入耳的話,王來娣還沒說出來呢。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周小麗用各種借口找劉青鬆,有沒有勾引彆人男人的嫌疑。

偏偏周小麗這種人,還要往自己身上蓋層遮羞布。

彆人把她的遮羞布拿下來,她反而惱羞成怒了。

看到她這個樣子,餘桃更不把周小麗放在眼裡。

說實話,她看到周小麗出現在這,一點也不生氣,更多的是厭煩惡心。

三天兩夜的旅程,最後一天餘桃基本沒有睡覺,她現在又困又累,隻想快點吃點飯睡覺,不想跟周小麗再做糾纏。

“我們知道了,天都黑了,家裡還有事情要忙,周同誌可以先回去嗎?你若是有事,明天可以再來。”聽到周小麗的話,餘桃開口回複道。

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讓周小麗更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明明一遍遍告訴自己,她隻想默默守護著劉青鬆,可是周小麗心中已經無數次排練跟餘桃見麵的場景了。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劉青鬆不該對她如此冷淡,餘桃也不應該這麼平靜。她應該歇斯底裡發瘋發狂,她應該像王來娣一樣粗鄙,亦或者,她應該哭哭啼啼沒有一點主見……

反正,不應該是現在這樣平靜的,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個小醜。

“我不是狐狸精,我也沒插足過你的家庭,這位大嫂要跟我道歉。”周小麗有些不依不饒地盯著餘桃,背也挺得筆直,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她已經零碎的自尊重新拚起來。

“想讓俺道歉啊,行啊!”王來娣插著腰,仰著頭,一臉不屑的盯著周小麗看,聲音大得引來周圍的鄰居都偷偷地躲在籬笆後麵看。

“狐狸精啊,俺對不起啊!俺不該罵你,俺罵的是那些不要臉的女人,夜裡跑到彆人家門口,找彆人的男人發s。也不知道她爹娘是怎麼教的,怎麼教出來這麼一個專門搞破鞋,挖牆腳的女兒啊!”

幾句話王來娣罵得抑揚頓挫,跟唱大戲一樣,她的手還指指點點,方向專門對準周小麗。

斜前方不知道是誰家的軍嫂在聽牆角,看完王來娣這番作態都忍不住笑出聲。

周小麗聽到這笑聲又羞又氣,覺得自己身上的衣裳都被扒光了一樣。

前麵住著的兩位軍嫂,分彆叫李招娣和徐紅果,她倆平時最愛挑撥是非,說人長短。

因為她跟劉青鬆的謠言,周小麗義正言辭地和這兩位軍嫂都鬨過矛盾,還差點鬨到師長麵前。

周小麗不用看都知道,那倆人現在一定在看她笑話。

平時她伶牙俐齒,可真的遇見王來娣這種鄉下的混不吝,周小麗隻會氣得發抖,根本不知道怎麼反駁。

更彆說在內心深處,她心虛理虧,說服不了自己。

暗中所有人譏笑的視線都放在周小麗身上,仿佛她就是王來娣口中發騷的狐狸精。

周小麗通紅的眼睛,下意識去尋找劉青鬆的身影。

劉青鬆是她心中的英雄,她想得到劉青鬆的幫助。

劉青鬆沒有分一絲一毫的注意力在他身上,他抱著三娃,正單手從車裡把拎行李出來遞給餘桃。

周小麗錯愕一下,受不住倒退兩步。

餘桃見她這樣,既覺得她惹人厭惡,又覺得她可憐。

看完那本,隻有餘桃知道,周小麗女追男的過程是多麼艱辛。

若是那個男人不是她丈夫,不是任何一個打上彆人女人烙印的男人,說不定餘桃還會為周小麗的勇氣鼓掌。

畢竟這個時代的女人剛剛從封建社會走出來,在許多地方,還有很多封建禮數壓在女人身上。

勇氣難得,可惜周小麗的勇氣用錯了地方,她從後世而來,卻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追男人身上。

餘桃才沒有閒心去同情一個想搶自己丈夫的女人,就算那個丈夫她沒有多大感情,那也是她的丈夫。

看看天色,她現在實在不想跟周小麗糾纏,家裡三個孩子也沒吃東西,二娃剛才就在叫餓。

想到這,餘桃微微皺著眉頭,略顯不耐煩地勸道:“你彆不依不饒了,事情若是鬨開,對誰影響更嚴重,你心裡清楚。我們剛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周同誌,可以先請你回去嗎?”

餘桃話裡的不在乎和顯而易見的輕視討厭,讓周小麗覺得,自己在她眼裡就是一隻惹人厭的蒼蠅。

這樣想著,周小麗又看了劉青鬆最後一眼,劉青鬆依舊沒有發半點心思在她身上。

周小麗終於忍不住,捂著嘴巴跑遠了。

“呸!真是哪都有不要臉的人。”王來娣對著周小麗的背影罵了一句。

餘桃好笑:“好了,大嫂彆氣了,剛才還吵著餓呢,現在不餓啦?”

“俺氣都氣飽了。”王來娣道,“你咋不氣哩,要是有女人敢勾引劉柏楊,看俺不拿著鐵鍬把她家的祖墳刨了。”

“我現在頭昏腦漲的,哪還有勁兒生氣啊。”餘桃道,“再說,男人想找新鮮的,誰能攔得住。”

“那也得把男人栓緊了。”王來娣道。

劉柏楊拎著行李走過去,剛好聽見王來弟吹牛,忍不住說道:“彆聽你嫂子瞎吹,真有女人勾引我,她也看不出來。”

“就你長這個樣子,哪有女人勾引你呀,對你我放心著哩。”

劉柏楊一臉你這個二憨子的表情看著王來娣半晌兒,嘖嘖道:“幸虧俺老劉家的男人人品好,要不然有你哭的。”

說著劉柏楊哼一聲,拍拍劉青鬆的肩:“是吧,青鬆?”

