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小良藥 白糖三兩 6844 字 7個月前

隻是沒想到,最後小滿收起了尖銳的刺,脆弱如秋風中飄零的枯葉。

沒有歇斯底裡的哭喊,甚至是沒有落一滴淚。

隻是迷惑而委屈地說:“我思來想去,還是難以接受。大抵是因為我習慣了被這般對待,起初知道我會為了薑月芙去死,心中確實是難過氣憤的,但這件事還是很好想通的。父親麵對我娘的死,可能也沒有愧疚可言。等屆時我死了,也隻會是像死了隻豬狗一般,暫時的不忍後很快就忘了我。”

她不說,不代表什麼都不懂。

而她不哭,也不代表不難過。

陶姒說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因為隻有在乎她的人才會在意。

而這府裡,是沒有人在乎她的。

薑恒知不會因為她哭了動搖,更加不會因此難過,所以她沒必要對著薑恒知流淚。

小滿的指尖凍僵了,動手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披風上有好聞的香氣,和周攻玉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

她看到薑恒知不想哭,可此刻捏緊披風,腦海中浮現周攻玉的身影時,眼眶卻開始泛酸了。

無論如何,她還是不想死的。

若是她死了,以後誰陪著周攻玉呢,他要是生病就沒人催他喝藥了。

麵對這樣的小滿,薑恒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良久後,才說道:“我沒辦法,隻有這樣才能救你姐姐,她的時間不多了。是我負了你娘,對不住你們母女。”

他寧願小滿哭鬨叫罵,也不願看到她這樣懂事,平靜地說出事實,猶如一把刀子在刮他的肉,折磨得他良心難安。

小滿沒答話,靜默地站著,薑恒知想到了什麼,便問她:“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益州是什麼樣子,會開滿花嗎?”她想起陶姒在信裡留的話,說她若是活著,就去益州看看。

薑恒知聽她提起益州,臉色有些不自然。

他和陶姒就是在益州的春日裡相遇,那時她還是藥穀中的醫女,也是最合適的藥人。

“益州很好,冬日裡也不會像京城這樣冷,那裡不比京城繁華,地勢險要,卻有各種奇花異草。”薑恒知說起這些的時候,腦海又浮現起陶姒的音容笑貌。

最後見陶姒,是她哭著來求他放過小滿,稱月芙一定能找到其他的辦法活命。

當時他忙於公務,被她一通歇斯底裡的哭鬨,語氣便重了些,不曾想那會是二人最後一麵。

他這些日子,根本不敢從湖心亭經過,隻要想到陶姒在那處自儘,心臟便被敲打似得悶疼。

無論是歉疚還是對程汀蘭許下的誓言,都讓他無顏麵對陶姒,不管她如何言語譏諷都甘心承受。被她責罵羞辱的時候,心中的歉意才得到了片刻的紓解,而這些又因為她的死成了陰影。

薑恒知後悔與陶姒最後一麵是那般的不堪,即便她死去已有月餘了,腦海中還是日日想起她的模樣。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麼多日以來,他竟一次也沒有夢到過陶姒。

當真是恨到連入夢也不肯了......

“我想看看外麵是什麼樣子的,我還沒有出過府。”

小滿的話讓薑恒知以為她是要去益州,麵露難色,無奈道:“益州離京城太遠了,就算快馬加鞭也要十日才能到。”

“我隻是想出府看看,不是要去益州。”她搖搖頭,緊接著又咳嗽了幾聲。

薑恒知眼中尚有不忍,想也不想就答應了。“這幾日先好好喝藥,我再讓人帶你出去,這樣可好。”

“我想和攻玉哥哥出去。”小滿低下頭,盯著弓鞋尖兒上的珍珠看。

攻玉哥哥......

薑恒知深吸一口氣。

他清楚小滿和周攻玉走得近,卻也不知道兩個人的關係竟然親密到這個份兒上。

“二皇子他待你很好嗎?”

“他是對我最好的人。”小滿毫不猶豫地說出來,片刻後又接了一句:“隻有他對我好,若是我死了,攻玉哥哥會傷心難過,以後就沒人陪著他了。”

聽了這番話,薑恒知竟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小滿看似通透,卻又是小孩子心性,不過是在她哭的時候說幾句安慰的話,送上幾塊飴糖,就使她如此真心相付。他教了這麼多年的學生,心中自然有數,周攻玉這樣的人,即便不受寵愛,也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一身榮光高高在上。

他對小滿,更像是枯燥中尋到了樂子,施舍給她幾分好意罷了。

薑恒知看到小滿的眼神,也不好說什麼,隻能點點頭:“過幾日就是冬至了,街上十分熱鬨,你若想去,我和二皇子說一聲,讓他帶著你去吧。”

他想了想,又說道:“若是他不去......”

“不可能!”小滿一口否決。“攻玉哥哥不會不去的。”

薑恒知張了張口,還是選擇了沉默。

先前他還想著周攻玉是個冷心寡情的,此時他倒希望,周攻玉對小滿的愛護是出於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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