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愛情(2 / 2)

鄭長征壓抑著怒火,在原地轉了轉儘量平靜地說道:“向情,你不要這麼無理取鬨,你知道我根本和你說的不是一件事情。不要再幫著周小麗插足劉青鬆和餘桃的生活了,你的行為已經給彆人造成困擾”

“我怎麼無理取鬨了?周小麗被她家裡人慣壞了,我攔著有用?”向情隻聽到前麵一句話,尖銳地問,“而且餘桃是童養媳,劉青鬆跟餘桃是包辦婚姻,包辦婚姻你懂嗎?我比你更懂,鄭長征,我就是包辦婚姻的受害者,你又不是不知道。”

“沒有感情的婚姻,不僅對夫妻雙方是種傷害,對他們的孩子來說,更是傷害!”向情說著,一滴眼淚從眼角滑過,她轉過身深吸一口氣道:“現在《婚姻法》都出來了,裡麵根本不認同童養媳這個陋習,他們的婚姻是無效的。”

鄭長征看到她這樣,心裡的怒火都被向情的眼淚澆滅。

他知道向情的遭遇,向情的父母就是包辦婚姻,可是她的母親在向情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去了國外,再也沒有了音訊。

向情從小在父親的冷暴力和其他人的閒言碎語下長大,她沒有氣餒,反而愈挫愈勇,積極樂觀,成為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那樣的向情才是鄭長征喜歡的向情。

鄭長征看到向情這樣既心疼又失望,他搖搖頭道:“不,他們的婚姻是有效的,隻要符合婚姻法對結婚條件的要求,沒有存在強迫關係,他們的婚姻就有效。”

“說來好笑,劉青鬆早就掰著《婚姻法》看過一遍了,幸虧他在我耳邊提過,也好讓我反駁你今天說的這些話。”鄭長征背對著他坐的向情,語氣平靜地問:“向情,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我一直以為你隻是有些驕傲,可是今天我才發現,你過於高傲和自以為是。你肯定也明白,自己的借口有多麼淺薄。”

向情聽了這話,咬著嘴唇,任由眼淚一股一股地留下來。

“彆隨意自以為是地插手彆人家的事,也彆變成自己最討厭的人,你這樣跟李招娣和徐紅果也沒什麼區彆。”鄭長征淡淡道,見向情犟著性子,鄭長征拍拍向情的肩,從背後擁抱住她,“你好好想想吧,我去看看雅雅。”

鄭長征說完這句話,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砰”的一聲,向情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等房間平靜下來,她終於忍不住趴在枕頭上。

鄭長征什麼都不知道,她跟周小麗交好,是因為周小麗的親人能幫她的父兄掩蓋資本家出身的身份。

鄭長征不知道她的立場,鄭長征出身好,怎麼可能體會到她的不安,反而隻會埋怨她......

她引以為傲的愛情並沒有彆人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向情越想越委屈,心中難受得手指狠狠握在一起才能遏製住那股委屈,她抱著被子,終於嗚嗚的哭了出來。

餘桃和劉青鬆也不知道,因為他們的事,鄭長征家裡無聲無息地爆發過一場戰爭。

吃晚飯,王來娣直道:“今天這頓飯可算是解了饞了,可想想回去又得半年才能吃上肉,俺心裡又難受起來。”

“你這女人,吃完這頓盼下頓,過年沒吃肉啊?”劉柏楊聽了忍不住說她。

王來娣反駁道:“過年就聞了個肉味,哪有這吃的過癮啊?”

說到這,王來娣想起來,問劉青鬆:“小叔子,咱們剛才吃的東西要錢嗎?”

劉青鬆抱著三娃道:“當然要錢,都記在糧本上了。”

“那咱們這一頓得多少錢啊?”

“五塊吧。”劉青鬆估摸一個數。

劉柏楊一驚:“那麼貴?”

