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出做賊心虛,她竟也不算愚笨。
小滿眼瞳發亮,盯著程汀蘭,不知道是因為怒火還是什麼,胸腔悶悶地發疼,手指用力到攥破了宣紙。
她努力想要開口,嗓音嘶啞,連音也發不準,索性又放棄了。
繼續在紙上寫道:你們把她怎麼了?
程汀蘭麵色趨漸緩和,說:“雪柳不過一個婢女,手腳不太乾淨動了府裡的東西,我怕你知道了傷心,這才沒告知。你若不高興,我便再給你撥兩個手腳伶俐的丫頭,這樣可好?”
什麼偷了東西,不過就是找個理由將雪柳處理。
小滿知道是不可能將雪柳要回來,將紙拿</起來搖了搖,堅持要知道雪柳的下落。
程汀蘭不想被這種小事糾纏,輕笑一聲,說道:“我們又不會要她的命,隻是將她送出府去了,小滿怎麼這般生氣呢?我這兩日忙得很,你要是無趣,可以去找你月芙姐姐玩,她必定會歡喜的。”
實際上,薑月芙正因為推了孫敏悅的事心煩意亂,連門都不敢出了,更彆提見到小滿。
而小滿也知道程汀蘭的話並非出自真心,索性將紙揉成一團抱走了。
等她走出一段距離,程汀蘭臉上的笑意隱去,斂眉沉思著什麼。
一旁的婢女問道:“夫人,看來小滿姑娘也知道。”
程汀蘭“嗯”了一聲,端起茶盞小飲了一口。
“不傻,那就更留不得了。不能讓二皇子把心放在她身上,還是送走吧。”
薑月芙的生辰本該是在一個晴天,可冬日的寒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尚未等她生辰到來,便已經是寒風呼嘯,陰雲暗沉。
天空灰蒙一片,行人皆是裹緊衣衫減少外出。
皇帝一病,宮裡的事務都落在了準太子的周攻玉的身上。
各種補藥和糖糕,仍是流水般的送進小滿的院子。
周攻玉對她的喜好最為清楚,送來的都是些雜書和小玩意。
而程汀蘭也一直關注小滿院子的動向,周攻玉送了什麼她也是一清二楚。
薑月芙得知後,心中多有不屑。哪個男子不是送玉石珍寶,再不濟也是胭脂水粉錦羅綢緞,送些古籍話本和小孩子的玩意兒,可見也並未多上心。
臨薑月芙生辰的最後一日,有個婢女找到了小滿。
“雪柳已經在相府的側門等了許久,一直找不到機會,她說自己就要走了,想請小姐與她見上一麵。”
小滿得知雪柳會在府門前等她,心中還是有些驚訝的。
那婢女收了雪柳的財物,帶完話就匆匆離開,也不想和小滿扯上什麼關係。
倒是這件事讓她記在心裡,一直到深夜還輾轉難安。
夜裡窗戶沒有關嚴,留下了一道細縫,冷風順著灌進屋子,本就沒睡熟的小滿被這風一吹,頓時一個寒顫清醒了。
她坐起身,順著地上投映的一道亮光看過去。
爐火已經熄滅,屋裡沒有掌燈,隻有一道細細的銀白光線,順著窗縫漏進屋子。
看著像是月亮……
隻是近幾日的天氣,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出月亮。
索性睡不著,小滿披了件外裳下榻,忍著冷意走去準備關窗。
寒風一吹,她猛地打了個噴嚏,這才意識到不對,將窗子猛地一拉開,寒風颼颼全部灌進來,瞬間凍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屋外的雪不知道下了多久,天地已然渾白一色。
瑩白在夜裡折射出光亮來,雪色倒讓她認成了月光。
窗欞上也積了厚厚一層,靜聽風雪的聲音,難以寧靜的心也漸漸得到安撫。
小滿睡意全無,索性把窗戶打開,裹了層棉被坐在窗前看雪。
不等到天色亮起,相府的下人就早早開始忙活了薑月芙的生辰宴了。
小滿記掛著雪柳,連早膳都沒吃,喝完藥就匆匆朝側門走。
好在治好了薑月芙,府裡的人便沒有再約束小滿。
雪柳一早就在側門了,臉頰和鼻尖都凍得通紅,搓著手等小滿出來。
守門的下人也認得她,隻當是主仆敘舊,沒有攔著他們。
小滿撐著一把油紙傘走過去,雪柳眼淚差點出來,帶著哭腔道:“小姐,奴婢總算是等到你了。”
她笑了笑,覺得奇怪。以往在府裡都不自稱奴婢,怎麼現在還嚴謹許多。
雪柳看了她一眼,又不安地挪開目光,低聲說:“小姐能跟奴婢來一趟嗎?”
府中的客人絡繹不絕,人生夾雜風雪聲,喧鬨嘈雜,一片祥和之景。
小滿揉了揉通紅的鼻尖,把紙傘往雪柳頭頂遮了遮。
雖然疑惑雪柳想說些什麼,但總不至於會有什麼危險。
她這麼想著,便和雪柳一同走到了不遠的小巷。
身側人半晌未開口,小滿正想扭頭看她,隻見雪柳臉色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忽然有什麼冰冷堅硬的東西抵到了她的喉頸處。
小滿被凍得縮了一下脖子,身後人的聲音低沉凶狠:“動什麼動,你想死?”
她條件反射就要搖頭,想到脖子上的匕首,動作又停住了。
雪柳嗓音發顫,問道:“你不會殺了她吧?”
男子冷哼一聲:“那要看你聽不聽話了,去把信送到王八府。”
聽到王八府三個字,小滿愣住,都忘記害怕這回事了,撲哧一聲笑出來,又被男子凶了一句。