這舉動是對剛剛誤會劉青鬆的歉意,也是對他所作所為的認可。

劉青鬆笑笑,“可不是嗎?”

兄弟倆兩三趟就把車裡的行李搬完,把行李歸置好,警衛員趙來運也拿著飯盒把飯打回來了。

東北一到冬天土地都被凍上了,青菜根本活不了。

每到秋末初冬,家家戶戶的都開始屯土豆、白菜這些耐放的蔬菜,屯上幾千斤,能從十月份一直吃到來年三月。。

這個時節,部隊的土豆白菜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大家想吃一口青菜都難。

初來東北的餘桃還不懂,見打回來的菜還不錯,帶著當地特色的口味,一樣是酸菜燉粉條,裡麵放了肉末,還有一樣是炒豆芽。

“很豐盛啊,你每天都吃這個嗎?”餘桃接過劉青鬆手裡的饅頭問道。

饅頭是白麵的,一個有餘桃的巴掌那麼大,吃起來結實勁道。

“乾部夥食,豐盛嗎?等你天天吃這個,你就該吃夠了。”劉青鬆道。

有段時間,食堂連續半個月,從早到晚都是酸菜,乾菜,吃得劉青鬆都覺得再也吃不下了。

劉青鬆所在的軍隊位於軍事要地,就算外麵有些地方的人還在餓肚子,國家也會優先保障讓戰士們吃飽。

也許是餓極了,這頓飯幾個人吃的都非常滿足。

越到深夜溫度越低。

這都二月末了,外麵的溫度還能達到零下10度,比禹都最冷的時候還要低。

站在外麵抬頭看,天上的星空清晰又明亮,無數顆星星懸掛在頭頂,亙古不變。

不過這裡的星星好像也是冷的,讓人看著都瑟瑟發抖。

餘桃裹緊自己的棉襖,縮著肩小跑進了房間。

軍隊分的房子坐北朝南並排四間,一間堂屋一間灶屋,臥室隻有兩間。

因為大哥大嫂陪著餘桃一起來,今天晚上,餘桃注定要跟劉青鬆住一個房間裡。

餘桃心裡抵觸,因為上輩子三娃的死,她對劉青鬆多少有點埋怨。

不管是不是為了孩子,餘桃都已經決定,這輩子要跟劉青鬆過日子,有些事情也不可避免,比如同床共枕。

都做好心裡準備了,臨到頭餘桃還是有點說服不了自己。

火炕已經燒熱,屋裡倒也不冷。

劉青鬆披著衣服坐在炕上看書,見餘桃哆嗦著進來,似笑非笑道:“讓你在尿桶裡解決,你害臊,這下知道冷了吧?”

“大哥就隔一個堂屋睡覺,我怎麼解決”餘桃瞪他一眼:“你洗腳了沒?”

“當然洗了,我用你洗過的水洗的。”

“那麼快?”餘桃隨口道,穿著衣服跨過劉青鬆的腳,到了炕的另一半。

炕砌得很大,不過上麵躺五個人,還是顯得狹小。

三個孩子橫七豎八地已經睡熟了,有三個孩子跟他們睡在一起,餘桃心裡稍微有些安全感。

她看了一眼劉青鬆,快速把身上的棉襖脫了,轉進被窩了。

炕燒得熱乎乎的,餘桃抱著三娃小小的身子,幸福地閉上眼睛。

劉青鬆眼睛一直瞄著她看,見餘桃躺下了,手裡翻了一頁書,又把書蓋在腿上,側頭問道:“你真不問問我跟周小麗的事情?”

餘桃睜開眼睛:“怎麼,你們不是不熟嗎?還有啥故事?你想說我也不介意聽。”

劉青鬆不自在的把書拿起來:“我這不是跟你交待清楚嗎?彆到時候你誤會,以前在首都上軍校,我無意中救過周小麗。”

“還有這事?”餘桃皺眉問道,她怎麼不知道,書裡也沒寫啊…

說起書,餘桃再去回想那裡麵的內容,許多片段已經變得模糊了。

她正在遺忘,這個念頭餘桃一愣,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複雜。

下一秒她又釋然,哪個人不會遺忘,命運早已經發生偏轉,證明書中劇情一定可以改變。

把書裡固有的劇情記得再清楚也毫無意義,還不如把握現在,過好每一天。

劉青鬆看餘桃表情複雜,像是有些吃味,連忙道:“我自己都忘記了,救她的時候,她才十三四歲。”

“然後呢?”餘桃漫不經心地問道。

劉青鬆又拿起書:“然後她就跟過來了,後麵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她來之後我沒認出來,還是看在周建國的份上照顧她兩次,再之後就躲著她走了。”

“哼,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餘桃心裡沒有波瀾,閉著眼睛道。

劉青鬆問她:“恭喜我啥?”

“恭喜你魅力大,讓彆人追著你跑。”

“可彆,我真吃不消。”劉青鬆道翻了翻書。

餘桃輕笑出聲,她迷迷糊糊道:“最難消受美人恩,這次對你來說就是個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沾花惹草。”

說著餘桃打了一個哈欠:“家裡什麼都沒有,明天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

劉青鬆見狀溫聲道:“睡吧。”

他話音未落,餘桃已經睡熟了。

劉青鬆笑笑,又翻了兩頁書,聽著平緩的呼吸聲,徹底看不下去,乾脆把書放在一邊,也轉進被窩。

夜深了,第二天要忙的事情的確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