“也不貴。”劉青鬆道,“剛才這頓飯,豬肉都得有兩斤了,算算都要一塊五,雞起碼有四五斤吧,再加上其他菜,總體上還算實惠的。”

“就那也貴,這都花了俺小一個半月的公分了。”劉柏楊道,他在村子裡乾一年才能掙一百二塊錢出頭,這一下子花了五塊錢,劉柏楊怎麼可能不肉疼。

劉青鬆聽了道:“哥,你跟嫂子來了,我肯定要請你們吃頓好的。家裡想吃肉也吃不上,在這還不吃個過癮。”

“就是,吃都吃完了,你還在這計較個啥,看你那個小氣樣。”王來娣道,“咱們回了老家,連著小叔子和弟妹的份,一起孝敬爹娘不就行了嗎?”

劉柏楊詫異的看著王來娣,沒想到她能說出這中明理話:“這出門一趟,你變得比俺都厲害了!俺是小氣嗎?俺那是心疼錢!”

“那不都一樣。”王來娣道。

“好了好了。”餘桃攔住他倆繼續吵,“嫂子說得對,大哥,你跟大嫂千裡迢迢送我們娘幾個過來,在家又一直照顧我們,劉青鬆若是連五塊錢都不願意為你們花,我都看不起他。”

“哪照顧你了,你自己都把孩子們收拾得利利索索,還每年給大牛那三個臭小子做鞋做衣裳。”說起這,劉柏楊有點臉紅,“反而是我們一家幾口,靠著青鬆寄回來的錢,在饑荒的時候還能吃個半飽,要感謝也是我和來娣感謝你們。”

“大哥,一家人彆說兩家話了。”劉青鬆笑笑,正色道,“大嫂說的對,爹娘都六十多了,以後我和大姐都不在爹娘身邊,他們二老還需要你跟大嫂多照顧。”

“我是大兒,爹娘肯定得我照顧了,還用你說。”劉柏楊理所當然的說道。

劉青鬆道:“那咱們就彆謝來謝去的了。”

說著說著,就走回了家。

三娃吃了飯,竟然趴在劉青鬆身上睡著了。

劉青鬆還是第一次抱著孩子,發現孩子在自己懷裡睡著,他小心翼翼又帶著欣喜的表情,用手碰了碰餘桃的手。

“怎麼啦?”餘桃疑惑地問。

“三娃睡了。”劉青鬆小聲道。

王來娣見他這樣,笑道:“孩子睡就睡了唄,連聲音都不敢出,弄得俺以為鬼子來了呢。”

餘桃從劉青鬆懷裡接過三娃,說道:“他這是因為沒經曆過孩子在懷裡睡著覺,才這麼大驚小怪。”

說完這句話,餘桃撇劉青鬆一眼,哼道:“你也就趁著三娃還小,能多抱抱他,你看大妞和二娃還樂意讓你抱不?”

隻要關於妻子孩子的事,劉青鬆總是理虧。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

年幼離家讓父母操心,娶了餘桃八年,八年倆人隻見了三四次,八年讓她獨守空房,還缺席每一個孩子的成長。

心裡這般想,劉青鬆臉上就帶著沉重的愧疚和歉意,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劉柏楊在一旁見狀,拍了拍劉青鬆的肩膀:“以後多跟孩子相處相處,你對他們好,他們很快就跟你親了。”

劉青鬆臉上表情依舊苦澀。

餘桃見狀,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戳中劉青鬆的痛點,她張了張嘴巴,到底沒說什麼,轉頭把三娃抱到臥室。

炕上還留著餘溫,餘桃把三娃放好,轉身走了出去,見劉柏楊和王來娣都不在堂屋,隻有劉青鬆一個人坐在一邊的凳子上,不知道想些什麼。

餘桃看他一眼,還是心軟道:“坐在這乾嘛呀,不是說給二娃改良一下他的彈弓嗎?”

劉青鬆轉過頭盯著餘桃看,想開口說些什麼。

“二娃,你的彈弓呢?讓你爹看看哪點不好,他給你改改。”餘桃猜測到劉青鬆要說什麼,打斷了他的話,不自在的扭過頭喊二娃。

劉青鬆見她這樣笑了笑,到底沒說什麼。

“來了來了。”二娃從他的小兜兜裡找出劉大恭給他做的彈弓還有陀螺,小跑著拿了出去,給劉青鬆炫耀,“爹,讓你看看俺的火焰彈。”

“我看看啊,你們這彈弓不能用這麼細的皮筋,這中皮筋沒力道,改天爹給你們找有拇指粗的那種皮筋,一拉滿,能把石子彈出十米開外。”

“那麼厲害啊!”

“當然了。”

大妞和二娃圍在劉青鬆周圍,聽著聽著就聽起了劉青鬆吹以前他打野雞獐子的那些事。

餘桃在一旁把包裹裡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按照類彆規整好,該疊的疊該放的放,一邊豎著聽著他們說話,臉上的表情不知不覺就跟著帶上笑意。

孩子們被劉青鬆哄著從改良彈弓到用紙疊麵包。

“對了。”等那幾人終於安靜了,餘桃突然想起記掛在心裡的事,向劉青鬆問道:“大哥跟嫂子明天就要走了,路上吃的東西還沒準備。咱們家鍋是有了,可其他的東西,連粒米我都沒找到,總不能讓大哥大嫂走的時候,真帶著饅頭鹹菜回去啊?”

劉青鬆拍了拍腦門:“我就說我有東西沒準備,原來是糧食。”

餘桃笑著睨他一眼。

“我這就出去找。”說著,劉青鬆就站了起來。

“你上哪找啊?”餘桃伸著頭問他。

劉青鬆已經走了出去:“到鄰居家問問,總能借一點急用。”

“這人真是一點都不停,說走就走了。”餘桃低頭嘀咕,看大妞和二娃還蹲在地上用紙疊“麵包”,關心地問道,“你們倆冷不冷啊,要是冷就回屋裡炕上玩。”

“不冷。”大妞忙裡偷閒回道,二娃專心致誌的用他那雙小短手折紙,根本顧不上回答。

餘桃也就沒管。

劉青鬆很快就回來了,手裡提著米麵,半罐子鹽加上一兜土豆和其他亂七八糟的調料品,右手甚至還拎著一塊兒豬肉。

“你這是從哪弄的?”餘桃詫異地問道,“怎麼一會兒就拿回來這麼多東西。”

“到鄰居家借的。”劉青鬆道,“這些應該夠了吧?明天我請假送哥嫂回去,你和孩子們也跟著一起到市裡,咱們到供銷社買點東西再回來。”

“行啊。”餘桃道,“我正想跟你商量呢,家裡什麼都缺。”

說著餘桃拿出她上午記得那張紙。

紙上的字跡用藍色墨水筆寫的,字很清秀,在拐折處又顯出一兩分銳利的筆鋒。

一直以來回信的都是劉大恭,這還是劉青鬆第一次看見餘桃的筆跡。

劉青鬆有些詫異,他想到劉楊氏很久以前跟他說過,餘桃字寫得比他好。

他那時才二十歲,年紀正輕,對童養媳和包辦婚姻這些封建殘餘的東西很抵觸,以為劉楊氏是騙他的,就沒有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劉青鬆輕笑一下,笑自己見識少,先入為主。

“你笑啥?”餘桃問他。

劉青鬆把紙遞給餘桃,身子前傾,靠近餘桃道:“我笑自己是傻瓜。”

餘桃不自在的後退一步,脫離劉青鬆的氣息範圍,皺著眉頭道:“沒頭沒腦的說什麼呢,你看看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沒有。”劉青鬆道:“已經非常齊全了。”

齊全到連洋火這些東西餘桃都考慮到了。

“真缺了的東西,以後還有機會再去買。”劉青鬆道。

他看一眼孩子,那倆人正全神貫注的折紙,劉青鬆飛速的用手摸了摸餘桃的耳垂,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餘桃耳朵一麻,後退一步,咬牙怒瞪著劉青鬆,罵了一句:“流氓!”

那人早就轉身跑了,也不知道聽見沒。

餘桃氣得呼吸都粗了,看著他的背影,想了想還是道:“晚上回來吃飯,徐嫂子送一顆白菜過來,剛好給你做麵片吃。”

禹都的麵片是一道特色,劉青鬆最好這一口,可是至從出來當兵後,他就很少吃到了。每次回家,劉楊氏給李青鬆做的飯,必有手擀麵片。

這句話劉青鬆倒是聽見了,他回頭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也不知道歡喜什麼,大聲說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